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聽到他的生日是在七月底, 雲聽夏突然想起了同名的一首歌，笑了笑，“你獅子座啊。”
一點也不意外。
“嗯。”他低垂着眼睛, 靜靜等待她的回應。
雲聽夏再看向他時, 就只能看到他垂散下來的額發，還有黑漆漆的口罩，什麽表情也看不到，沒勁。
她一下變得有些興致索然，“是不是有很多你的朋友在啊？大概多少人啊？”
“十幾二十個吧。”許星淼老實說，“反正不會多于三十個。”
“那也挺多人了。”雲聽夏皺了皺鼻子, 表現出很明顯的不願意。
他看明白了, 頗為沮喪地說, “那好吧。”
雖然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但真正被拒絕的時候，他果然還是覺得很失落。
雲聽夏敲了敲桌子, 他聞聲擡頭。
“別這麽不高興啊, 會讓我很有負罪感的。”她皺起眉，佯裝不滿地說道。
許星淼漸漸睜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道，“被你拒絕了，我居然連傷心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這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聽出他話音裏滿到要溢出來的委屈，雲聽夏忍俊不禁，擺擺手妥協道，“好吧好吧，我不說你了......雖然你生日聚會我不會去, 但禮物我一定會準備好的。”
但是到底要準備什麽禮物呢？說實話雲聽夏并沒有什麽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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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是想買瓶香水送出去。
畢竟許星淼這人隔三差五身上的香味就會變上一變，所以香水對于他來說算是一件很實用的日用品......但誰知道他家裏到底有多少瓶香水啊？萬一她剛好買重了怎麽辦？
只能先觀望一下各品牌最近推出的新品這樣子。
哦, 對了，還必須得是果香調的。
關閉最新浏覽的購物平臺界面，雲聽夏緩緩放下手機，決定把這個難題扔給暑假裏的自己。
“艹！這麽多重點怎麽可能背得完啊！”
“我恨高數！”
“別再摸魚了快點複習吧我求求你了！”
室友們又在發瘋了。
雲聽夏對此習以為常，慢吞吞地喝了杯雪碧，望着窗外黑乎乎的夜景發了會兒呆，然後才重新翻開筆記本，麻木地繼續做期末作業。
痛苦地肝了幾天建模，她感覺自己都要暈3d了==
同專業的付蓉也變成了被抽走靈魂的行屍走肉，她雙目無神地盯着剛做好的數字色彩作業，默不作聲。
好久之後，雲聽夏聽到了她的哀嚎——
“這玩意兒真能讓我順利結課嗎？！”
雲聽夏：......
期末月結束後，元氣大傷的她在家躺了三天才滿血複活。
然後，她開始認真思考該給許星淼準備什麽生日禮物了。
難道真的就送一瓶香水？
她愁眉不展，在甜品店打工的時候，被陸雨恬看出了不對勁。
“怎麽了？期末沒考好？不對，你們那專業是交作業的吧......”結合這個時間點，陸雨恬只能想到這件令人發愁的事情。
“那倒不是。”雲聽夏磨着洋工，把手裏的杯子擦了又擦，“有個朋友要生日了，不知道該送些什麽。”
“哦，男的女的啊？”
“男的。”
陸雨恬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一下就變了，眼中燃起八卦的火焰，“你居然會有這種關系好到可以送禮物的男性朋友？！”
“這是什麽很值得意外的事嗎？”雲聽夏不以為然道。
“肯定啊。”陸雨恬回想起每次在店裏看到雲聽夏被搭讪，她看向那些男生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傻子一樣，不由得就好奇是什麽樣的男生會被她這樣優待。
“他叫什麽名字啊？說不定我認識呢！”
雲聽夏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睨了陸雨恬一眼，“你好像還真認識。”
陸雨恬詫異地追問，“誰啊”
“嗯......你還記得你有一次和我聊過顧雪照的八卦嗎？”她提示道。
陸雨恬大驚失色，“居然是他！”
“不不不，不是。”怕她誤會更深，雲聽夏連忙解釋，“就是你那一天不是還給我看了個視頻麽，然後......我要送禮物的男生就是視頻裏一直幫顧雪照扛傷害的那個。”
陸雨恬又是一愣：“......許星淼啊？”
雲聽夏終于點頭，“對，就是他。”
“哇哦——”陸雨恬誇張地嚎了一聲，不禁撫掌驚嘆，“能搞定他你也是不簡單吶！”
“......什麽鬼啊。”雲聽夏無語，“完全沒到那個程度好嗎？”
陸雨恬咂吧着嘴，見好就收，“行吧，行吧。”
“所以他生日要到了，但是你不知道該送什麽是嗎？”
“嗯。”雲聽夏換了個盤子刷洗，“他邀我去參加他的生日聚會，但我肯定不會去啊，那麽多不認識的人......所以想送個有誠意一點的禮物嘛。”
“誠意？”陸雨恬啧了聲，“這種抽象的東西可不好定義。”
雲聽夏一想也是，便退而求其次道，“那我想送個看起來不那麽敷衍的禮物。”
“......這檔次也降太多了吧？”
“我原本想送香水的，但後面感覺太普通了。”
“送男生香水？emm......”陸雨恬想說這樣是不是太暧昧了，但一看雲聽夏全程面無表情，不以為意的樣子，就默默地咽下了這句話，轉而建議，“或者送點手工制品？”
“一般來說，自己做的東西要比買的東西看起來更用心吧？”
“......可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手殘啊！”
想起當年入坑粘土手工，但因為做出來的成品怎麽看怎麽別扭，又沒多餘的精力沉澱下去努力練習技術，最後只能無奈退圈的悲慘經歷，雲聽夏不禁悲從中來，“我的手，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這麽誇張？”陸雨恬思索着，又提議，“你不是會畫畫麽？要不畫幅畫給人家好了，這算是比較有誠意的了吧？”
雲聽夏面露糾結，“其實我也想過。”
“但是我之前已經送過他一幅畫了，所以再送的話，感覺好沒新意，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要畫什麽。”
早知道當時那幅畫就不随手送給他了。
“這樣嗎？那确實難搞啊。”陸雨恬無計可施，只能給她加油鼓勁，“沒事，反正還早呢，你有的是時間想這件事。”
雲聽夏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什麽所以然來，瞅了眼時間，就發現今天的工時已經夠了。
“可以下班了。”她褪下橡膠手套，甩了甩手指，“走吧，我請你吃藍椰斑斓慕斯蛋糕。”
店裏最近推出的新品裏，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款。
慕斯蛋糕的頂層是用蝶豆花調出來的藍色果凍，中間是奶油和斑斓粉調出來的草綠慕斯，最底層放了黃油餅幹。蛋糕切口處堆疊起來的色彩非常漂亮，濃郁卻清新，讓人光是看着就感覺炎炎夏日中的暑意消了不少，口感也豐富，每次吃到的時候，雲聽夏就覺得這一天真是沒白打。
彼時的她坐在一個靠窗的角落，一手撐着下巴，透過窗看向街上熙來攘往的行人，另一只手探向桌邊的玻璃杯，捏着吸管攪動着，果汁裏的冰塊碰撞着叮叮作響。
身邊的米色紗質窗簾被透進來的風吹動，波浪般浮動着。
她的動作倏的一頓，突然覺得這幅畫面說不出的熟悉。
“怎麽了？”
對面的陸雨恬見她突然發起呆來，好奇地出聲。
她眨了一下眼睛，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蛋糕，“沒什麽。”
想起來了，許星淼第一次來店裏找她的時候，坐的就是這個位置。
當時的他同樣坐在窗邊，點了一桌子的甜品，吃進去的每 一口蛋糕都讓他臉上洋溢的笑容更滿足一分。窗戶大敞着，風和日光一同傾洩進來，他好像渾身都在發着光一樣，工作閑暇時的雲聽夏無意中往他這邊看過來，都覺得刺眼。
想到這裏，她沒忍住笑出聲，看得陸雨恬一陣納悶。
“又想起什麽高興的事了？”
她舔舔唇，“沒什麽，就是覺得送幅畫好像也行。”
“我好像知道要畫點什麽了。”
-
雲聽夏想，既然實在挑不出一個像樣的禮物，要不幹脆就把香水和畫都送了吧！
一樣禮物的誠意不夠的話，兩樣疊加總可以了吧！
至于許星淼收到禮物後會不會喜歡......已經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有了目标後，她就立馬行動了起來，白天在甜品店打完工，晚上回家就開始打草稿，雖然是在放假，但半點都沒有想象中的悠閑，反而充實極了。
剛開始的幾天，雲聽夏對于這種生活勉強還能說得上是一聲滿意，但随着天氣越來越熱，到了在屋外待上幾分鐘就能出一身汗的那種程度，她就覺得這日子有點難過了。
特別是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渾身汗涔涔的很不舒服。
到底是誰在喜歡夏天啊？
雲聽夏不止一次産生過這樣的疑問。
不過她雖然對此怨言頗深，倒也沒想過要真正辭掉這份兼職，一方面是她也受不了整天待在家裏對着手機和電腦，先不說無不無聊，她的眼睛就不太受得了，另一方面，她升大二以後，專業課肯定會更多，所以到了下學期，她估計就擠不出時間出來兼職了。
所以趁着暑假多體驗一下這種窩窩囊囊給人打工，時不時被不講理的客人氣一通的日子也挺好的。
就當是為了畢業以後去做社畜牛馬積累一些情緒上的經驗也挺好的。
——才怪！
此時此刻，站在料理臺後面榨着果汁的雲聽夏，在看清剛剛推門而入，行為親昵的兩個新客人具體是誰後，真是恨不得今天就沒出這個門！
連“歡迎光臨”幾個字都不想說了。
她粗暴地把剝好的橙子塞進榨汁機裏，面無表情的在內心祈禱那倆人最好沒見到自己。
但那該死的墨菲定律總會不長眼的在這種時刻應驗，她就算再想讓自己變成陰暗角落裏無人在意的蘑菇，和孟津說笑着等會兒要吃什麽的齊美娜還是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工作中的雲聽夏。
她笑容微斂，臉上閃過的一絲不自然很快被孟津捕捉到。
“怎麽了？”
他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很快看到了料理臺後工作的雲聽夏，登時眼睛一亮。
“是她啊。”他扯起嘴角，笑得有些玩味，“你也認識雲聽夏嗎？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雖染嘴裏還這樣問着，但是他的腿已經邁向了她的位置。
齊美娜臉上的笑容一僵，卻也沒反對，跟着他一起走了過去。
另一邊，看似在專注工作，實際上用餘光關注着他們一舉一動的雲聽夏見他們走來，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看樣子就是朝她走過來的......搞什麽啊，和你們很熟嗎？
“好巧啊！”
趁着雲聽夏背地裏罵人的功夫，孟津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雙手搭在料理臺上，笑臉盈盈地看着雲聽夏，“只是随便挑了家店吃下午茶而已，沒想到就看到你在這裏打工。”
雲聽夏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把新榨的橙汁倒進杯裏，進行簡單的裝飾後放到臺上讓同事來收。
但可能是因為上次見面她就全程沒什麽好臉色，所以孟津對她的容忍阈值更高，被忽略個徹底也沒惱，端着寬容大度的姿态誇起她，“你穿這身工作服很好看诶，果然好看的人套麻袋都是好看的。”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被誇贊的當事人，就連旁觀的齊美娜都一臉詫異地看向了他——這人是怎麽做到這麽面不改色說出這麽肉麻的話來的啊！
被注目的某人倒是感覺良好，饒有興致地繼續打量着雲聽夏。
店裏夏季的工作服是薄荷綠，襯得她膚色很亮，白淨又通透，會影響到工作的長發被她盤了起來，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給人一種很利落的感覺，只是略顯煩躁的表情有些破壞這份美感。
孟津遺憾地搖了搖頭，雲聽夏終于受不了地開口，“要點單就去前臺或者掃上面的二維碼，我這不能點單的，別妨礙我工作。”
可惜這會兒店裏人不多，她手邊也沒飲品需要做了，所以她的托詞在孟津耳朵裏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我只是來打個招呼啊，別那麽不耐煩嘛。”孟津像是被她的态度傷到了，擠出一個很無奈的笑，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扭頭朝齊美娜歉聲道，“對了，還是美娜先注意到你的呢。”
雲聽夏這時才将目光放到了齊美娜的身上。
如果眼神能刀人的話，這會兒這兩人已經全被她淩遲了。
一個曾經害她摔倒在地腦袋腫好大一個包，痛了幾天，一個用輕浮的眼神和油膩的話污染她的耳朵，讓她的精神受到了不可預計的傷害......
她居然還能這麽平心靜氣的和他們對話，這份寵辱不驚的心性真是值得嘉獎。
“怎麽，你也要和我打招呼啊？”她大喇喇地說道。
齊美娜聞言一怔，下意識攥緊挎包的細帶，幹笑道，“是啊，正巧遇到嘛，所以想着過來和你打個招呼。”
“別了吧，又不熟。”雲聽夏皺眉，“你遇到每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都要特意湊過去打招呼嗎？”
她其實是不樂意見到齊美娜的，這人給她的感覺很不妙，一看到她，雲聽夏就會想到那本以自己為惡毒女配的小說......就算再怎麽說服自己那裏面的劇情都是假的，她看到書裏的‘女主角’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會覺得有點不爽。
還好那本書的故事展開是以大學為背景的，大家又不在同一個專業，平時上課或是閑暇時間也基本不會遇上，這要是放在高中那一畝三分地，那不得了，大家都在同一個年級同一棟樓上課，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都不知道得有多膈應。
這麽想着，她就覺得現在這種局面也沒有那麽難以忍受了，臉色也緩和下來。
“算了。”
她低頭将一個立牌放到臺上，推到他們面前，“招呼已經打完了，你們想點什麽就掃碼下單吧。”
“嗯好。”齊美娜反射性地舉起手機掃碼，然後盯了幾秒手機屏幕，忽而扭捏地開口，“其實，還想和你道歉來着......”
雲聽夏：“......”
不提起這茬還好，一提起來，她就又來氣了。
她淺淺吸了口氣，穩住心神，靜靜地看着這人又要怎麽表演。
“真的很抱歉那天不小心把你撞倒，我回去以後真的一直在後悔，本來想早點找你道歉的，但是我後面又不小心摔斷了腿，痊愈後也有各種事要忙，所以就......”齊美娜咬了咬下唇，一雙水盈盈的眸子緊盯着她，“你會原諒我這遲來了好久的道歉嗎？”
雲聽夏都聽笑了，輕呵一聲，全程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天吶，我被你撞地上那可是清明節以前的事了，現在都暑假了啊同學！這中間的幾個月你就擠不出來一點找我道歉的時間是吧？”
“還問我會不會原諒你......”她的嘆息聲裏滿是嫌棄，又很無奈，“你這讓我怎麽回答啊？原諒嗎？你的誠意我一點沒看到啊！不原諒？顯得我很小氣似的，丁點大的事記恨你這麽久。”
齊美娜完全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呆滞的，略顯局促地站在原地，像是上課開小差突然被任課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似的，細細的聲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誠意......怎麽樣才能顯得我比較有誠意？”
又把難題抛給她了。 雲聽夏閉了嘴，眼神複雜地看着她。
就在這時，終于能插上一嘴的孟津開口為齊美娜說了幾聲軟話，“雖然不是很清楚這件事的經過，但美娜肯定不是故意的，她這段時間心裏肯定也很煎熬，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和你說而已。”
雲聽夏：“？”
你都不清楚是怎麽個事你說個鬼呢？！
她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氣突然又被潑了桶油。
“所以我被她撞到的時候你在場嗎？”她皮笑肉不笑道。
孟津眼露迷茫，“不在啊。”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是嗎？原來不在啊。”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裝模作樣地拍了拍手掌，“那你對齊美娜果真是情根深種啊，就算事情的起因經過都不知道，也還是大無畏地站在她那邊。”
“當我這個外人還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她道歉沒誠意的時候，你早就透過她的外表看到了她善良敏感又纖細脆弱的心，所以才知道她做錯事後是多麽的自責和悔恨......雖然她什麽都沒表現出來，但只有你看出來了！這不是真愛是什麽！”
雲聽夏把自己都說惡心了，卻還是抑揚頓挫地感嘆，“啧啧，又是為別人的愛情流淚的一天啊！”
孟津被她擠兌得臉一陣青一陣紅，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先解釋他唯一能回答的那個問題，“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情侶關系。”
“不是？”雲聽夏的臉色驟然一變，惡狠狠剜他一眼，冷斥道，“那你叽歪什麽啊？有你說話的份嗎？上一邊待着去！”
孟津張口結舌：“我——”
齊美娜怕他開口又被怼一通，緊急叫停，“好了好了，不用說了。”
她安撫住孟津，看向雲聽夏欲言又止道，“那......我要怎麽道歉你才會覺得我有誠意，然後原諒我呢？”
雲聽夏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覺得和他們交流真的好累。
“這樣吧。”她掏出兜裏的手機，點開支付軟件的收款碼，直接撂在桌上，“我當時摔在地上腦袋上腫了個好大的包，痛了好幾天呢。”
“當然了，我知道我那天做的ct是你付款的，所以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給我轉多少錢，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心意咯。”
她攤開手，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好了，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吧。”
“對了，記得要備注是你賠償給我的精神損失費，自願贈與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