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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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出口,就見那個被稱作老大的頭目又将剛收進懷中的刀又亮了出來。

沈窈質問的氣勢瞬間萎靡,算了,罵她字醜也比要她命強。

于是妥協着幹笑道:“別激動大哥,我重寫,我重寫還不行麽?都怪方才路太颠簸了些,大哥你讓趕車的兄弟慢點,我才能寫穩當啊。”

老大原本還以為她确實要老實寫了,可後面的話一聽完,卻也立即猜出了沈窈的意圖。

冷哼一聲,粗犷的嗓音便從面具後傳了出來:“慢點?方便沈家人來救你?聽傳言說沈家的孫小姐是個金玉其中敗絮其外的空心蘿蔔,倒沒想到你的花花心思倒也不少,還有幾分腦子。”

沈窈眨眨眼想反駁,這些傳言又是從哪來的,她怎麽都不知道她名聲這樣不好?

剛想開口,卻又聽他繼續道:“可惜老子幹過的活可比你這丫頭片子吃過的飯都多,老實點,再耍些無用心思,就不會讓你繼續醒着說話了。”

說完還特意令趕車的兄弟再快些。

沈窈只好悻悻閉上了嘴。

車外的風聲呼呼而過,也不知是不是逢巧,幾片暗雲遮住了日頭,本就是下午,這天色忽得就暗淡了不少。

車廂內簾子拉得緊實,實在昏暗,倒也不是沈窈故意的,而是她看不清東西就是很容易就将字模模糊糊寫在一起。

結果就是,老大看完第二張更辣眼的字跡後更是眉頭不展開,剛想發作,就見面前少女更是一臉幽怨:“這次我是真認真寫了大哥,但是真的看不清啊。”

這樣子,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在耍把戲。

看在她也老實了不少份上,老大便讓她面對着簾子邊,照着透進來的光寫。

沈窈安頓了下來,安安靜靜執筆在簾子下又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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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過多久,車內外的寂靜遍被熙熙攘攘的人聲打破,叫賣聲,交談聲,這顯然是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不是要出城嗎?為何又來集市了?”二狗也聽到了外面的熱鬧聲,忍不住問道。

剛想從簾子縫隙往外探頭瞧,就被老大一把抓了回來。

“你這蠢狗,別亂探頭。不過是跟着路圖走的,誰知道為何又來了集市。”

沈窈低頭不語,輕輕揚眉,這車子外鄉人對這處不熟悉,她卻是最熟悉不過的。

再走些距離還會路過一家打鐵的鋪子,平日裏程見書總是會來打些物件,無非是他在武俠話本中看到的那些奇怪武器,不會武功又偏偏總愛收藏些刀劍,有時她也會幫他順路來取,自然和鋪子的鐵匠熟絡了起來。

叮當叮當的打鐵聲愈來愈近。

沈窈一手寫着書信,一手攥緊了手中的溫玉,心裏還是有些驚惶,畢竟是否能真正成功,她也只能賭一把試試了。

耳邊的聲響逼近,正是最佳的時機。

“大哥,我寫完…哎喲!!”

沈窈瞧準機會,擡頭猛然直起了身,話沒說完便歪身朝鐵匠鋪子所在的那邊馬車窗子倒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真沒坐穩身子。

與她預料中的一樣,老大真的沒有在意她歪倒,更沒有注意到她看似輕易抓住窗欄的手往外面扔了什麽,只是伸手拿過書信瞧了瞧,順勢塞進了信封中。

字還是同剛才那般不忍直視,但至少工整了不少,特別是名字,拿來威脅沈家那個老頭應當不成問題了。

将信封遞給二狗便道:“二狗,你的活就是一會兒在城門口下去,等一會兒月亮一升起來,該怎麽做,不用我再多說了吧?記得,一定要去确認沈老爺子真的看到了這信。”

該怎麽做,自然是将信送到沈府去。

老大剛說完,坐在二狗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人也開了口:“老大你這樣可不公,當時說好了大家最後銀子都平分的,為何偏偏給了二狗這樣一個最輕松的做。”

“二狗他第一次接觸這行,還不熟絡,你計較這做什麽,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了,能照顧就照顧些。”

聽完老大苦口婆心的勸導,一旁的二狗簡直感動得一塌糊塗,他本來人就笨些,總是不招人待見,老大是對他真的好!

連忙雙手接過信封,妥帖安放在懷中應道:“老大你放心,這事我一定能辦好!”

沈窈實在覺得他傻得可憐,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雖然現下最慘的是她自己,可趁機若能……

想了想,她沉聲道:“我倒是覺得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差事,若是被抓了,怎麽辦?”

她故意這樣說,果然二狗聽到神情凝重了起來,想也沒想便應:“被抓了老大自然會來救我! ”

“ 那你們還得去救你,這不是羊入虎口嗎?這種差事,果然還是要個有些經驗的人來做才對吧。”

這個活雖說來輕巧,就是去送書信,但風險卻極大,要讓沈府的人看到信自然要放到顯眼的地方,但放到顯眼之處,他被不慎被捉住的可能也會高,況且還要去确認她爺爺看到了信。

說起來,看二狗這一身粗布上都打滿了補丁的麻布衣衫,應該沒有錢請也想不到找生人去送這個主意,他只會自己親自去。

投在身上的目光越發熾熱,這下老大也不得不回應二狗那句一定會去救他的諾言,“ 當然會去救你,你到底去不去,不想去就換別人去。”

他這在賭的,自然就是二狗對他們的信任了,這傻子平日裏就呆裏呆氣,現在肯定也不會有什麽聰明頭腦。

果然下一秒,收到回應的二狗眼中便有了光芒,他甚至轉頭學着老大的話教訓起了沈窈來。

“小丫頭片子,你話太多了,想挑撥離間我們兄弟?究竟還是嫩了些! ”

老大對二狗的話難得滿意,點點頭道:“ 确實話多了些,該讓她睡會兒了。”

話畢,便伸手向沈窈後頸劈了一記。

既然那東西迷不暈她,他便只能用些蠻力了,況且現在,也不需要她醒着來礙事了。

他這手刀落得讓人措不及防,意識模糊的前一剎那,沈窈的腦海中只盤旋了一句話。

看來以後還是要尊重他人命運,特別是蠢人的。

彼時耳邊也響起了車外的一聲叫嚷。

“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亂扔東西!?給本少主站出來!”

──

程見書這一覺醒來,只瞧着外面天色剛蒙蒙亮,還以為是在清晨。

難得沒見到太陽就醒,程見書連忙爬起來準備去前院問爹個安,說不定他爹還能心情一好,給他些零用銀子花花。

說出去都丢人,他這個少爺當的,總是身無分文,連集市上那些小偷小摸的盜賊都知道,他兜裏比臉上還幹淨,多麽的悲哀。

一坐起身卻又覺得渾身不自在,腦子裏也昏昏沉沉的,這一覺睡得似乎實在有些久了,躺得他那叫一個腰酸背痛。

可現在要是早上的話,也不久啊。

推門出去問了問守門的小厮這才知道,現在竟然已經下午酉時了,根本不是清晨太陽還沒升起來,而是已經落下了啊!

“ 那我爹呢?”拍了拍身上衣裳的褶皺,程見書顯然還沒意識到自己昨晚是穿着外袍睡的。

竟然讓他睡到了下午酉時也沒來叫他,難道是要改走慈父路線了?

“回二少爺,聽說是洛城莊家的老夫人和小少爺都病倒了,老爺和夫人今日一大清早便攜禮探望去了。老爺還說…”

“ 莊家的老夫人和小少爺都病了?小少爺那不就是莊恭吉?他那壯如牛的身子骨也會病倒?倒也真是稀奇事。備車備車,爹娘都去了,我不去瞧瞧怎麽行。”

與程家不同,莊家的男子似乎都遺傳都長得渾厚結實,特別是到莊恭吉這一輩,織錦生意越來越興隆,家裏的條件也好了不止一星半點,所以在吃食上,對莊恭吉簡直是有求必應,想吃什麽便有什麽,他的胃口又好吃的有多,長得自然也渾實,雖然他也沒學過武,但體質上卻幾乎從來沒生過病。

而程見書這一趟去自然不是去探望探望,而是去嘲笑某人的。

這樣好的機會,錯過一次不知道還得等多少年呢!

心裏想着,程見書便樂颠颠準備出發,走出幾步這才想起守門的小厮剛剛還有話要說。

“我爹他還說什麽? ”

其實也就是他心情好才會多問一句,他爹他還能不了解嗎,肯定無非是什麽讓他背書他回來檢查,或者又是什麽讓他習字他回來檢查的,反正來來回回就這些事。

“老爺本來走時說讓小的晨時叫少爺起來念書。 ”

晨時叫他起來讀書?他怎麽沒聽到。

反應過來,程見書當即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好了好了忘記叫我了是吧,不礙事,不過等我爹回來你知道該怎麽說吧? ”

當然是說他起了個大清早,背了一整日的逍遙游。

而誰知小厮點點頭,臉上卻出現了幾分擔憂的神情:“ 只是小的并沒有忘,早上确實叫過少爺起床,但怎麽也叫不起來……還有少爺昨晚是何時回來的,為何不脫外袍便睡了?要是覺得麻煩知會小的一聲也行……”

聽着面前小厮話說起個沒完,程見書反而陷入了茫然的沉思中。

難怪他總覺得起來腦子裏悶悶的,別說是小厮沒看見他什麽時候回來的了,他自己都根本就不記得他是何時睡着的。

回想起來昨晚最後的記憶點好像…還是在沈府,和沈窈還有那苗疆來的溫少主主仆二人在桌前用晚膳。

等等!苗疆來的溫少主,沈窈好像是請他來給花婆婆家驅蠱的。

但當時花婆婆痊愈了,他們在門口又遇到了撿到莊恭吉……

所以,莊恭吉和他太奶奶說不定不是病倒,而是中蠱了!?

那他爹娘這貿然去了豈不是也有危險。

昨日的記憶似乎開了閥門似的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回過神來時,程見書也顧不上去跟小厮解釋了,狂奔着便往沈府趕去。

現在找沈窈和溫少主去莊家,說不定他爹娘還不會染上,他得盡快些。

但誰料到剛出了府門便碰上了同樣急匆匆從另一街頭趕來的小周少爺,同時也收到了消息。

沈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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