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鎮南王妃坐着未動,還當是老太妃年紀上來眼神越發不好使。“怎麽會有螞蟻?母親您是不是看花眼了?”

“難道我真看岔了”老太妃又湊近一些,仔細看了看後對趙芙道:“芙丫頭,你自己來看。”

趙芙已經近前,滿眼的不敢置信。

那些螞蟻聚集在海棠花的花蕊中,将黃色的花蕊遮得嚴嚴實實,密密麻麻的瞧着讓人頭皮發麻。

衆女雖好奇,但無人上前,除了謝韞。

“還真是螞蟻。”謝韞道:“趙大姑娘畫的海棠花聞着還有一股花香味,怪不得連這些螞蟻都當了真。”

謝姝心下了然,知道是那丫頭動的手腳。

【也不知道是誰和我心有靈犀?這王府裏的下人,不是王妃的人就是太妃的人。王妃不可能害自己的侄子,老太妃應該也不會做這樣的事,那會是誰呢?】

她這般想着,往老太妃那邊看去。

這世上有一種人,哪怕陷于人海亦無法忽略,你想不看見都難。所以她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是蕭翎。

溫潤如玉,雅致出塵,令人一見難忘。

此等長相不凡的貴公子,才是這些算計的源頭。

【是謝韞嗎?她是太妃嫡親的侄孫女,使喚太妃身邊的人替自己辦事還是很容易的。再說也只有她了,因為她和趙芙才是真正的勁敵,也只有她敢和趙芙抗衡。】

但……

隐約之中她又覺得哪裏不對。

這時那幾只蝴蝶終于找到甜蜜的源頭,落在了趙芙的畫上。

趙芙的臉,瞬間精彩萬分。

一幅畫上先招了螞蟻,後落了蝴蝶,傻子都知道有什麽貓膩。

老太妃人老成精,已經猜到畫中的玄機,卻揣着明白裝糊塗,命人把這畫先撤下去,若無其事地叮囑下人們要好好清理。

“太妃娘娘,芙兒也不知怎麽回事……”

“夏天蟲蟻本來就多,沒什麽奇怪的。”

老太妃越是這樣輕描淡寫,趙芙就越是難受。

“太妃娘娘,芙兒真的不知道……”

做了就做了,若是被人揭穿之後還這般裝無辜便沒意思了。

老太妃笑容慢慢淡下去,對鎮南王妃道:“這攬月樓裏不是螞蟻就是蝴蝶,府裏的下人越發不像樣子,你也該敲打敲打了。”

該敲打的哪裏是府裏的下人,這話鎮南王妃不會聽不懂。

婆媳關系本就微妙,老太妃點到即止,然後讓人将所有姑娘的畫都展示出來,自己則扶着王嬷嬷的手起身賞鑒,并示意蕭翎和章也一起。

“不錯,不錯,這幅《落雪紅梅圖》也是極好,是韞兒畫的吧?”

謝韞說是。

老太妃笑起來,“韞兒的畫技精進了不少。”

她又往前走,停在一幅《竹林圖》前,“這畫也不錯。”

立馬有一人應聲,道:“太妃娘娘,這畫是小女所作,尚有許多不足之處,還請太妃娘娘點評一二。”

謝姝認得此女,正是白萋萋。

白萋萋的《竹林圖》意境上佳,清新脫俗一如她本人。若只看畫和人,謝姝會覺得她是一個骨子都透着清冷與風骨的書香美人。

但蕭翎要找的令牌在她手上,令牌材質為金,雕刻的圖案為五爪金蟒,一看便是皇族用來號令之物。她一個閨閣女子,怎會有此物?

這時只聽到一聲輕笑,笑聲是章也發出來的。

章也搖着扇子,眼中滿是揶揄之色。

“不知這畫是哪位姑娘畫的,瞧着倒是極為不同。”

說不同,其實是婉轉的說法。

一衆布局精妙滿是巧思的畫作之中,那幅畫顯得十分的另類。畫中除了一龜一石外,唯一的背景就是幾朵雲。且那烏龜比尋常的烏龜圓潤許多,瞧着憨态可掬,又有幾分滑稽。

“長情,這畫如此之不一般,不如你來點評一下?”

謝姝:“!”

【章三害我!世子爺,求求你了,別說話,別點評我的畫。你就當我的畫是一張白紙,你什麽也沒看到。就算你看到了,以你的身份和品位肯定不屑一顧……】

蕭翎已走到她的那幅畫前,當真欣賞起來。

他仔細看過後,對老太妃道:“祖母,孫兒倒是覺得這幅《烏龜圖》頗有幾分趣味。”

【完了,完了,蕭翎你大爺的,你眼睛是不是瞎啊,我胡亂畫的一只烏龜,只是下筆的時候沒收住,畫得肥了一些而已,你從哪看出趣味來的。】

老太妃被他的話吸引,也朝那《烏龜圖》看去,當下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深了一些。

“這畫是誰畫的,瞧着确實有些意思。”

謝姝無法,只能硬着頭皮認領。

“原來是小石榴的畫作。”老太妃笑得越發慈祥,“雖布局簡單,但頗有幾分童趣,看着就讓人歡喜。這詩也作得好。天高雲萬裏,烏龜卧青石,不知是何年,福壽與天齊。好詩,好詩啊!”

上了年紀的老人,誰不喜歡聽到福壽與天齊這樣的話。哪怕是一首并不怎麽樣的打油詩,也能誇出花來。

“石榴姑娘這畫和詩,顯然都花了不少的心思。”說這話的人明顯話裏有話,正是不知何時過來的趙芙。

這會兒的工夫,她神态已經如常。

謝姝聽懂她話的意思,是在諷刺她讨好老太妃。

老太妃依舊笑眯眯的,“只要是好心思,花再多也是好的。”

這話懂的自然懂。

趙芙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重新變得難看。“太妃娘娘說得極是,我瞧着石榴姑娘這幅畫也是極好,今日的魁……

“芙丫頭,你急什麽,老婆子我還沒看完呢。小石榴的畫喻意好,但論畫功可不如這幅《竹林圖》。”

趙芙又惱又恨,惱白萋萋搶了自己的風頭,恨老太妃對謝姝另眼相看。她最是掐尖要強的性子,少不得要打擊她們一二。

“白二姑娘和石榴姑娘都是心思極巧之人,日後誰若是有你們這樣的好妹妹幫襯,必定能省心不少。”

衆人聞言,皆是眼神微妙。

白萋萋雖是白家女,父親又貴為秦國公,但她的身份根本不能與其姐白蓁蓁相提并論,因為她是庶女。而謝姝是嫡女不假,家世卻太過低微。她們二人若能入王府,都只能是做妾。

趙芙的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老太妃聽的,間接表明了自己願意接納妾室的大度。若有人真想進王府為妾者,此時也應擺出自己該有的姿态。

白萋萋低眉順眼,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瞧着謙卑而恭敬。

竹子折了腰,風骨斷了筋,終究泯然了。

謝姝心下可惜,平靜地看着趙芙。

“趙大姑娘怕是記錯了,我本來就有姐姐,哪裏還需要認別人當姐姐。”

謝韞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石榴姑娘,趙大姑娘說的姐姐,可不是你以為的姐姐。”

“姐姐還有什麽不同嗎?”謝姝作恍悟狀,須臾間神情變得嚴肅而認真。“我母親曾經說過,女子一生投胎兩次,一次是從娘胎裏出來,一次是嫁人。若是得嫁良人,哪怕日子清苦一些,亦能舉案齊眉,兩不相疑白首攜老。”

【嫁人不嫁人的以後再說,反正做妾是萬萬不可能的,哪怕那個人是王府世子爺。】

如是想着,她鬼使神差般朝蕭翎看去。

恰好這時,蕭翎的目光也望了過來。那雙狹長的眼好比是一把利刃,殘忍而無情地剖開了她的心。

她腦海中突然出現夢中的場景,那道驚雷仿佛破夢而出,瞬間擊中了她,她渾身不能動彈,一如多年前被雷中時那般。

【這位世子爺生了一雙好眼睛,像是能把人看透……】

驀地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呼嘯而過,似另一道驚雷,再次擊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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