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媽媽黃河澄惡不得清,顏二太盛木從枯自難保
李媽媽黃河澄惡不得清,顏二太盛木從枯自難保
顏氏女滿面驚恐地望着餘晃,這個他深愛的男人。
她少時便見過他,那時的餘晃在她眼裏是那麽的儒雅有風度,連說話聲都是溫柔似水的,只是那時喬氏是他的妻子,他一切的美好都和她無關。
終于,她等到了機會。
顏家人給顏綏女出主意,讓喬氏難産而死,并送走兩個孩子,再将顏家唯一适齡的女子,就是她顏巧鳳嫁過來,自此便可以壓制大房,又可以做更多其它的謀劃。
顏巧鳳本沒有這些心思,她只是想做餘晃的妻子,只是想他濃情地看着自己,對自己說溫柔的情話,可嫁過來才發現,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原來他的一切美好都是屬于另外一個已經死去了的女人,沒有一點是屬于她顏巧鳳的。
不管她做什麽,怎樣讨好他,他都吝啬的不肯給她一分情意。
她便漸漸地迷失在了怨怼和嫉妒中,用其他東西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缺失。
這是她給自己作惡找的理由,部分的屬實,不是全部,若論全部,她将日夜不寧。
她哀泣地朝餘晃走過去,腳步極其地緩慢,捏帕子的手一直攥在胸前。她使情說:“相公,你數年未歸家,打你一進門,都未拿正眼看我一眼,開口就是對我的指責,可我好歹是你的妻子,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難道你想否認,說這一切的事情和你無關?”餘晃斂氣蘊怒,眉頭緊鎖。
顏巧鳳胸前的拳頭晃了晃,眼神飄向別處:“這話你該問問母親,是否與她有關?”
餘晃聽後面貌挫然,只拇指狠狠地摳動食指,硬是摳出一處發紅的深溝。
“這些年來母親的所作所為你不是不知道。當初我未過門,她便要将喬氏姐姐所生的兩個孩子送到莊子裏去,這是與我無關的。至于偓兒,本就是母親又想以不吉為名壓下大嫂子想要過繼偓兒的打算,叫偓兒生些難事,我雖聽命行事,真若要至他們于死地,姶兒又怎會好端端地活着?
至于仲兒,母親若非自責,怎會将區區一個奴婢打發給仲兒做姨娘?母親是不好面對你,想留個子嗣,一個生母沒有背景的子嗣,這樣既能補償你些,又能免些後患。”
她哀泣不斷:“自打我嫁進侯府,你便對我不理不睬,你從來不知我在這府裏所受的屈辱。我若再違背母親的意思,怕是連佑兒和妙兒也會被送到莊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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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
餘晃斜視向她,疑道:“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盤算麽?”
顏巧鳳心虛地低下頭,瞳孔在淚水泛濫的眼眶中晃動。她再次揪緊帕子說:“相公以為這些事當真是我一介婦人能左右的麽?母親是家中主事的,父親從來不管不問,我不做自有焦媽媽去做,我好歹留下了姶兒的性命,仲兒不至于死了。
況且殺姶兒是貴妃娘娘的意思,她看中了喬氏妹妹留給孩子們的大筆錢財。相公你要明白,一切的一切我做了只是為了在她們面前賣個好,否則我們的佑兒和妙兒要如何自處?”
餘晃震怒:“堂堂貴妃竟行出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殘害一個區區十歲出頭的孩子,簡直是無法無天,太過歹毒!”他定看向她,“都是顏家人所為,你以為你推到貴妃身上,你就能撇清麽!仲兒身弱,偓兒已死,大哥膝下并無兒子,難道這不是你心裏所盼,為了你的佑兒能襲承爵位?”
“那也是你的佑兒啊,是我們的孩子!我……我确是被逼,可這些即使我不做,母親也會叫人去做。我,我也是怕,怕萬一我是個不聽話的,一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佑兒的身上,畢竟母親,母親連自己的親孫兒都敢下手,當年郡主的嫁妝也是被她克扣了大半,她如此不顧念骨肉親情,我當真是不得不怕她啊!”
“你說什麽,你說母親克扣了昙兒的嫁妝?”
顏巧鳳點頭,一副無辜樣:“母親自己都承認了,當初因為急着要用錢,沒有辦法,只得壓下郡主的嫁妝。”
餘晃一思襯這話,冷冷一哼:“急着用錢,還不是要補你們顏家的虧空!若非你們顏家的人揮霍無度,如何會連累到侯府?母親自然是有錯,你以為你就清白麽?”
顏巧鳳過去欲要握住餘晃的胳膊,餘晃卻毫無情意地甩開,顏巧鳳一時間淚流滿面:“相公,你縱是對我有千萬個不滿,好歹我為你生兒育女,孝順公婆,照理府內上下。”
餘晃譏諷向她:“這家你當真照顧得極好,父親壽宴,你身邊的李媽媽竟敢殺人,到底還有什麽事是你們姓顏的不敢做的?”最後一句,他咆哮地吼出。
顏巧鳳被吼得身子直發抖。
“相公,這些,這些都不是我做的,父親英明,若真是我做的,若真是我做的,他早就把我休了,豈會留我到如今。”
這事餘昙與他說起時,他亦心有疑。在他心裏,父親一向光明正大,風骨峭峻,從不與朝中奸佞同流合污,到底為何在關鍵時候,父親會一改态度寬恕顏巧鳳?
眼下顏巧鳳以此為遮,身為人子的餘晃也不敢過于否定自己父親的意思,此事還是要當面問一問。
就是為了佑兒和妙兒,也該休棄掉這樣的女人,否則好好的孩子都被她教壞了。
正當這時,貴祥領着四個小厮鐵面無私地闖了進來,并不容人事先進來知會,徑直走到了院內。
下人們還是先一步跑進來知會了情況。
顏巧鳳聞訊看向餘晃,餘晃出屋到了院子,顏巧鳳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緊随其後。
貴祥見二爺和二太太出了來,先是恭敬地行了禮,而後手一揮:“來人,将李媽媽拿下!”
兩個小厮即刻應聲上前,驚吓的李媽媽聞風喪膽,求助地看向顏巧鳳,嘴唇哆嗦地說不出話來。
“祥叔,您這是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帶走我的乳母?”顏巧鳳下了臺階,情急問道。
她從前是叫貴祥的。
貴祥微微低了低頭:“回二太太,這是侯爺的吩咐,侯爺說了,文淵侯府豈能留得了這等為非作歹之人。二太太您被蒙在鼓裏,侯爺自然會秉公處置,只是這個李媽媽,頭上既有沾血的釵,衣服又被抓的破了,且又有大房的寶珠作為人證,這是抵賴不了的。”
“二爺,您剛剛回府,還請恕貴祥失禮了。”
餘晃臉一轉,冷冷地說:“你是照吩咐做事,這人也确實是該殺,俗話說一命抵一命,我自是不會怪罪。”
聽此,貴祥的嘴角微微一翹。
顏巧鳳轉面朝餘晃苦求說:“二爺,這李媽媽是我的奶母子,是自小照顧我長大的,二爺幫忙求求情,她一把年紀了,況且,況且極有可能是栽贓……”
李媽媽曲着雙腿,兩只胳膊被一邊一個小厮架了起來,哭訴道:“二爺,二爺饒了老奴吧,老奴是被陷害的,是大房的人陷害的!”
餘晃冷笑:“從來都是你們顏家的人陷害旁人,真若有人陷害你們,那也是一報還一報!”說完他便揮袖離去,走出了院子。
“二爺你要去往何處?”眼見着李媽媽要被帶走,她又走回去向貴祥,“祥叔,侯爺要如何發落?”
“正如二爺所說,一命抵一命,侯爺的意思是要亂棍打死!”
李媽媽一聽吓得嚎啕大哭。“二太太,你要救我啊,二太太……”她被拖拉着,腳跟劃着地面,吓得鶴蘭苑其他下人都跟着直哆嗦。
顏巧鳳拽住貴祥的胳膊:“祥叔,你先不要動手,我去求侯爺、去求侯夫人,她畢竟……”
“奴才知道這李媽媽是跟着二太太從顏府裏出來的人,可二太太是個明白人,現下縱是顏家的人在,她李媽媽也是難逃一死的。其實二太太這是何必呢,既然二太太仍安穩地待在這鶴蘭苑,孩子仍養在您的身邊,奴才勸您一句,無聲勝有聲,否則就不光是一命抵一命了。”
顏巧鳳一聽,立時酸軟了雙腿,若不是一旁的丫鬟過來扶她,她定是要摔倒在地。
……
夜晚,寧姶躺在床上,手裏擺弄着那個桓胤留給她的胭脂盒子。
“區區一個胭脂盒子,姑娘都擺弄了半個時辰了。”禾若在旁縫衣服說。
今兒是她守夜,縫的是她自己劃破的衣服。
“你知道什麽,這胭脂裏的花瓣是那夜他教我習字,落入他衣內的那片,他将花瓣融到胭脂裏,特意送給了我。”
寧姶将盒蓋子打開,又細細地聞了聞,她覺着這香氣不俗,世間僅此一份。
禾若聽得只起雞皮疙瘩,越想越替寧姶害臊。
“姑娘好羞,竟什麽都說,回頭我告訴粹伊姑姑。”
“你敢!”寧姶将胭脂盒子蓋上,放到枕頭底下說。
禾若憨笑:“是不敢。姑娘以後可不能這般說話,會叫人笑話的。”
“知道啦,啰嗦,我也只是和你說說。”
這時,黎青進來,臉有驚色道:“姑娘,你可知,剛剛侯爺發落了誰?”
寧姶瞧也沒瞧,頭枕着自己的兩個胳膊,望天說:“李媽媽呗。”
禾若看向黎青想知道寧姶猜的對不對,見黎青有些愣住了,便知道自家姑娘又猜對了。
“姑娘如何得知?”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那個繼母是逃了一劫,祖父如何會饒恕她身邊的人。死了也好,省得有口氣活着害人。”
“真真是,今天他們這般算計,險些害了姑娘和憲王,白媽媽差點成了李媽媽替罪的了。還有他們說的懿王什麽的,真是好大的一個算計,也難為他們了,這些黑心腸的人。”
黎青拿過禾若的衣服替她縫補,眼睛瞄向寧姶:“說的也是,這些人真是害人害己。”她頓了頓,将揣了許久的話問出,“對了,姑娘怎會驗屍,您就一點不怕麽?”
寧姶眼睛一挑:“剛姑母是不是問你話了?”
黎青噘嘴:“姑娘深不可測,我哪裏知道姑娘一身的本身。只是姑娘,這仵作驗屍到底是不該碰,晦氣。”她索性直說了。
寧姶坐起身,禾若趕忙拿起一件衣服,跪到床上替寧姶披上。
寧姶雖然退燒了,可頭還是沉得厲害,就耷拉着腦袋說:“外頭有外頭的好,這府裏四方的天,讓人活得沒有見識。你們就別替姑母給我灌雞湯了,你們只要記住,要是沒這些本事,你們姑娘早就沒命了。姑母為何沒直接責備我?那是因為姑母知道,今兒多虧了我的仵作技能,否則李媽媽怎會被正法。”
寧姶揚起傲嬌的小臉。
黎青嘆了一口氣:“但願日後別讓我們姑娘碰到什麽死人,人命案什麽的。”
“這話對,哪能那麽倒黴總碰到這樣的事情。現下是二爺回來了,自會護着姑娘,日後去了道觀,也自然清淨,再以後去了梁州做王妃,那姑娘更是脫離了這些算計,自然不用理會這些。”禾若暢想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