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在五髒廟忍不住唱起空城計的時候, 他們的早餐終于被端上了桌。
雲聽夏迫不及待夾起一顆飽滿的蝦餃,整顆送入口中。
蝦餃Q彈滑嫩的表皮包裹着滿滿當當的蝦仁,一咬下去, 爆出的鮮甜汁水瞬間充盈了她的整個口腔。
“是我太餓了的緣故嗎?我覺得好好吃!”她頗為感動地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 她又夾起了一顆牛肉球,只等嘴裏的蝦餃全咽了下去,就又咬了一大口,如果不是因為牛肉球比較大,她其實也想一下全塞進嘴裏的。
“裏面是不是加了荸荠?有點脆脆的......”
牛肉球的用料很紮實,脆嫩鮮甜的荸荠很好的中和了其中的油膩。
“這麽好吃的餐廳是不是挺出名的?我居然沒聽說過, 真是孤陋寡聞......”
許星淼夾起一筷子牛河吹了吹, “是去年的下半年才開到我們這來的, 沒聽過也很正常。”
“那你怎麽知道的啊?在社交平臺查攻略的時候看到的嗎?”
“差不多, 是在刷朋友圈的時候看到有人曬了這家餐廳。”
他眉飛色舞道,“我一看這家餐廳的院子裏居然種了酢漿草!這不正巧了嗎?所以在來過這裏看了實景, 嘗了他們的幾道招牌以後我就帶你來了。”
雲聽夏吸了口檸檬茶, 露出滿足又惬意的笑容,“你挑的餐廳都好好吃啊......我以前是不是罵過你一天天的只想着吃吃吃啊?你不要放在心上哦, 我其實很喜歡你帶我去吃各種東西的。”
“你有這麽說過嗎?”許星淼記吃不吃打,腦子裏就只剩下她曾經說過的甜言蜜語,“但是你說得也沒錯啊,我确實每天只想着吃。”
他眉眼彎彎,嘴角也彎起愉悅的弧度,“而且和你一起吃東西本身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啊,如果我選的店你也喜歡吃, 那我就覺得我的眼光也太好了吧?”
Advertisement
雲聽夏受不了地捂住心口,“你真的好會說情話!”
她夾起一塊紅米腸喂給他, 成功堵上他的嘴巴,“更多的甜言蜜語,等到了晚上再發成語音給我哄睡好嗎?”
許星淼叼住她投喂的食物。
本來還不覺得如何,被她這麽一說,他心猿意馬的同時又有點害羞了。
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話啊,在她聽來是在調情嗎?
解決完那些小點心以後,雲聽夏盯上了那塊珍珠奶蓋厚多士。
雖然被放了好一會兒了,但是面包表面的酥脆沒有絲毫被影響到,用餐刀切開的時候,仍能聽到簌簌的悅耳脆響。
面包被中間切開,珍珠和奶蓋瞬間塌陷下去,将面包浸得有點軟,吃下去的口感介于柔軟和酥脆之間,淡口的奶油和Q彈的珍珠又給面包增添更加豐富的味覺享受,甜而不膩。
“所以說,每天都吃這麽好,我怎麽可能不胖啊?”
“沒事的,我們最近晚上不是都會去夜跑嗎?實在不行,我們再一起去健身房。”
都長着張貪吃的嘴,減肥就是小情侶亘古不變的難題。
不久後,餐桌上空了的碟子被一一撤下,兩道精致漂亮的甜品被呈了上來。
擺在雲聽夏面前的是一疊舒芙蕾班戟,軟趴趴的松餅看起來空氣感十足,像是一朵柔軟的粉雲,淋着冰淇淋和飽滿的覆盆子,看起來可愛又可口。
她差不多已經吃飽了,所以舒芙蕾就只嘗了兩口就放在了一旁。
“不吃了麽?”
“等會兒吃。”
她側眸看向窗外,愈漸明亮的陽光給窗邊成簇的酢漿草籠了層澄金的輕紗,那些小巧的花朵一下就變得耀眼奪目起來。
她拿過提前向侍應生要來的一次性杯子倒上水,把包裏早就備好的畫具拿了出來。
許星淼的眼睛驀的一亮,“你要開始畫畫了嗎?”
“對呀。”
雲聽夏揭開顏料盒,然後擡眸對上了他的眼睛,“你突然這麽激動做什麽?”
“因為我很想看你畫畫嘛。”
他加快速度吃完了面前的甜品,然後擦擦嘴,雙手捧着腮飽含希冀地注視着她,眼睛锃亮。
“開始吧!”
雲聽夏:......
一想到自己畫畫的時候,對面有個人一直用這種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就覺得羞恥得慌。
“不可以。”她夾住水彩本,冷酷無情道,“不準看我。”
許星淼眨眨眼,流露出有些失落的神色,悵然道,“為什麽呀?我又不是別人......”
雲聽夏抿起唇,含糊其辭道,“因為繪畫的過程對畫手本人而言是很隐私的一件事。”
許星淼哦了聲,可憐巴巴地望着她,什麽都沒說,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種事情你裝可憐也沒用的啊。”
雲聽夏硬起心腸,眼神堅定,“我現在軟硬不吃,說了不準就是不準。”
許星淼失笑,“那我不看就是了嘛。”
嘴上說着不看,但視線根本沒有絲毫偏移啊。
她用很兇的眼神瞪着他,“那你現在在看什麽?”
“看你啊。”許星淼眼神無辜,一板一眼地解釋道,“我沒看你畫畫,只是看你的臉啊,你的臉也不讓我看呀?”
“這個包間就我們兩個人,如果連你都不能看的話,我還能看什麽呀?”
“別給我強詞奪理啊!你那手機是幹什麽吃的啊?你看手機啊。”
“可是......好不容易和你一起出來嘛,我想多看看你。”
他月牙般的笑眼秋水盈盈,聲音像是被摻了綿白糖,雪花一樣蓬松綿軟,一口吞進去絕對會齁嗓子。
雲聽夏不善地眯起了眼睛,下了最後通牒,“所以你一定要看着我是不是?”
許星淼知道她這樣的表現不是真的生氣,所以有恃無恐地點點頭,伸冤似的拖着語調,“連看都不能看了,怎麽會有你這麽霸道的人啊?”
雲聽夏被他這句抑揚頓挫的搞怪話逗得一下破了功,嚴肅的表情也沒維持住。
她一邊笑一邊放狠話,“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啊,把我惹急了我什麽都幹得出來的。”
許星淼一點不怕,反而有些躍躍欲試地問,“所以你想怎麽樣?”他頓了一下,反問道,“難不成還要把我眼睛蒙起來?”
雲聽夏故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慢條斯理地解開了系在腰間的綢帶,“你怎麽知道的呀?看來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
許星淼也睜大了眼睛,不過是因為驚訝。
他怔怔地看着雲聽夏用手指卷着一根鵝黃色的綢帶朝他緩步走來,愣神之際,她就已經俯下身将綢帶綁在了他的眼睛上,而他完全沒想過要躲開。
這根綢帶的透光性很差,蒙上他眼睛後,他就算努力睜開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昏黃。
“好了,這樣你應該看不到了吧?”
雲聽夏嬉笑着,溫 熱的吐息絮絮的噴灑在他的臉頰,身上散發的甜蜜好聞的香氣将他包圍。
他的臉一下就熱了起來。
他無措地抓住了雲聽夏的手指,突然什麽都看不到的感覺讓他感受到一些莫名的危機感,迫使他只能依靠他身前的這個人。
“小夏......”
雲聽夏聽着他這聲充滿依戀的呼喚,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玩脫了。
“糟糕......”
她羞窘地吞咽了一下,讷讷道,“這麽看起來......我們好像是在玩什麽奇怪的play。”
好不純潔的想法......她有罪。
許星淼仰着腦袋,雖然看不見她的身影,但眼睛還是對準了她的方向,那雙極有存在感的眼睛被蒙上以後,雲聽夏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他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嘴唇吸引住了。
他的五官就沒有一處不漂亮的,她失神地想道。
“這家餐廳很注重客人的隐私問題,所以包廂裏面是沒有攝像頭的。”
他說完後,有些窘迫地舔了一下幹燥的唇瓣,輕飄飄的聲音裏被注滿沉甸甸的期待,“所以無論你想玩什麽......都可以的。”
想玩什麽......都可以......
雲聽夏閉了閉眼,将滿腦子的黃色廢料驅散,道貌岸然道,“別說了,為了你的清譽,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她引導着他的手放到桌面,端着副正人君子的作态。
“好了,我要開始畫畫了。”
許星淼皺了皺鼻子,遺憾的情緒完全沒想着要遮掩,“真的不要嗎?”
他的手在桌子亂摸一通,雲聽夏看不過去,又握住了他的手。
“要摸什麽呀?”她問道。
他狡黠一笑,“你啊。”
他牽着她的手讓她走近一點,然後張開手臂圈住她的腰肢,腦袋在她肚子上拱了拱。
“別的都不行,抱抱你總可以吧?”他頗為怨念地說着。
他拱的剛好是雲聽夏癢癢肉的位置,他每動一下,她就很想笑。
“你抱就抱,別用腦袋蹭我肚子啊。”
她按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亂動,在平複了笑容之後才說,“就抱一會兒哦。”
“嗯......”
他消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擡起頭,“那你親我一下呢?可以嗎?”
看不見以後,他的聽覺相應的靈敏了一些,就算她嘆氣的動靜極其微弱,他也捕捉到了。
她俯身在他下唇親了一下,發出很輕的“啾”的聲音。
許星淼笑了笑,繼而賊心不死地說道,“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什麽清譽的......”
話音剛落,他的腦門就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腦瓜崩。
“不可以!”聽懂他言下之意的雲聽夏斬釘截鐵道。
他吃痛地捂住額頭,只好妥協道,“好吧,好吧。”
雲聽夏看着他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揪着他的臉頰故作正經地教訓他,“在外面不可以澀澀。”
他羞愧地低下頭,開始反思自己過于急色。
“我沒想對你那個的......我的意思是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但是我不會......”
雲聽夏安撫地親着他的嘴角,在他耳邊極其小聲地解釋,“我是說,要在家裏才可以,知道嗎?”
在她的注視下,他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燒紅。
“好、好的!”他磕磕巴巴地應道。
雲聽夏在心裏松了口氣,還好他沒追問具體什麽時候可以,不然她也答不出來了。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他現在這副什麽都看不見,又對她予取予求的樣子看起來很好玩很欺負而已,具體什麽時候欺負、用什麽樣的方式欺負......到時候再看她什麽時候有心情吧。
她揉着他的腦袋,總算把人哄好以後,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許星淼扁了扁嘴,感受着她的氣息越來越遠,又小聲抱怨起她的狠心。
但他也沒有把眼睛上的綢帶解下來,而是趴在了桌上,伴着她畫筆輕觸紙面的唰唰聲開始小憩。
本來吃飽了就容易犯困,周邊的環境也算安靜,所以在他的思緒停滞住的不久之後,他就真的陷入了淺眠。
雲聽夏看了會兒他安靜的睡顏,就彎起了眼睛,輕手輕腳的搬起椅子放在窗邊,然後把畫具也一同轉移到了窗臺。
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沐浴在日光裏安靜地畫畫了,雖然房間裏同樣明亮,但人造光和自然光的照射是很不一樣的,起碼不會曬得她暖洋洋的。
最開始學畫畫的時候,她的老師就經常和她說要去室外走走,多看看大自然,不僅能刺激靈感,心境也能更開闊些,總比閉門造車要好。
所以大一的時候,她就算不缺錢也給自己找了個兼職的工作,就是為了讓自己多出門,多看看外面的花花草草,和各色各樣的人交流——別說,在甜品店打工遇到的那些極品客人确實激發了她不少的靈感。
每次被氣得狠了,絞盡腦汁用各種陰陽怪氣的語言去挖苦人家的時候,她創作的靈感也總是庫庫往外冒。
只是後來課變多了,她自然就沒時間去打工了,她本就幹涸的靈感泉更是快要枯竭掉了。
她看着庭院裏錯落有致的造景,思緒放飛,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刻停下來,在她的筆下,成團的酢漿草圍出一個明鏡般的水窪,零星的花瓣落在水面,蕩起的水波紋下游着三兩只小錦鯉。
湛藍的天際不知何時被染上了似橘似紅的色彩,日漸西行,黛青的群山承托起緋色爛漫的雲霞。
曬夠了太陽,雲聽夏收拾着東西離開了窗邊。
這期間,許星淼綿長的呼吸絲毫沒亂,偶爾還會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語,雲聽夏特意湊過去聽,也沒能聽懂他到底說了什麽。
睡這麽久啊?
她舔了舔唇,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他叫醒。
反正又不急着走,讓他繼續睡也沒什麽吧?
這樣想着,她繼續吃起了中午沒吃完的舒芙蕾,放了很久,軟蓬蓬的舒芙蕾就塌成了餅,吃起來口感更紮實了。
吃完以後,她百無聊賴之下又拿起了畫筆,突然想到了什麽鬼點子,重新蘸上了粉色的顏料。
她放輕呼吸,越過大半張桌子靠近了沉睡中的許星淼,握着筆靠近他攤在一側的手臂,濕漉漉的筆尖小心翼翼的落在了他的手腕上,一觸即離,留下一抹淺色的痕跡。
筆尖離開的後一秒,他的手像是受不了癢,猛的顫了一下。
她立刻看向許星淼的臉,有些後悔把他眼睛蒙起來了,現在連他醒沒醒都不知道,于是她只好輕喚道:
“許星淼?你醒沒醒啊?醒了就說話呀。”
他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但實在困,所以撒嬌一般地哼哼了兩聲就當做是回應,然後就将臉埋進了另一只手的臂彎。
雲聽夏見狀,就沒堅持着要把他叫醒。
但是,在他這樣無意識的縱容下,她的賊膽越來越膨脹,一不做二不休的用畫筆又在他手腕添了幾筆,很快,一片圓潤的花瓣在他的皮膚上成形。
柔軟濕潤的筆尖搔得他有些癢癢,在繪畫的過程中,他的手時不時的就輕顫一下,害得她總要停下來确認一下他有沒有醒來,如果沒有,就繼續接着畫。
久而久之,他的腕上就多了條開滿小花的藤蔓。
也幸好他這只手腕沒有佩戴飾品,是以她畫起來沒有東西礙事,就比較輕松。
最後一筆,她的視線落在了他腕邊微微凸起的那一小塊骨頭上,在上面用白色的顏料畫了一朵小小的雲。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頗有成就感地笑了笑。
然而很快,她又苦惱起來,另一面要怎麽畫呢?直接握住他的手轉過去?那他肯定會被弄醒吧......
但話又說回來,她在他手上畫了這麽久的畫,他居然還沒醒?這睡得也太死了吧?她都要懷疑他是故意裝睡了。
正這樣想着,許星 淼老老實實一直沒怎麽動過的手當着她的面突然翻轉起來,還怕蹭花剛塗上去的顏料一樣,手是懸在桌子上空的。
雲聽夏:......
她面無表情地看向許星淼的腦袋,見他還深埋在臂彎裏,怒不可遏地戳了戳他的腦袋。
“醒了就別給我裝睡!”
他的肩膀輕聳着,臂彎裏洩出沉悶的笑聲。
“你笑什麽呀?”她有點惱,聲音暗含警告。
“沒什麽。”
他止住笑意,藏在臂彎之下的臉轉向她,大面積暴露在她注視下的臉頰被映了層橙金的光暈。
“就是你畫畫的時候,我的手被你弄得好癢,所以想笑嘛。”
他将手往前探了探,示意她可以繼續。
“雖然不知道你具體在畫什麽,但是應該還沒完吧?”
雲聽夏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但想起他現在看不見,只好出聲,“好吧,我确實沒畫完。”
許星淼撐起身子,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支起下巴,聲音帶着困頓未消的慵懶,“那我可不可以把眼睛上的這東西摘下來啊?都這麽久了。”
雲聽夏看着他因為委屈而微微撅起來的嘴巴,心下好笑,想着他确實蒙了很久了,便點頭,“那我幫你拿下來。”
“不用,我自己來。”
得了她的應允,許星淼就擡起那只手繞到後腦勺摸索起來,很快就将她系的那個蝴蝶結解開了。
他垂着頭,在乍然接觸到光線後,快速眨了幾下眼睛,視野裏現出昏厥前才會出現的黑斑。
等适應過來後,他才擡起眼睛,定定地注視起雲聽夏的臉龐,然後在她略帶不解的眼神下,扯起一個愉快的笑。
“你好亮啊,刺得我眼睛都有點痛。”
雲聽夏忍俊不禁,“明明最亮的就是你了好吧?”
每次朝她笑的時候,她都覺得眼睛被閃了一下。
許星淼這時才看向自己的手腕,對着上面蔓延的花紋笑了笑,“乍一看,會被人誤以為是紋身吧?”
雲聽夏嗯哼一聲,把他的手牽過來繼續在他手腕內側畫花。
她眼神專注,沉靜的面容被側面打過來的霞光鍍了層淡金的光暈,就連臉頰上的絨毛都在光裏清晰可見。
許星淼将腦袋搭在手肘上,深深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聲音,歡快異常:
“是全球獨家欸!真是被我賺到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