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騎者堕

第9章 好騎者堕

從鄂倫春自治旗往北開,沿路會經過根河市。

這裏還有一個俗稱,是中國最後的馴鹿部落。他們大概是到了這一片附近的林區,看到馴鹿并不稀奇。

“我相機在你前面這個抽屜裏,幫忙拿一下。”池柘同他說道,不過視線一直沒信號外面的馴鹿身上離開過,他碼速逐漸放低,不僅是他,前面節目組的車也漸漸慢下。

“嗯?”陳瞿西拿到相機不明所以,現在池柘兩手都扶着方向盤。

“給我拍張照片。”

“什麽樣的?”

“我和鹿的。”

“……”

“哼。”郁訪旋發出氣音,大概表示不屑。

“會用嗎?”

“會。”大學的時候陳瞿西因為前女友的緣故接觸過膠片,不過這麽貴的他可沒用過就是了。

膠片很挑攝影師的技術,否則洗出來的相片很容易曝光過度,到最後就變成一個亮點。

但是陳瞿西将相機擺正,鏡頭對準池柘,讓他和車窗外的鹿在同一個畫面中。

如果這一刻不保留下來,那的确是暴殄天物了。

陳瞿西扭過頭對那兩位女嘉賓道:“我也給你們拍一張吧。”

“不了吧?這相機又不是你的。”郁訪旋大抵還在生氣,連帶着跟陳瞿西說話都帶上了刺,畫外音在那戳池柘。

陳瞿西現在懷疑他兩昨晚是不是被導演單獨叫了出去,嫌這幾天過得太平淡,要制造點矛盾點?這樣才能在網上吵起來?

她不願意拍陳瞿西也不願意強求,本來這相機就不是他的,他把東西重新放回抽屜裏。

池柘是心大,這麽貴的東西就随意地放在抽屜裏也不怕磕碰到。

根河市的附近還有一個敖魯古雅使鹿部落,但是因為他們季節來的不對,多數地方的景點都不予以開放,所以他們只是短暫地路過一下。

如果開放,陳瞿西相信池柘可能直接就停車了。

“你這個蒙古人看過《蒙古秘史》這本書嗎?”池柘在看不見馴鹿後問道。

“半個,沒看過。”陳瞿西糾正他。

“書裏面寫蒼狼和白鹿,也就是馴鹿,結合而生的孩子奉為蒙古人的祖先,馴鹿可以算得上是你這半個蒙古人的老祖母。”

“……”

在駛出根河市後,陳瞿西同池柘換了個位置,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呼倫貝爾市,一上午才走了一半的行程,還剩下一半。

暮色降臨,他們在海拉爾的一家酒店入住。

站在酒店房間的窗戶前,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僅隔一條馬路還是冰凍的海拉爾河。

陳瞿西精力去欣賞風景,在進房間後直接趴倒在床上,他連續開了兩天的車,四肢開始酸脹,他覺得這個節目組不是在旅游,分明就是在趕進度條。

還讓在這間隙裏順便談場戀愛,哪有精力。

他眼皮上似乎有千斤重,睡得并不安穩,半夢半醒中能聽到隔壁洗浴間“嘩嘩”的流水聲。

過了不知多久,聲音停下。

“洗澡嗎?”池柘從浴室出來,頭發濕淋淋的,垂下眼簾,看向趴在左邊床上的人。

“過會吧,現在不想動。”這是一個雙人間,他和池柘住在一間。

“沒有吹風機嗎?”陳瞿西無精打采,稍微仰起頭,掃了他一眼,明顯愣住,目光渙散,模樣有些呆。

他在詫異池柘的睡衣竟然換了一件,不是之前睡在炕上的那套灰綠色,而是變成一套深灰色的,款式到挺相似。他帶的那兩箱子到底裝了多少衣服?陳瞿西好奇,不過現下他又懶得問,之後把臉重新埋進被子裏,再也不願擡起。

兩人沒有什麽交談,池柘靠坐在床頭,腿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他低頭一直頻繁地敲動鍵盤,偶爾停下的時候會看向旁邊床上那個毫無動靜的人。

他不禁惡劣地想着,要是他一直這樣睡着,會不會呼吸不暢,在睡夢中缺氧而亡,第二天被發現的時候,他就是那個嫌疑最大的兇手。

至于陳瞿西,在清脆的鍵盤音中漸漸陷入昏睡。

再睜眼,是被第二天的敲門聲吵醒的。

節目組今天包了附近的一個馬場,張羅衆人一塊去騎馬。

從昨天開始,節目組幹涉的東西就比較少了,除了給他們了下一站的區域,以及住宿的地方,其他的一概不管,大概想讓幾位嘉賓沉浸在這場旅行中。但,效果甚微。

現在這情況有種真的就是八個人報了一個團,然後搭夥出來旅游的。

李輝自然察覺到不好,順其自然是順其自然,但到時候後期沒得剪就是一個大問題。

說是附近的馬場,開車大概也要半個多小時。

陳瞿西之前說的對,三月的內蒙古根本沒有草原,哪怕他們現在就在呼倫貝爾。往郊區行駛,依舊是茫茫一片的雪原。

他們租了一個中巴車,八個人的都在車上。

“這個季節內蒙古要什麽沒有什麽,幹嘛非要在這個時候開拍呢?推遲一個月多好,天氣也沒這麽冷。”郁訪旋忍不住抱怨,關鍵的是她自從來到北邊,每天穿的都是快要到腳腕的羽絨服,在鏡頭底下一點穿搭都沒有,土不啦叽的。

最開始對雪的興奮感已經逐漸消失,畢竟一路上都是這玩意兒,新奇勁徹底消失。

“春天來臨之前的北方除了雪的确什麽都沒有。”坐在她後面的陳瞿西笑了笑,“要是推遲一個月拍,我們的節目恐怕就不能叫做春光迸濺了。”

“怎麽就不是春光迸濺了?”郁訪旋反駁,回過頭來與他争辯,“你想,四月是最北方這邊春天的伊始,雖不是常理氣候上春天的開始,但我們來這玩也是符合主題的。”

陳瞿西朝她點點頭,“對,你說的有道理。”

“切,沒勁。”郁訪旋興致怏怏。

中巴車晃晃悠悠,清晨陳瞿西被迫早起,在酒店附近的早餐店随便吃了點,這時候他靠在座椅上困意滋生。

馬場裏的積雪已經被清理幹淨,馬場裏的馬是當地牧民家裏養的,性子都野。

陳瞿西會騎馬,他換了身衣服後,挑了一只有眼緣的,牽到手中,踩蹬輕松上馬。

他坐在馬背上,那頭的池柘和郁訪旋也上了馬,剩下的幾人以前都沒有接觸過這項運動,節目組找了幾個當地的牧民來教他們騎馬,

師傅在手把手教,扶着他們上馬。

陳瞿西就是野路子,騎馬這項技術,全是小時候跟着他外公學的,馬場太小,就是為了讓游客在當地體驗一下的項目,并不過瘾。

如果馬場周圍沒有防護欄,他可能已沖了出去。

不過他盡量沒往新手區那邊靠近,以免那邊的馬受驚,跑了兩三圈後他慢慢停下。

沈卉也坐在馬上,不過前頭有一個師傅牽着,兩人迎面。

“好厲害。”沈卉誇贊。

“還行吧。”陳瞿西知道自己剛剛嘚瑟過頭了,擡擡下巴,“他兩挺行。”

沈卉看過去,他說的池柘和郁訪旋,已經圍着馬場不知跑了幾圈,速度只加不減,索性她跑到這遠離戰場。

他們換上的蒙族的騎服,池柘那件是紅色花紋的,陽光底下豔麗無比。

“他們是在比賽嗎?”她開玩笑。

“或許吧。”

“還挺有意思的。”

池柘在新的一圈的終點停下,郁訪旋已經被落下一截距離,陳瞿西收回視線。

“師傅說你騎得特別好。”

“是嗎?那謝謝師傅的誇獎了。”

“你可以教我一下嗎,我現在上馬都費事。”沈卉望着他眼裏閃爍着笑意。

這種信號陳瞿西不可能聽不懂,他應聲:“行啊。”

然後起身下馬,将自己這只馬交給那位師傅,主動牽起了沈卉的馬繩,兩人一馬在在馬場上繞了起來。

“我之前報馬術班的課,但就只上了一次課?”

“怎麽了?交的不好?”

沈卉搖搖頭,“也不是,那段時間剛好在創業,特別忙,根本沒空,就想着等以後安穩繼續去學,不過人忙起來後好像很少就會在有時間,哪怕有,也只想躺着不動,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現在學也不遲。”

“的确不遲,也有可能就是為了讓你來教我的。”

這下陳瞿西徹底确定了,沈卉可能真的是對他有點意思。

他正想怎麽回答,遠處聲銳利的尖叫打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啊。”

郁訪旋剛剛下馬的時候一不小心,将腳扭傷了。

沈卉下馬和陳瞿西一起過去看看她情況怎麽着,她坐在板凳上,神色是不怎麽好看,周圍幾個嘉賓出言安慰,反倒一開始離的最近此時卻站得最遠的池柘輕聲來了句,“好騎者堕。”

陳瞿西聽見了,有些詫異,但面色不顯。

好在他聲音小,淹沒在衆人的安慰中,不太能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麽,陳瞿西真害怕他下一句就來個“活該”。

也不知道郁訪旋傷的嚴不嚴重,以防萬一,節目組打算送她先去附近的醫院看一眼。

時間本就臨近中午,衆人一起回去。

郁訪旋的腳是輕微崴傷,大概過兩天消腫就會好。

下午的時候大家能自由活動,沈卉主動約陳瞿西下午一塊出去逛逛。

至于池柘,回來後午飯都沒吃,直接回房睡覺。下午陳瞿西出門的時候蹑手蹑腳,不想把他吵醒。

能逛的也只有當地的博物館,對人文景觀陳瞿西一直都沒什麽興致,但沈卉對這些好像還挺感興趣。

沈卉長得其實很漂亮,要是放在班裏,絕對屬于班上最好看的那個。

陳瞿西承認自己不是什麽個好玩意兒,男人看女人就低俗的那幾樣,無非就是臉和身材,沈卉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很不錯。

但陳瞿西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那種感覺,一切都很平常,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像是在走進度條一般。

從博物館出來後,兩人往回走。

海拉爾河在這個季節,河面上的冰沒有解凍的跡象,倒是吸引了平日裏不少喜歡冰釣的當地居民。

傍晚時分,冰面上有在上面行走的行人。

陳瞿西看出沈卉大概對這個感興趣,主動提議:“下去走走?”

“好啊,我還沒在這種冰面上走過呢。”沈卉是個土生土長的深圳人,大學也是在當地念的。

她太過激動,等上了冰面稍走的快點,腳底打滑,差點摔倒。

“小心,挺滑的。”

陳瞿西有分寸,只是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等她站穩便松開了,之後就是虛扶着。

“那個是不是池柘啊?”沈卉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陳瞿西回頭,看到池柘趴在河岸的欄杆上,朝他們這望了一眼。

沈卉揮揮手,權當在打招呼,陳瞿西朝他笑了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見,之後就轉回身。

“啊,那邊!”沈卉驚呼。

全然是電光火石之間。

陳瞿西同樣看過去,因為湖面上長有冰釣的洞坑,如今天氣回暖,有些冰坑的距離挨得近,那一片區域就陷進水裏。

之前那個地方是有兩個姑娘在那玩,現下只剩一個人正趴在冰面哭喊。

“好像有個女孩好像掉水裏了。”

陳瞿西快速跑過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脫了,一躍而下跳進水裏,刺骨寒冷的河水瞬間侵襲全身。

他看到那個漸漸下沉的女生,女生在恍惚中看到他,大抵有了希望,又奮力的往上掙紮。

陳瞿西朝她伸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想讓她憋住氣。

他費力潛到姑娘的下方,用盡全身的力氣将這個姑娘往上拖,希望她能夠摸到冰沿,上面的人肯定能拉她上去。

在他感覺到這個姑娘上半張身子已經出了水面,不禁松了口氣,打算自己再往上游。

右腳一個抽動,突然使不上力氣。

陳瞿西心裏暗罵。

操,完犢子了。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啊,來遼。這本不日更,每周穩定更新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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