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章
第 83 章
馬車辘辘地攆了一地的泥水在颠簸的山路上行走,桓月擡手撩起車簾望着窗外江州的景象,好似一切都是前塵夢一場般,有些叫人恍惚。
本以為自己此番不過是閑散玩樂一趟,卻不想經歷了這般種種,倒叫回程時的心情卻比來時更加沉重了些。
思及此,女子又幽幽地沖着窗外嘆了一口長氣,眉宇間愁緒盡顯。
“在想什麽呢?”
突然,桓月被旁邊一雙沁涼的手觸得眉間一激靈,她擰着秀眉朝始作俑者望去,好似在說他的行為太過于無禮可惡。
可男人卻好像絲毫不知般,又一手撫上了桓月的面頰,宋景玉邊幫她細心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鬓角,邊摩挲着掌心,似是愛極了手中這軟嫩的觸感,力道也顯得有些蠻橫。
“嗯?”
見許久都等不來人回話,宋景玉挑了挑眉又不自覺靠近了女子幾分,一時間在這小小的車廂內,二人的氣息在鼻間流竄,桓月沒有回話,思緒卻又忽蕩到了昨夜的任府。
男人的面目很認真,是桓月所不曾見過的樣子,他說自己不需要救贖,說日日夜夜身旁有幾十條宋府枉死的怨鬼在哀嚎,說他已經…沒有退路可以走了。
頃刻間,驟雨噼就裏啪啦地打了下來,沒有絲毫預兆,二人就這樣在雨中對望着。桓月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的很狼狽,發絲粘連在面上,連眼睫也陣陣發顫。
“宋景玉,我會幫你的。”
女子不顧淋面的雨水,慢慢直起腰身,煞白的嘴唇也因着寒風而瑟瑟發抖,她止住了眼中的水澤,語氣堅定又顯得極其鄭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我會幫你對付梁府的。”
話剛說完,那男人突地輕笑了笑,彼時的桓月還不懂宋景玉眼中的深意,只一門心思地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男人笑過一陣後又一路十指緊扣着人,開口說出的話也再沒有了剛才隐含的悲切,反倒是多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喜意。
“好。”
“如今我也算是個有依靠的人了。”
眼前,宋景玉正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面前還在出神的女子,他久久望着人,面上的神色莫測。
半響過後,男人忽一把拽下自己腰間的白玉吊墜提在手邊,一下一下地掃過桓月的眉眼,分明是有意在擾亂人的思緒。
女子皺着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神情有些怔然發懵,疑惑着擡起眼簾望向男人。“怎麽了?”
可他依舊沒說話,眉目清潤,唇角勾笑。桓月頓時也沒了心思想其他,又擺了擺手擋住宋景玉的“進攻”。這一刻,二人俨然像極了一對濃情蜜意的神仙眷侶,在打鬧玩樂間,心不自覺貼近。
車簾被人無意識地放下,窗外的一切景象都被隔絕着,小廂內二人面貼面的距離不過巴掌大遠近,隐秘又暧昧,剎那間氣氛突變。
人唇貼上來的那一刻,桓月連心尖都跟着猛地一顫,她越發揪緊了宋景玉的衣袍,昂着頭似是飄忽了一陣,半天也不知望向哪裏。
後來,女子似是終于找到了一個落點,眼眸一個勁兒地盯着男人發間的白玉簪直看,心下分神地琢磨着那上頭花紋的樣式,又不似是一般常見的雕花樣,很是好看。
“看什麽呢?”
見人在自己手底下分神,宋景玉舔咬地更加狠了些,帶着些懲罰的力道,偏像是要人跟着他的節奏一起沉淪堕落下去。
“沒什麽。”
桓月有些招架不住他的攻勢,偏過頭一下一下地勻着氣,半天還起伏着胸膛,像被欺負狠了一樣眼角瞬間紅成了兔子瞳,叫人忍不住心下又滋生出了旁的心思,若是再逗弄狠些,是不是會有更有趣的反應。
“不想告訴我?嗯?”
“阿月,告訴我,你在看什麽。”
宋景玉的聲音貼面傳入耳蝸,不遠不近的,含了幾分不容人拒絕的強硬,下一秒又柔得像誘人深入險境的塞壬之音,叫人掙不脫逃不掉。
偏偏此時女子的腦袋正混沌着,根本思考不了男人話語中的危險意味,她只覺有股熱氣陣陣從人身上翻騰上來,桓月忙從宋景玉懷中掙脫出手,真的害怕自己差半分就會被這情熱給炙烤熟了。
“花…花,我在看你簪子上的花樣!”
她急急收回了視線,扒着男人的臂彎想從他的身上坐起,至少起碼不能像如今這般,懶散着骨頭一副浪蕩勾人的妓子模樣被人抱擁在懷中。
可宋景玉卻不依不饒,手依舊死死地壓着人的腰肢,狠下力道禁锢着桓月,眼中戲谑惡劣非常。片刻後,他似是還不滿足般,又一下一下輕啄着女子的面,而後終是心滿意足地幫人解答了先頭的疑惑。
“那是桂花。”
但桓月顯然早已對問題的答案沒了興趣,她又急又惱,垂頭看了看男人整齊的裝束,又望向自己四散的衣襟,一下子連呼吸都不順暢了,眼見自己眉間遍布的濕意都能擰出嘀嗒的水意,可他…憑什麽!
頓時,女子也毫無顧忌了,惡從膽邊生,幹脆就将手中生出的津津汗意一把蹭在了宋景玉幹淨的衣袍上,看誰能幹淨過誰!
呸,登徒子,浪蕩子,根本就是想要占人便宜,哪裏又有半點真心喜歡自己!
桓月越看越覺火大,什麽芝蘭玉樹,什麽顏如冠玉,通通都是騙人的把戲,眼前端正坐着的這人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可惡的很。
“你走開,我才不要和你待在一處。”
“你根本就對我沒有半點真心。”
女子說罷,就慢吞吞地挪着自己的身子遠離了些人,她耷拉着眼皮半天也沒敢再開口。頃刻間,熱意散去,氛圍一瞬間就冷了下來,車廂內也靜默到可怕。
“那阿月喜歡和誰呆在一處,白方術嗎?”
“又關他何事!”
桓月也不知道宋景玉怎麽就又說起了白方術,一時只覺自己跟不上他的思維又覺男人這話太過荒唐無理,作何要拉個無辜的人摻和進來。
“可阿月一開始不就是想選他嗎?”
男人的語氣極淡,居高臨下地望着人,便是那嘴角的一抹諷意也讓人心頭難受非常。
“也是,我自是比不過白公子的,家世不如他,連性格也不讨阿月歡喜。”
宋景玉輕掀起細長的眼,淡着聲音啓唇,那陰陽怪氣的語調直叫桓月心中嘔血,她不住啧舌嘆氣,好半天都如鲠在喉。
這厮喜怒無常的死性子,真是連路過的狗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