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這一聲動靜更是不小,不僅将溫綽驚得回了頭,也驚醒了一旁被綁在樹幹上的沈窈。

沈窈還以為是爺爺派人來救她了,被布條捂住的嘴喊不出聲響,只能扭動着身子嗚咽。

“少主,那個被綁在樹幹上的,才是沈家小姐吧。”

興許是從小跟着阿吉在夜裏山中獵鹿,照野的眼神和觀察力都極好,對見過的人和物辨別起來十分敏感,方才少主說那壯漢是沈家小姐時他就覺得似乎不太相像,那是因為那人坐得位置有些偏并不好辨認。

但現在他站起來後,擋在身後的人便也顯露出來了,所以在須臾間看清了火光前的另一個影子後照野便直接斷道,另一個人才是沈窈。

溫綽聽聞眸色一沉。

別人信不過,照野的眼力他卻是信服的。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沈家小姐被綁了?

可現實卻并沒有給他過多思考的時間,發現樹林裏還有可疑之人在的老大已經拿起了手邊的彎刀,而沉睡的其它兩個小弟也應聲爬了起來,三對二,逃他們定然是逃得掉的,可要救人,就有些困難了。

畢竟,他是一點武功都不會。

“瞌睡蠱還有多少?”

不到迫不得已,他其實不想動蠱。

照野摸了摸袋子應道:“就剩下兩只了。”

瞌睡蠱并不是活蟲,而是蠱蟲死了之後的軀殼,捏碎成粉有致人沉睡的作用,因為對動物無效只對人有效果,所以他們在苗疆閑來無事很少會用到,也并沒有多做,所以帶出來的并不多。

況且這瞌睡蠱用起來範圍也就在用手捏碎的那一剎,除非吃進體內或者直接大量吸入,不然效果也會削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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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那是...還救不救?”

眼瞧着人越來越近,照野自然也明白,兩個瞌睡蠱對付對面三個人的話,還是有些勉強。

但當然還是要看少主的意願。

被猜中心思的溫綽反而卻有些奓毛,立刻将頭歪向了別處:“啊?誰說本少主問你還剩多少瞌睡蠱是要救她了?憑什麽救她?憑她第一面就打暈了本少主嗎?做夢!”

說罷,便飛快從照野手中奪過僅剩的那兩只瞌睡蠱,頭也不回便朝來路跑去。

只留下了不知自己到底哪裏惹毛了少主的照野在原地撓頭。

是他猜錯了?

所以,少主原本就沒想救沈家小姐?

心想着照野也只能跟了上前,少主的思維總是不斷跳躍,他有時候跟不上倒也正常,救也好不救也罷,他的主子只有少主,他自然只聽少主的。

溫綽在前面跑得急,照野緊随其後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但終歸是二人離開的時機慢了些,跑了有一會兒也沒有将後面追趕來的壯漢徹底甩掉。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溫綽跑在前面的心也越來越慌,往日裏他在苗疆雖然也挨過寨子裏的侍衛追趕,但不過都是些面上功夫,沒有人會真正去認真追他。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後邊那人個個都帶着刀,那刀可是不長眼的。

也就是在這時,一柄銀刀忽然從後而來,破開了空氣,刀軌順着溫綽的耳畔如流星般劃過了一道弧線,在月光的映照下甚至都還殘留了幾絲光影。

光随影動,速度極快,緊接着便是“當”的一聲,刺入了他面前的不遠處的一塊巨石頭縫中。

這不禁驚得溫綽打了個寒戰。

下意識便問照野:“這樣的刀法…咱們有幾分勝算?”

照野雖不是學刀的,但至少也習武多年,一個人的水平高低應該還是能輕易看出來的。

但顯然照野也吓了一跳。

勝算…他們有幾分勝算?

都說入木三分就已代表着刀法純熟,這從那麽遠的地方扔過的刀來都刻入了石中

這樣的刀法,若是一人還好,就是不知追來的二人是否都是如此,再說,就算他能勉強應付的過來,只怕少主是肯定不行的。

一旦少主被抓住了當作人質,那他就算打得過也沒有用啊。

但他當然不能直接說沒有掃了少主的興,于是轉換了一種說法,委婉道:“不跟他們打的話,我們還是有幾分的。”

但他顯然低估了溫綽早就了然自己是個拖油瓶的自知之明。

既然正面打沒有勝算,那他就想別的法子。

但這樣一直跑下去肯定也是不行的,他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了,這樣下去總會被追上,屆時他們誰也跑不了。

腦中飛快思索,直到繞過這片地勢崎岖的林子,溫綽眸光這才一閃,對身旁的照野道:“看見前面的石頭沒?”

照野不明所以,卻還是應道:“看見了,少主。”

“一會兒你推我助力一把,我先沖到石頭後面等着你,然後你等你将人從另一邊引來,我就捏碎手中的瞌睡蠱,将他們一個個都迷暈。”

方才他回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對他們窮追不舍的三人不知何時變成了兩人,那也就是說,還有一人回去守着沈窈了。

所以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們一共,就只有三個人。

那這樣就好辦多了,他手中還有兩只瞌睡蠱,找機會就是了。

照野一聽也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法子,當即點了點頭表示配合。

這次的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照野總歸是平日裏閑來無事總喜歡上山獵鹿,體力比溫綽要好得多,從後背助力的那一把,也将溫綽成功向前送了一大段。

來到石頭後面小歇片刻,溫綽卻越是聽着日漸逼近的腳步聲越發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這些人遮面拿刀,看起來就十分不好對付,也不知那個沈窈到底是怎麽招惹上這幫子人的。

可轉念又回想起自己曾經被她聲東擊西的耍了的遭遇,卻又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納悶的事了。

溫綽覺得憋屈,他從小到大哪裏敢有人那樣算計過他?

就她這樣,不招惹仇人才怪了!

心思亂成了一團,溫綽卻又覺得心底有幾分矛盾雖想着她也活該有被人抓住的時候,但卻總還在腦補那些個壯漢那刀抵在沈窈脖子上的場面。

倒吸一氣,其實還是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少主!”

虧是照野臨近時喊了一句,才把神游的溫綽叫回了神。

待照野引人一來,溫綽便按照計劃捏碎了手中的蠱蟲,将粉末撒在了緊跟之人面上。

帶着獠牙面具的小弟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栽倒在瞌睡蠱上,面具畢竟也只是面具,鼻子處還是有呼吸的孔洞的。

直接吸入要比吞服還快得多,幾乎是讓人秒睡的地步。

前面忽然沒了動靜,跟在後面原本就懷疑有炸的老大更是心裏生疑,加下步子瞬時慢了幾分。

“怎麽還沒過來?”照野輕聲納悶道。

每多等一刻,他心裏自然就多緊張幾分。

雖然沒料到并不是那個最高大的壯漢在前,但他估摸着也就是緊跟其後的距離,按說應該到了呀。

而也就是拖了的這幾秒,也讓溫綽一時另下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他手裏剩下的這個瞌睡蠱不能用在這裏。

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溫綽只好回頭拍了拍照野的肩膀道:“本少主去救人,一個人的話,相信對你來說定然不難。”

照野作為他的貼身侍衛,自然最好的就是武功,這一點他放心,再說了,實在不行就再跑呗。

于是還沒等照野反應過來,溫綽便趁着月色朦胧,飛快往另外山路奔去。

照野現在說不覺得意外是假的,當初說不救的也是少主,現在突然又要救的也是少主,到底是什麽讓少主突然變換了想法?

可照野就算好奇,現在也來不及再繼續吐槽。

比較少主剛剛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他現在的任務,是掩護他回去救人。

嘆了口氣提着迷暈的小弟從石頭後走了出來。

朝不遠處帶着青面獠牙正準備去追趕溫綽的壯漢大聲戲道:“往哪看呢?你照爺爺我在這裏呢!”

-

沈窈還是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知道是不是來救她的人已經跑遠了的事實。

幹脆也不白費體力,又依靠在樹下坐了下來。

細想那應該不是爺爺派來的人,首先是人數太少,聽動靜應當也就才來了兩三人,其次是時間不對,她在馬車內被打暈時也不過方才夕陽落山的時候,可現在都月上枝頭了,周圍卻靜的出奇,連金陵城的夜半的鐘聲都聽不到,所以現在一定是離金陵城距離有些遠。

遠到爺爺就算是知道她被人綁走,也無法立刻能找到她的地方。

正思考着,沈窈瞧到了一同追人的一小弟渡着步子不緊不慢從遠處朝她而來,這是他們四人榜中的老三。

下午那個被派去送信的二狗排行老四,而随着老大一同也追出去了的還有老二,沈窈沒有聽人喊過老二的名字,只知道現在回來這個老三的名字叫做陳生,是個感覺和老大一樣都在江湖上混了不少年數的老油條。

也不知是不是不滿意被安排回來守着人,陳生回來便啐了一口,暗罵了幾句。

似乎還覺得不解氣,幹脆抱着單膝坐在沈窈對面的樹下,特意冷斥道:“你都不知道剛才那兩個要來救你的孫子跑得有多快,你猜猜他們要是被老大追上,那會是什麽下場?”

沈窈擡眸與他對視了一眼,但眼底去并沒有出現陳生想看到的恐懼。

反而瞧到他身後的銀光後,更加一臉平靜:“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應該先想想自己會是個什麽下場。”

陳生哪裏能容忍的了一個人質敢如此挑釁他,起身就想發作,卻毫無防備的身後的手一把捂住了口鼻,瞌睡蠱粉瞬間吸了進去,兩眼一翻,他便昏迷了過去。

确認他徹底暈了之後,溫綽這才從樹後走了出來。

微風乍起,跳動的火光為他身上的銀飾更添了幾分光彩,少年眼下的那顆紅痣生的妖冶,目卻似朗星般清秀,出其不意的離去,又一聲不吭的出現。

沈窈突然覺得,或許她不應該按照書中對于他的描述對他有所偏視。

畢竟眼見,才能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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