第2章 章
第 2 章
阮橙這才轉過身,咽了咽口水。
心跳還在胸腔裏有節奏的跳動,完全忽視不了,清晨夢裏的男人和站在自己面前的陳北默相重合。
“你......你穿好衣服我再過來。”她說着就要擡腳離開。
“阮醫生。”
陳北默喊她,阮橙回過頭,見他已經走了過來,又把衣服往前遞了遞,“能幫忙穿個衣服嗎?”
阮橙一臉疑惑,他又說:“肩膀前兩天拆的石膏,還有點疼。”
阮橙頓了頓,想到他被送到醫院來的場景。
從救護車上推下來,整個人半昏迷狀态,左邊手臂鮮血淋漓,衣服上臉上也都是血跡,如果不是提前打過招呼,阮橙根本認不出來那是自己記憶裏意氣風發的少年。
她這才把東西放下,接過他遞過來的衣服。
陳北默已經自己套進去一只手,阮橙拿起病號服的另外一邊,走到他身後,方便他擡手,可卻看到他後腰有幾道痕跡,傷口愈合了,但留下的印子卻很深。
阮橙沒來得及多想,看着他把衣服穿好,低着頭扣扣子,看到他腰間還纏着紗布,說:“別扣扣子了,等會還要解開。”
陳北默點點頭,扶着腰往床邊走,阮橙見到,下意識的上前扶他。
陳北默眼裏也有一瞬的意外,但還是順勢拉住她的手。
印象裏,這是兩人為數不多的這麽親近的接觸,學生時代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相互看不慣,別說好好相處了,沒打起來都算好事。
阮橙其實在碰到他溫熱掌心的時候,有瞬間的緊張,她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她現在是個醫生,他是病人,這樣的接觸再正常不過了。
他剛坐下,阮橙就收回手,像是并不在意的拿起帶着他的病歷單走過來,開始慣例詢問。
“前天的片子出來了嗎?”
“沙發上,需要我拿給阮醫生嗎?”
以前陳北默跟她不對付的時候,總是喊她阮大班長,但自從上次她跟一群朋友來看他開始,他就一直喊她阮醫生。
阮橙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說了句:“不用。”
随後自己走過去,抽出裏面的片子,對着射進窗戶裏的強光定神看了一會,才把片子重新放回去,然後跟他說:“恢複的很好,張教授應該提醒過你了吧?你現在還不适合獨自離開醫院,萬一磕着碰着哪兒會很麻煩。”
阮橙說話溫溫柔柔,但疏離感也很強,陳北默不會聽不出來。
“會有多麻煩?”陳北默順着她的話問。
阮橙承認,即使自己很讨厭他,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很吸引人,這樣的人唱情歌,沒有哪個女孩能受得了,只是他這個人注孤生,嘴巴太毒,這麽多年,也沒見得他對哪個女孩溫柔過。
“這得根據具體情況來定。”阮橙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要對他有問必答。
阮橙又按照流程問了一些常規問題,他回複什麽,她就認真記錄。
阮橙記錄好,叮囑他等會會來給他挂點滴,不要再離開醫院了。
她這才把目光挪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床靠着窗,冬日的暖陽打在他身上,他的發絲仿佛都在發着光。
陳北默留着眉上的短劉海,即使生着病,他的眼睛也很有神,鼻梁高,嘴唇薄,不開口說話的時候,會讓人一種他很好相處的錯覺。
陳北默見阮橙盯着他看,也沒有挪開他的視線,四目相對了一會,阮橙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現在要檢查你的傷口了,方便嗎?”
阮橙還在想,他要是拒絕的話,等會就找徐醫生過來,畢竟以前張教授沒空,也都是他過來的。
只是沒想到陳北默會說:“可以。”
不是說不讓人碰他嗎?阮橙在心裏說算他有良心,以前他們再怎麽不對付,也好歹是當了三年的同窗,還算給面子。
阮橙把自己手上的記錄冊放在床尾,走過去彎着腰掀開他的被子一角,露出已經敞開的胸口。
近距離的第一眼就看到結實的腹肌,阮橙沒有多留戀,目光繼續往旁邊掃到裹着厚厚紗布的那處。
她看了會,又伸出手指輕輕按了下旁邊的位置,他的肌肉很結實,她按了按立刻松開,擡頭看了眼男人,他正垂眸盯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阮橙的錯t覺,他覺得這一刻他有點溫柔。
她淡淡開口,“傷口恢複的很好,明天會過來給你換藥。”
阮橙拿着東西準備離開,聽到他在自己背後說:“謝謝阮醫生。”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阮橙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外面的暖氣沒有裏面那麽足,走出來的那一剎那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像是松了口氣一樣。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跟陳北默這麽客氣的,他又是從什麽時候對自己這麽有禮貌的,自己為什麽要逃避他,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他們大三的那晚變得不一樣了。
聖誕節那幾天,剛好學校放了幾天假,她就回國找自己從高中時期的好友夏檸。
也許是忽然又回到這片熟悉的土地,她多喝了幾杯酒,後面怎麽會走錯進了陳北默的房間,他們又是怎麽親上的,阮橙其實也有點混亂。
明明在喝酒環節的時候,他們倆還争來争去,為了讓對方多喝一杯酒,不惜自損八百。
阮橙不知道自己酒量怎麽樣,卻在那晚喝的很醉,她第一次知道喝醉酒會頭疼的跟炸了一樣。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她從床上起來動靜有些大,在沙發上躺了一晚上的陳北默睡得并不沉,看到她頭發亂糟糟的樣子,卻還是覺得很漂亮,突然的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你醒了?”他扶着沙發靠背坐起來,早字還沒說出口,阮橙就沖到他面前,說:“我們什麽也沒發生。”
陳北默沒想過她會說這些,“你在我房間。”
阮橙四處掃了眼,有點心虛,穿上自己的外套直接拉開門跑回了自己房間。
他們昨天是臨時過來別的城市,所以住在阮橙閨蜜夏檸老公的房子裏,上午夏檸和他老公有事不在家,只留了他們兩個。
到了午飯時間,自己房間的門被敲響,阮橙起身去開門。
陳北默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散漫,靠在門邊,問她,“他倆中午不回來,點外賣還是出去吃?”
出去是不可能的,還是跟陳北默單獨,阮橙幾乎是連想都沒想,說點外賣。
外賣到了,是陳北默在客廳等的,他去房間喊的阮橙。
兩人各懷心事的面對着面坐着吃飯,阮橙糾結了一上午,擡起頭準備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剛好也擡頭,忽然的四目相對,兩人都有點尴尬。
“你的飯看起來不錯。”陳北默沒話找話。
阮橙從這句話裏大概能感覺到他似乎也在為昨晚的事情困擾,她握着筷子的手不覺緊了幾分,鼓起勇氣說起那件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碰個嘴唇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該怎樣還怎樣。”阮橙說完自己都不敢相信這話能是自己說出來的,這跟她一開始的戀愛觀背道而馳。
陳北默輕聲笑笑,放下筷子,臉上一股漫不經心,“只要你不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就行。”
在他面前,阮橙不知道總是從哪來的勝負心,就算是這件事,她也不甘心輸給他。
“昨晚走錯房間的是我,要占便宜也是你被占了便宜。”
“好像還真是。”陳北默順着她的話說,“主動親我,看到我就這麽忍不住嗎?”
阮橙:“......”
“昨晚只要是個男的,我可能都會親,你也別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嗎?”陳北默找到了跟她在學生時代吵架的感覺,雙手抱在胸口,靠着椅背,“那被我親的舒服嗎?”
阮橙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臉紅了。
陳北默注意她的臉色,家裏開了暖氣,她今天穿的一件米色低領的毛線衫,鎖骨處還隐約有自己咬過的紅痕,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紅,甚至連耳朵都紅了。
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害羞的阮橙,他又起了壞心思,“昨晚親的也不止嘴唇吧?”
阮橙聽到這句話直接站起來,留下一句你有病就進了房間。
陳北默聽到阮橙的關門聲,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跟昨晚心跳的一樣快。
當時的他其實并沒有明白自己對她的喜歡,以為那只是喝過酒後的失控。
可這樣的失控,也僅僅發生在阮橙身上過。
這頓飯之後,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第二天他們因為剛好航班時間很接近,就一起去的機場,一路上兩人也都沒什麽話。
阮橙飛去英國的航班比他早半個小時,登機前她跟陳北默說了句再見,陳北默問她:“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阮橙拖着行李箱頓了頓,說不知道。
她沒有回頭看他,直接離開。
只是沒想到,再這次重逢前,他們真的沒有再見過面。
阮橙承認,自己是有點躲着他,也許是在這之後她戀愛了,戀愛的人還是他們高中時候的同學程宇鳴,只是陳北默不怎麽喜歡那個人。
中午門診結束,阮橙就去護士站拿着配好的藥水去了vip病房。
站在那等電梯的兩分鐘,壞掉的窗戶裏吹進來的冷風把她劉海都吹了起來,她沒忍住瑟縮了一下,她想有錢真好,打點滴還得讓醫生親自去,她給醫院的維修室打了兩次電話,人家到現在還沒來修窗戶。
阮橙到了門口,擡手敲了敲門,這次很快有人來開門。
對方是個個子很高,看起來成熟幹練的男人,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阮橙,他笑着率先說話,“您是阮醫生吧?”
阮橙聽出來他的聲音,是早上通電話的那位。
阮橙點點頭,“您好,我是來幫......陳先生輸水的。”
阮橙一時間沒想好怎麽稱呼他,以前和他在一起總是連名帶姓的喊他,但現在他們好像不是能這麽稱呼的關系,至少在醫院裏,在外人面前。
李源側過身,讓阮橙進來。
阮橙一進門就看到陳北默坐在沙發邊上,手裏還拿着平板,客廳的窗戶很大,這個點外面的陽光正好,他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
他的側臉上好像都渡了一層金色。
“北默,阮醫生來了。”深厚的男人越過阮橙,喊了阮橙的名字。
陳北默這才擡頭,看到阮橙盯着自己。
阮橙按照慣例問他要不要先去廁所。
他說:“不需要。”
“就在這嗎?”
“嗯。”
“好。”阮橙沒看他,挂好輸水液,陳北默已經把手放在沙發邊的扶手上,阮橙打開他手背上的留置針開關,插上的時候,聽到一旁李源的聲音,“北默,你真的跟阮醫生是高中同學嗎?怎麽你們看的跟陌生人一樣?”
李源像是開玩笑,但這句話阮橙聽到,卻在心裏打鼓。
別人不說還好,一說就有點奇怪。
阮橙專心低頭整理留置針,倒是陳北默回了一句,“但阮醫生的高中同學又不止我一個,是不是?”
是不是?
他這句話問的是自己嗎?
阮橙看了他一眼,确實看到他淡淡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她嗯了聲,弄好點滴後,起身跟李源說,“畢竟很久沒見了。”生疏很正常。
李源看得出來陳北默對阮橙感覺不一樣,好歹他跟着陳北默也有三年,他這三年什麽時候這麽看過一個女孩,像是開玩笑似的說:“那看來你們讀書那會關系很好了?”
阮橙張着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總不能說他們是一看到對方就不對付吧。
她把視線投向陳北默,可他好像也在期待自己的回答。
阮橙扯過一個假笑,“還好。”
只是沒想到陳北默會在這時候陰陽怪氣的接話,“是還好。”
阮橙給他打好點滴,又調整了下點滴瓶的位置,恰好這時候李源有個電話,拿着電話去了外面。
“你真的覺得我們以前關系好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