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VIP] 最後的燭光
第43章 [VIP] 最後的燭光
從回憶中脫離之後, 楚钰的心情也是複雜的。看到了南灼的過去之後，她的一切疑惑猜疑全部得到了答案。
在末日因子的誘導下，南灼的确是想毀滅世界的。但是他在本質上又是個善良的孩子, 所以他是在掙紮, 善良的本心在和末日因子鬥争。
娛樂至死的末日已經持續兩年了，在這期間他一直在拖着，借口說自己想看這個世界自取滅亡。可是，楚钰這些外來者的存在打破了這一平衡。
他們是自由的, 是充滿希望的。只要做完了任務, 就可以回到絕對安全的庇護所裏。
末日因子催生出了不甘的情緒, 想要這群無辜的陌生人也永遠身處末日，和他一起陷入深淵。
可他的本心依然在掙紮, 因此才幫助他們完全任務。嘴上說着是為了在希望過後再給絕望, 但其實是為了拖延時間。
經過了這麽多事情，南灼還能在末日因子的影響下保持初心, 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楚钰扪心自問, 如果是她，恐怕早就拉着世界同歸于盡了。
面對南灼的質問, 楚钰輕嘆一聲, 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如果說, 剛才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你會相信嗎？”
出于回憶裏養成的信任, “會”這個字南灼幾乎想要脫口而出, 但理智制止了他。
他目光緊盯着楚钰, 問道：“那麽, 你在回憶裏所做的一切都出自真心嗎？”
“當然。”楚钰同樣堅定地回答道，“很抱歉擅自參與了你的過去, 但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聽到這話，南灼眸光微顫。
楚钰的猜測沒錯，毀滅世界的确不是他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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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過往的人生中，他的每次期待和全力以赴都落空了，但他還是習慣于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從第一次被拒絕領養開始，他的時間就停滞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那個在孤兒院裏沒人領養的孩子。
他無法抵抗末日因子，所以他故意露出破綻，故意引導楚钰懷疑。他希望對方能發現不對勁，然後來阻止他。
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如果楚钰沒有發現，他就會和世界同歸于盡。
好在，楚钰發現了。不止如此，對方還讓末日因子從他身上離開了。
這兩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思維如此清明。擺脫了末日因子的操控之後，他終于能再次擁有屬于“南灼”的想法了。
在這之前，他從來不認為自己還擁有什麽人生。但是，那過于真實的回憶帶給他了一絲光亮，讓他開始對楚钰抱有不該存在的期待——
如果他不是作為末日主體出現，說不定他們還真的能成為隊友。
可現實哪有那麽多如果？
是他囚禁了他們，還想要讓他們與這世界一起毀滅……愧疚感不斷湧出，輕而易舉地将他淹沒。
他怎麽能繼續與他們同行呢？他們到時候又會什麽樣厭惡的目光看待他？
“抱歉。”南灼低垂着頭，“雖然我知道這不足以表達我的歉意，但是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得離開了。”
楚钰正感到疑惑，然後就發現距離庇護所的大門關閉只剩半個小時了。
他們居然在回憶裏呆了整整兩周嗎？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裏好像離南灼他家挺遠的……
“我清醒之後就把情況告知其他人了，他們差不多應該已經趕到了。”南灼說。
“所以，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楚钰表情僵硬地問。
南灼點了點頭，說：“我只是想跟你确認一些東西。放心，現在也能趕上的。”
話音剛落，暗紅色的羽翼就從身體兩側伸展開來，他帶着楚钰來到屋頂，示意對方抱緊他。
面對這令人眩暈的高度，楚钰心裏也有些發怵。這些年她一直勤工儉學，別說飛機，連跳樓機都沒坐過，更別說直接被吸血鬼帶着飛了。
但腦中不斷跳動的倒計時可容不得挑剔什麽了，她一咬牙，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南灼的體溫低得吓人，他環抱住楚钰的腰，翅膀一振，緩緩飛離地面。
冰冷的觸感和不斷升高的高度在挑戰楚钰的神經，她只好緊閉雙眼，不去看下面的建築。
高空的冷空氣被南灼擋住了大半，可楚钰依然覺得寒冷。在時間還剩下兩分鐘時，他們終于到達了南灼的家裏。
“快走！”
楚钰落地之後，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雙腿，拉着南灼就往庇護所的大門裏沖。
就在快要沖進去的時候，南灼卻停下了腳步。
此刻距離大門關閉就剩一分鐘了，楚钰心急如焚，她催促道：“沒時間了，有什麽事等回去再說。”
可南灼只是搖了搖頭。
早在他恢複意識之後，就沒打算回到庇護所裏。感受過衆人的溫柔對待之後，他不敢想象被自己囚禁了的他們會采取什麽樣的态度。
他無法承擔這一切的後果，所以只能選擇逃避。
等楚钰也回到庇護所之後，他會找個安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而身為末日主體的他消失了，娛樂至死也會漸漸恢複到末日前的狀态。
只要他不在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抱歉。”他輕聲說，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不打算離開這裏。”
聽到這話，楚钰心下一驚，緊接着就猜到對方想幹什麽了。
“謝謝你。”南灼笑着說，眼淚卻不受控地從眼眶中流淌出來，“再見。”
眼看着大門就要關閉了，楚钰來不及考慮什麽。她直接上前兩步，一把拉住想要轉身離開的南灼，猛地将其拽進了門裏。
而兩人剛進入庇護所，大門就徹底關上了。楚钰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癱坐在地上，看到了身旁不知所措的南灼，這才松了口氣。
“不好意思，你的計劃被我再一次阻止了。”她笑着說。
看到楚钰回來，庇護所裏的衆人連忙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着事情的原委。
在他們的視角中，自己只是在南灼的娛樂場所中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然後就發現距離大門關閉只剩一個小時了。
南灼說事情出了一些問題，楚钰已經率先回到庇護所了，讓他們也快點回去。結果他們到了庇護所一看，楚钰根本就沒有回來。
根據嘟嘟所說，他們得知南灼身上有末日主體的味道，楚钰可能有危險，這下可把衆人急壞了。可返回時的門是單向的，進來就不能再出去了。
其中嘟嘟表現得最為暴躁，他甚至使用了糖果炸門，然後收到了希望庇護所的警告，所以也只能在門口等着幹着急。
好在，楚钰最後還是回來了，而且還帶着南灼一起。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嘟嘟是最先撲上來的，他眼眶紅紅的，看樣子是有哭過的。
“小钰，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南灼他……”
方斯年遲疑地問道，他刻意和南灼保持了一段距離。
“南南，那個娛樂場所是怎麽回事啊？”陳琳也沒了往日的親近，她在試圖與南灼搭話，“是時間流速會和外界不同嗎？”
而南灼卻只是蜷縮成一團，不去理會任何人的發問，完全回到了楚钰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狀态。
他是在害怕，害怕面對衆人的質疑和厭惡。
見狀，嘟嘟不滿地瞪着南灼，問：“姐姐，你為什麽還讓他進來啊？他就是末日主體，對吧？”
一時間，大廳裏變得無比寂靜。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等待着楚钰的宣判。
“他不是。”楚钰溫聲說，“南灼本來是想帶我們去新的娛樂場所裏玩的，沒想到娛樂場所被末日主體控制了，而他也被囚禁了起來。”
這話一出，衆人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所以，那些噩夢都是末日主體造成的嗎？”方斯年問道。
“沒錯。”楚钰點點頭，“是南灼拼死和末日主體進行了戰鬥，我們才能在最後時刻被解放出來。他通知你們的時候，已經遍體鱗傷了，是我自願留下來照顧他的。”
聽到“真相”的衆人略有些尴尬，一個個都上前向南灼道謝，并且為自己之前的懷疑表示抱歉。
而南灼依然是那副木頭樣子。早在楚钰說他不是末日主體時，他就傻掉了。
在末日發生的這兩年間，他不止一次感嘆自己名字的貼切。
南灼，難以灼燒。他就像是一根已經燃盡的蠟燭，注定無法再次點燃。可遇到楚钰之後，原本注定的事情似乎開始有了動搖。
如果說楚钰在回憶中的所做所為，是幫他趕走了末日因子，讓他能夠保持自己的本心。那楚钰将他拉回庇護所，就是給了他存活的意義。
她知曉他的一切肮髒與龌龊，卻依然堅定不移地選擇拯救他，甚至不惜撒謊來隐瞞他犯下的罪過。
在這一刻，本該燃盡的蠟燭被再次點燃了。這是最後的燭光，也是消耗靈魂燃燒的熱烈。
看着那黑發黑眸的少女，那明亮的燭火燒得正旺，在止不住地跳躍着……
另一邊，娛樂至死內。
随着口哨聲的響起，一個被黑色鬥篷包裹着的人出現在南灼家的客廳裏。
目光落在那緊閉着的大門上，那人輕松的神色僵住了。他暗罵一聲，一腳踢翻了一旁的花盆。
“該死！都怪那群死腦筋的！”
他一邊咒罵着，一邊将房間裏的一切都破壞殆盡，然後情緒才稍稍恢複了穩定。
窗外的冷風吹撫過黑色鬥篷，露出了底下人形的黑霧。頭部的黑霧湧動着，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等着吧，我親愛的收藏品，你絕對無法逃掉在我手上逃掉第三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