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Beautiful……”

那人的表情似是有些許懷念。

“For a long time no one has described it that way.”

(很久沒人這麽形容過了)

他慈祥地看着安思遠,見他踮着腳探頭探腦的,似乎對這臺鋼琴很感興趣,于是便招了招手。

“e here,little boy.”

(到這兒來,小朋友)

安思遠雀躍地小跑過去,如願以償地坐到了那張他窺伺了大半天的鋼琴椅上。

“哇——”

他用手摸了摸屁股下的墊子。

軟軟的,絨絨的。像坐在毛絨布偶上一樣。

“Do you want to play for a while?”

(你想彈一會嗎?)

那人熱情地發出了邀請,期待地看着安思遠,一雙眼睛幹淨得像鹽湖表面天空的倒影,藍得透澈。

安思遠害羞地扭了扭手,最後還是伸出一根食指,如臨大敵地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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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他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吓了一跳,下意識想地縮回了手。

“我不會……”

老人朝他笑了笑,示意安思遠把手放到自己的手背上。

安思遠有些恍惚地把指搭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上,感受着那人薄薄一層皮膚底下筋脈的搏動。耳邊是悅耳又流暢的鋼琴聲,手下仿佛跳動着有力的火焰,正往那琴鍵上輸送着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他着了魔似地盯着那跳躍的指尖,幾乎忘了時間的流逝。

不知又過了多久……

“咚——”

剎那,安思遠的腦袋仿佛被酒店頂上的大鐘撞了一般,突然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他震驚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安陸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正垂着眼,握着他的右手按下了終曲的和弦。

“Sorry.Mr.Hill——”

(抱歉,希爾先生)

左手與右手的和弦交織在一起,揉出的音讓安思遠的心顫了顫。

“This is my nephew,called AnSiyuan .”

(這是我的侄子安思遠)

“唉呀——”

安思遠驚叫了一聲,被安陸扶着腰從鋼琴凳上抱了下來,拉着手臂一起向那老人鞠了個躬。

“他年紀還小,第一次來參加宴會,還不懂規矩。今晚打攪了您的雅興,真是不好意思。”安陸又深深地向那位“希爾先生”彎下了腰,用純正的英語向他致歉。

安思遠見他叔叔對那老爺爺的态度如此恭敬,心裏也慌了,隐隐約約知道自己好像闖禍了。

“沒事。”希爾·伯特彎了彎眼角,撫了撫琴鍵。

“你問問他,喜歡鋼琴嗎?”

安陸低頭看安思遠。

“Do you like playing piano?”

(你喜歡彈鋼琴嗎)

安思遠聽不懂英文,只好傻傻地望着安陸。

“喜歡彈鋼琴嗎?就像剛才那樣。”安陸嘆了口氣,順手幫他整理翻到外面的後領。

安思遠猶豫地看了那位老先生一眼,再回頭看看安陸,兩根筷子似的小腿繃得筆直,不知道說什麽才合适。

“沒事,怎麽想的就直接說出來。”

他又偷看了安陸一眼,才小小聲地說。

“喜歡……”

知道自己亂跑闖了禍之後,安思遠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下子底氣全無了。

“托了小朋友的福,今晚我過得十分愉悅——”

白發蒼蒼的希爾先生溫聲道:“看來我與他十分投緣。”

“……”安陸牽着安思遠的手,難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的揣測,而每一種揣測的結果,都指向了同一個可能。

——一個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懼的可能。

眼前這位希爾·伯特老先生在上世紀末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雖然現在他的存在已經被許多人淡忘了,但他在京這塊的地位仍是無人可撼動的。

“希爾先生,是想教這個小家夥學琴嗎?”過了一會,安陸才緩緩開口道。

“我能詢問一下您的理由嗎?”

安氏在首都雖然并不算小家族,但和希爾.伯特這位重量級的大人物相比還是差距懸殊。如果沒有必要的理由,安陸其實并不希望安家和面前這個老人沾上關系。

“理由?”

希爾先生眨了眨眼,樂道。

“他有一雙漂亮的手,這還不夠嗎?”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了安陸面前。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年輕人。”

靛藍的眼珠裏裹着溫柔的海,似乎看清了一切。

“我看得出來,你很小心、謹慎,處處為家裏考慮,這很優秀。”

“但是,你不必防備我。”

他看向了窗外,那裏隐隐有月光從樹間透出,像一團乳白色的輕霧。

“我已經是個老頭了,現在回國也只想做些清閑的事情。”

“比如彈琴——”

安陸沉默地看着希爾·伯特的背影,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你相信命運嗎?”

他像是說給安陸聽,又像在自言自語。

“我第一眼看到那雙手,就覺得那是一雙彈鋼琴的手。”

“Sorry.He would't be the pianoist.”

(抱歉,他不會成為鋼琴家)

安陸有些生硬地回答道。

“Of course.”

(當然)

希爾·伯特暢快地笑出了聲。

“Neither am I.”

(畢竟,我也不是)

回家的路上。

安思遠像鹌鹑一樣縮在副駕駛,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叔叔的臉色。

自從剛才安陸把他領走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叔叔,叔叔,是我不好——”

小孩子還是耐不住寂寞,像只小動物似地攀上了安陸的手,搖晃着請求他的原諒。

安陸仍直視着前方,不為所動。直到那貓似的爪子不老實地撓上了他的手心,才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去。

“自己說,哪裏做錯了。”

“第一,我睡醒之後沒有聯系叔叔,反而偷偷跑出去了,非常危險。第二,沒有打招呼就擅自闖進了陌生人的房間,沒有禮貌。”

“第三——”

他有些沮喪地道:

“我做錯了事,讓叔叔為難了。”

安陸聽着安思遠陳述自己的“罪狀”,內心全是黑線。

感情這個小崽子不是“不知者無罪”,而是“明知故犯”啊!

“叔叔,我都道歉了,你也應該大人有大量,快點原諒我吧。”

安陸嘆了口氣,任由安思遠抓着他的手揮來揮去。

“嗯?”

安思遠忽然皺緊了眉頭,握着安陸的手腕,把鼻子湊到他掌心用力嗅了一嗅。

“咦——”

一股甜膩的氣味從那指縫幽幽地飄出,是成熟的水蜜桃香氣。

安陸看着安思遠皺成一團的小臉,有些疑惑:“怎麽了?”

安思遠越聞表情越糟糕,整張臉不受控制地冷了下來。

“不是你的味道——”

安陸想到了剛才發生的某些事,有點尴尬地咳了咳。

“我什麽味道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

安思遠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用最近學的新詞控訴安陸。

“我知道的——”

“你有‘外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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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倒是也沒說錯(撓頭)。

結局是he啦!我不寫b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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