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黃昏已至,散落的餘光灑透了高樓明窗,濃厚醇香的咖啡豆子被研磨成粉,滾燙的開水澆在上面,宋田用勺子攪拌均勻,端起咖啡踩着高跟鞋走向一間辦公室。
很快,她停住腳步,将前面的碎發挽到耳後,輕輕叩響了門。
“咚咚”
辦公室裏面傳來禮貌的回應,“請進。”
推開門,一個成熟的男子坐在一推文件前快速敲擊着電腦。他透過黑框眼鏡斜眼掃視了來人,露出習慣性微笑,“謝謝,放在那個桌子上就行。”
“好的,董事長。”
宋田将咖啡放到了一張沒什麽雜物的桌子上,發現桌上放了個小小黑色禮物盒,她瞧了眼還在打字的張瀾生,“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張瀾生停頓了一下,擡頭詢問宋田,“其他人都下班了嗎?”
宋田以為他想找人,“是的,今天是周五,大家走得早,您是找誰有事嗎?”
“沒有”他看了眼手機上才打出去無人應答的電話,對着宋田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好的,董事長再見。”
“再見”張瀾生點頭。
等宋田走後,他看了眼手上那塊鑲鑽的黑表,時針指向了六。
餘晖漸漸消失殆盡,他關掉了電腦準備離開,視線停留在桌上的咖啡旁邊,他将盒子拿起反複打量,似乎是在斟酌它是否精美,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裏面露出一枚不太精致的玉雕,那是一個小人。
張瀾生将它拿在手上端詳一陣,又猶豫地放回了盒子。最終盒子被他妥帖地揣進了黑色大衣的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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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他才想起剛才的咖啡,可惜端起杯時裏面已經冰冷,他抿着唇,喝了幾口。
驅車回家已是七點過,除了外面的孤零零的夜燈,偌大的房子不見絲毫光亮,張瀾生停好車,便開燈進了屋。
一樓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死一般的寂靜。
他靠坐在沙發,點了支煙,火光微露,煙霧缭繞,他盯着對面牆上的大鐘,看它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回到原點,他掐滅了手裏的煙頭。
突然,手機震動屏目亮了,藍色的光照亮了他的鏡片,上面卻是不太重要的新聞。
他點開私人微信,沒有一個紅色的圈,尤其是置頂的那個唯一置頂的聊天框。他點了進去,盯着那條一個小時前發出的短信看了半天,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那個對話框裏的內容實在單一,幾乎都是張瀾生發的,每一條消息都石沉大海,另一頭的人好像永遠接收不到信號。
張瀾生關閉了微信,猶豫地點開了通訊錄,最上面的備注寫着段清。
上一通電話是他一個小時前打的,那時人應該下班了。
可沒人接。
他的指尖一點一點靠近屏幕,卻遲遲沒有按下去,一條條紅色的未接電話晃得他眼睛疼,閉上眼,他按下了那個號碼。
“嘟……嘟……”
不知什麽時候起,這種等待的時候變得愈發煎熬,可那種焦慮又混雜了幾許期待,讓他反複經受着這樣的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裏傳出了熟悉的令人失望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他同往常一樣準備挂斷電話,那樣的聲音聽着實在越發刺耳,就像是在提醒他的遲鈍。
可有時似乎堅持也會有那麽一點作用,電話那頭傳來了回應。
那是一個悅耳的男聲,和剛剛刻板機械的女音不同,似乎那人天生說話就很動聽。
“喂,哥”
張瀾生打開免提,靜靜聽着另一頭的解釋。
“不好意思,剛剛有事,沒接到你的電話。”
他的理由越來越不走心,張瀾生卻從未質問,只問了句,“什麽時候回來?”
對方一如既往的停頓讓張瀾生感到厭倦,掐了掐食指,等待他的回答。
“半個小時到家,你吃飯了嗎?”
“沒有。”
“我回來給你做。”
“好”
電話挂斷,張瀾生上了樓。
浴室裏的熱氣蒸騰,水霧附上了光滑的鏡子,一只冷白的手将模糊的鏡面擦拭,清晰的人影出現在鏡子裏。
那是一張不算難看的臉,即使眼角染上了淡淡的細紋,也算得上賞心悅目。
可是有人似乎不知足,妄圖青春永駐,可他生來就是這樣想的嗎?
張瀾生将前額濕漉漉的頭發捋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水流順着發梢向下,鑽進了他的眼中,頓時眼睛刺痛。
他閉上了雙眼,水滴從眼角滑落,順着流水澆濕了他的胸口。
樓下傳來動靜,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進向地下車庫,車亮着前燈,張瀾生卻看不清車上的人。
或許是因為他沒戴眼鏡。
他回到客廳,看見人已經回來了,正目不轉睛看着他,臉上浮現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哥,晚上想吃什麽?”
張瀾生看向他,那是一張很出色的臉,又年輕又帥氣,身材挺拔,氣質出衆,就算什麽也不做,站在那裏就讓人移不開眼。
可他做什麽都很優秀,年輕的精力,聰明的頭腦,長遠的眼光,在他身上永遠生動展現。
他的男朋友有吸引別人目光看向他的資本,而張瀾生似乎把這種資本放大了。
“你随便做就好。”說完,張瀾生頂着他那頭濕潤的頭發靜靜地靠在了沙發上。
“好”
段清嘴角微微勾起,卷着黑色襯衫的袖口,去了廚房。
過了許久,他出來了,靜靜地看着靠在沙發上閉眼的人,沒有動作。
很快,段清上了樓,下樓時手上拿了一個黑色的吹風機,走到張瀾生背後。
頭上的動作很溫柔,也很娴熟,張瀾生默不作聲地接受身後的人打理他的頭發,并且主動配合對方轉頭。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覺得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他聽見對方在耳邊的叮囑,“以後洗完頭別忘了吹幹,不然頭會痛。”
其實以前他不是這樣說的,張瀾生記得分明——“哥,你不想吹頭就吹頭就算了,我回來幫你吹。”
“好”
張瀾生輕聲說好,沒人看清他眉眼低垂,眼下是一片陰影。
吹風機停止了工作,段清胳膊環繞着張瀾生的脖頸,在他側臉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我去廚房看看,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餐桌不大,張瀾生幾乎從不邀請人到他家做客,多餘的位置只會顯得多餘,他很喜歡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感覺。
天色已經很晚了,周圍這一片幾乎沒什麽聲音,他們住的地方稱得上很清靜。
段清以前做飯水平一般,後來跟了張瀾生專門去學了廚藝,如今快十年了,做什麽都拿得出手。
“多吃點吧,你不是愛吃這個嗎?”
段清在張瀾生碗放了一塊糖醋裏脊,張瀾生夾起放進了嘴裏,總覺得沒什麽味道,他以為是自己味覺出了幻覺。
沒過多久,他放下了筷子,段清看了過來,“吃好了嗎?”
張瀾生點頭,“太晚了,吃不了太多。”
這句話本是無心之語,卻讓段清愣了一下,他以為是別的意思,“我明天回來早些。”
張瀾生想說些什麽,最後也沒說什麽。他沒有動,坐在段清對面看他吃飯,手一直揣在兜裏摸索着裏面的東西。
半晌,他準備出聲,對方的手機卻響了。
他悄悄閉了嘴,手從衣兜裏伸了出來。
段清接完電話,張瀾生已經坐去了沙發。
這通電話打得很久,剛剛接得也很快。
張瀾生等人打完電話,便等待他說話,可他只字不提,只是準備與他說再見。
“哥,你先休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用管我了。”他拿着車鑰匙準備出門。
“事很要緊?”
張瀾生嘴裏突然冒出這個問題,段清沒多想,竟然随便點了頭。
門關上時,張瀾生望着黑夜若有所思。
接到醫院電話時,段清正在一家酒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