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秋日末,冷雨裹挾着寒意陣陣襲來。淅瀝的雨點打在青灰的瓦片上,濺起點點細小的水珠。
濕潤的霧氣壓着盛京的天色又暗了幾分,路旁的老漢推着馄饨攤子支起了傘架,一群人又着急忙慌的腳踩着腳躲在傘下避雨。
綿細的雨打在傘面又聚成一團滑落下墜,路邊的金桂葉被雨絲打的油亮,是洗過喧嚣後的靜。
不知是不是雨勢來的太過迅疾,撲簌簌的,讓人無端的有些心浮氣躁。
桓月站在檐下踱步,她有些心焦的看着廊外雨落,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落腳。
忽的,耳畔一聲低語喚回了女子幾分清醒。
微涼的雨幕下,男子面龐郎若明月,鴉羽的眸微擡虛虛投在桓月的身上,漆黑如墨。
“桓月姑娘,好巧。”
宋景玉撐着油紙傘立于煙雨中,飄渺恍若月下仙,好似下一刻就要踏雲而去。
桓月惶惶的在一邊愣着神沒敢搭話。斜眼瞧見那人握住傘的手不知不覺的傾向一側,點點水圈淋在衣角處,連端方公子也染了幾分俗世之塵,誘人遐想。
風雨斜打了一陣在檐下,桓月的發絲也沾濕一片,緊貼在衣衫處勾的人不适,她擰着眉又舉目退後幾步避開了些廊下細雨。
宋景玉雙瞳淡漠,沉穩而從容。他又近前了幾分,像是要隔開道道雨簾,一步一定的走進人心裏。
女子察覺到他的驟然走近,眉目還帶着迎面而來的薄涼,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擡眼表示疑惑。
桓月可并不認為他們這樣不對眼的虛假關系,是能夠在街邊偶遇還打招呼的程度。
她揚手捋了捋耳邊的發,擡目将來人也看的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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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握着傘的指節幹淨修長,一身如遠山滄海般的聖人氣質,矜貴又清冷。
桓月細睨着他的指尖在傘柄處輕敲,頭微點,內心也徒然湧上一股酥麻感席卷全身。
宋景玉将女子眼底微妙情緒的轉換看的一清二楚,他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
“姑娘這是不想看見在下?”男子又緊接着開口,話語間的凜冽不帶一絲一毫的遮掩,直晃晃的打桓月一個措手不及。
這人是怎麽回事?如今這狗都嫌的性子在自己面前是連裝也不裝一下了嗎?
“公子說的哪裏話,月娘可是日日都盼着和公子遇見呢。”明明話裏話外帶着七分的虛情假意,卻被女子滿是情意的臉硬生生撐起了十成的真。
真是好本事,若不是自己早就知道她的狼心狗肺怕是也會被這溫軟的面容騙的團團轉。
宋景玉似笑非笑的擡眼,如玉無瑕的難得浮現出一抹難言的神色而後又是一陣詭谲的平靜。
“是嗎?姑娘真的如此盼望着?”宋景玉的嗓音似塞壬低語,清越又幽深不可測。
桓月被他這樣靜靜看着,手臂的寒毛又是一陣戰栗。
這活閻王怎麽每每都在自己身邊犯病,她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怎麽時時刻刻都碰見這厮!
女子攏了攏袖中的手,眉梢吊着,唇邊浮起一抹笑容。“那是自然。”
“對了,月娘還沒來得及恭喜公子又奪了榜首。眼下宋公子可謂是盛京一大傳奇人物,怕是不知何時就要把月娘抛之腦後了吧。”
桓月的語氣帶着嬉笑打趣之意,半點沒有走心和認真,目光中也盡是風塵女子和恩客周旋的懶散随意。
宋景玉鳳眸微眯,也學着她的樣子懶洋洋一笑,不可置否的沒有快速接話。
他皺着眉挑唇,俊臉騰升出一抹迷茫,好像真的有在認真思考桓月的問題一般。
“景玉如今的身份自是難以和姑娘在一處,但在下又實在是心念姑娘的緊,私下沒名沒分的又怕辱了姑娘清譽,這可如何是好?”
話畢,桓月一聽完後只恨沒跳起來剜了他的眼,再踢了他的油傘,好叫他在雨中淋上幾個時辰醒醒腦。
這該死的混賬東西,口中不管不顧的在說些什麽污言穢語。難不成真把自己當娼妓一般玩弄?句句話都往桓月的點子上踩,像是生怕話語不夠狠一樣。
桓月本就被雨淋了一路,現下這言語激的她又如被踩了尾巴的野貓似的弓着身子豎着毛嘶吼。
“桓月這輩子福薄,不奢求常伴公子左右,只求公子能真心待桓月就好。”
女子柔柔的揚起臉,軟糯的面龐下盈盈泛着水色,但細看下眼神卻含滿陰毒。
宋景玉掃了一眼她矯揉造作的模樣,無端哂笑,笑容裏還帶着幾分興味。
他哪裏會不知道桓月的虛假算計,只是這樣無趣的日子裏來了只不知死活的野貓,随它撓上一陣不痛不癢的也不錯。
雨幕下兩人對視中,眼神裏皆是明刀晃晃。但任旁人如何瞧這一對,都不得不贊嘆這二人滋生的這股相配感,暗湧重重的。
又過了好久,就在桓月興致缺缺以為得不到什麽答案的時候,那人又突然開口,頓時平地驚雷起。
“好。”
!好?好什麽好!
宋景玉垂下眼簾複而又擡眼,遞過來的視線耐人尋味,眼底沉黑隐晦的又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雲又壓的更低了些,桓月神色複雜,心也沉的像吸了水的棉花一樣無端發悶。
他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想綁了我同他幹什麽?
二人的對話叫在一旁當了半天背景板的言雲炸得一身猛汗,抖着手連傘都有些拿不穩。
他不懂,公子這一個字一個字說的什麽他都能聽出來,怎麽連在一塊就讓他有些沒頭腦了。
公子真叫這蛇蠍一般難纏又狠辣的女子勾住了心?怎麽他耳朵裏聽着和眼睛裏看着都是公子心甘情願的哄着桓月。
這怎麽能行?這如何能行?萬不能讓公子步老爺的後塵啊。
言雲有些焦灼的開口,生怕自己說話晚了就讓這二人又勾搭上“我們公子這般身份注定是要入仕為官的,姑娘還是收了自己通天的本事,別纏着公子趁早死了心才好。”
言雲話裏話外帶着九分戾氣像個護犢子的小獅子,說話分外的不客氣,引的桓月眉心皺成一片。
桓月剛想開口駁他一句,就見宋景玉早她一步悠然散漫的轉頭看向言雲。
他偏着頭,桓月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旁側的言雲卻分明瞧的清,他被公子眼底的潮湧驚的大赫,抖着嘴不敢再說一個字。
“你是什麽東西?”宋景玉眸色極深,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言雲倏地繃緊了背,一言不發,他如今觸了公子的逆鱗哪敢再多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