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動心

動心

顧書怡今晚幾番內心掙紮後還是下了樓。

其實她是怕冷的, 但是沒辦法,這雪下的實在太誘人了。

前兩年b市的冬天比較幹,即使有雪也很小, 這麽大的雪,好像丹麥童話裏都快把世界淹沒的樣子, 顧書怡生平第一次看到。

明天景楠公館效率比奧特曼都高的物業肯定一大早就要鏟雪, 鏟了就沒得玩了。

于是顧書怡戴好了圍巾手套全副武裝出門,以及還帶上了前兩天天氣預報要下雪,提前在網上買的網紅款鴨子雪球夾。

顧書怡的雪人堆得不大, 只比人的小腿高一點, 用樹枝和石子做的眼睛鼻子和手,裴靳白走近一點,才看到顧書怡的雪人前面還整整齊齊擺滿了一排雪鴨子。

跟閱鴨子兵似的。

顧書怡堆好雪人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機掏出來拍照,怕溫度太低手機會被凍關機,先拍了雪人和鴨子, 又迅速倒轉前置鏡頭給自己和自己的作品自拍。

顧書怡對着鏡頭比剪刀手拍照,然後拍着拍着, 發現附近好像有人。

“裴總。”顧書怡在看到裴靳白的同時瞬間撤下了自己的剪刀手藏到身後,自拍被逮到,莫名有一種羞恥感。

裴靳白掃了一眼顧書怡的雪人和鴨子兵。

“裴總您怎麽在這裏?”顧書怡又面對平安夜晚上出現在小區裏的裴靳白。

裴靳白被問到後似乎想了一下什麽, 然後平靜啓唇:“路過。”

顧書怡聽得嘴角抽了抽。

裴靳白回家會路過地上, 分明跟她回家會路過負一樓一樣沒有半點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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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區別大概是就算她明知沒有說服力, 也沒那個勇氣提出質疑。

“你這些怎麽做的?”裴靳白又看向顧書怡一地活靈活現的雪鴨子,突然問。

顧書怡打死也沒想到高貴冷豔的裴總竟然會對她的雪鴨子感興趣。

不過既然老板流露了興趣, 那自然是一百二十個熱情地去介紹。

“啊就是用這個做的, ”顧書怡立馬從地上撿起自己扔在一邊的鴨子雪球夾,先向裴靳白展示了一下夾子, 然後用夾子夾了一大團雪,在手裏使勁搖搖晃晃又在地上敲敲,最後松開夾子,一個3d立體款雪鴨子就做了出來。

顧書怡戴着手套,把剛做好的雪鴨子放在掌心捧到裴靳白面前:“嘿嘿,裴總,這個送給你。”

裴靳白看到顧書怡手中白白胖胖的雪鴨子。

然後男人觑着這只鴨子:“我以為你會把夾子送給我。”

顧書怡:“……”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有錢人也會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給他個鴨子不行竟然還想要她的夾子?!

顧書怡只好賠了個笑:“這不,網上幾塊錢買的東西,您怎麽可能看得上呢。”

裴靳白:“我看得上。”

顧書怡再次:“……”

嚴重懷疑裴靳白是在借此報上次4d電影的仇,口頭說的沒有要怪她,行為就不一樣了。

陳黎還說他們裴總不會那麽小心眼跟她計較那些,明明小心眼,小心眼死了。

顧書怡被這種小心眼的行為弄得表情管理都快失敗了,一只手不情不願地把夾子遞了過去。

這會兒雪勢已經小了很多,不過地上仍舊厚厚一層,白茫茫一片。

顧書怡站在一旁,滿臉不情不願嘴翹得老高,趁裴靳白蹲下身研究這個雪夾子怎麽玩的時候,面對男人的後腦,手上默默撚了一點雪,沒有感情地擡手,像撒鹽一樣,悄悄把雪撒在男人的頭發以及後頸。

她看到落到男人後頸的雪花因為體溫很快就消失不見。

顧書怡臉上終于忍不住露出點兒好玩又欣慰的笑意。

男人動作好像頓了一下。

顧書怡立馬收回手揣進衣兜,像沒事人一般無事發生的樣子,只不過男人似乎也只是停頓,然後又繼續埋頭研究起了雪夾子。

顧書怡面對男人的後腦舔了舔唇。

饒有意思的樣子。

她又撚了一點雪,擡起手,只不過這一次,在她手中的雪快要撒下的時候,顧書怡看到身前明明在研究她雪夾子的男人,回了頭。

兩人目光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對視。

顧書怡撒雪的手還擡在空中。

裴靳白的先是眼睛看完顧書怡,然後又調整方向,看向此刻正懸在他頭頂的,那只抓着小把雪的手。

這顯然充分解釋了,剛才,為什麽雪能那麽精準無誤地進入他的後頸。

顧書怡的胳膊依舊懸着。

她看着裴靳白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咽了口口水。

等到事态終于好像要往下一步發展的時候,顧書怡感受到自己渾身上下只有一個念頭——

跑!

就算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也要跑。

什麽階級壓迫豪門身份在此刻已經全都顧不得考慮,剩下的只餘人形趨利避害的本能,顧書怡撤回一個作案的胳膊,幾乎是在一瞬間,拔腿就跑。

只可惜她今晚好像确實穿的臃腫了些。

顧書怡跑了沒兩步,就感覺到有人從後抓住了她的羽絨服帽子。

怎麽永遠都是抓帽子。

顧書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這一幕這麽熟悉,帽子被抓住後被勒得咳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回憶這份熟悉感,男人已經兩步追了上來。

顧書怡看到他另一手上抓着的雪。

“啊裴總我錯了!裴總我錯了!對不起嗚嗚嗚嗚嗚”

不用想也知道裴靳白是要把她偷偷撒進他衣領的雪還給她,顧書怡一身臃腫的羽絨服,被提溜着帽子,一邊口頭求饒,一邊扭動的胖蟲子一般拼命掙紮。

只是男人顯然并沒有要因口頭求饒就饒恕的意味。

沁涼的雪已越來越逼近。

顧書怡雙手在空氣中不停瞎抓着,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要跑,裴靳白一只手抓着顧書怡,倒也被她垂死掙紮的力氣帶的後退兩步。

裴靳白後退中一腳踢到了顧書怡剛堆的小雪人。

于是顧書怡胡亂掙紮中,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道,直直将她向下扯去。

“嘭”的一聲,天旋地轉。

好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有雪花依然在空氣中撲簌簌地下着。

顧書怡睜大了眼,用嘴呼哧呼哧喘氣,只看到眼前的世界倒轉了九十度,路燈從豎着變成橫着。

她現在趴在地上。

她摔了。

但好像一點都不疼。

顧書怡并沒有在全身感受到任何的痛感,卻無法把這歸功于雪厚,以及自己穿得多。

因為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下面好像還有一個人。

顧書怡緩緩轉頭,看到身下,整個人直直摔在雪上,給她當了肉墊子的裴靳白。

裴靳白也在看她。

顧書怡對着男人的臉咽了口口水。

然後下一秒,瞬間像彈簧一樣手腳并用彈起來。

“對不起裴總我……”

男人又是一聲悶哼。

顧書怡彈起來失敗,看到眼前的世界又恢複了那個倒轉九十度的模樣,是因為羽絨服太長而行動不便的自己,沒能成功站起來又栽了下去。

然後她還是不疼。

顧書怡微張嘴。

裴靳白感受着身上的重量。

顧書怡并不重,但這并不是輕輕的放,而是這個重量帶着地心引力的加速度,結結實實地砸到他身上的。

裴靳白只感覺自己現在滿手滿懷都是顧書怡厚實蓬松的羽絨服,又或者滿手滿懷是穿着蓬松厚實羽絨服的,顧書怡。

他望着深不見底的天空,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有的落在他的臉上,被體溫化成涼涼的水滴。

裴靳白說話時胸腔有微微的震:“顧書怡,”

“你是不是故意的。”

顧書怡最後還是被裴靳白抓着胳膊提溜起來的。

不怪她不行,是羽絨服太長就好像一條又長又窄的裙子一樣,步子都不能邁得大了,要從地上站起來确實不方便。

兩人剛才剛好倒在雪人和鴨子軍團上,此刻顧書怡的小雪人和鴨子軍團都被壓沒了。

顧書怡沒顧得上拍自己身上的雪,主動去拍裴靳白身上的。

裴靳白自己撣完了背後的雪,又看到還低頭在他身上試圖找雪拍的顧書怡。

全然一副做錯了事又逃跑失敗,此刻只能卑微讨好的模樣。

這能屈能伸的脾氣,變臉倒是變得快。

“還玩兒嗎?”裴靳白看完顧書怡,又看了看已經變成一地碎雪的鴨子和雪人。

顧書怡聽得輕疑一聲,擡頭。

又望那一地碎雪。

她本來還準備明天下樓第一件事就是來看她的雪人和鴨子軍團還在不在呢。

裴靳白想起剛才顧書怡還沒他小腿高的小雪人,忽地嗤了一聲:“要堆就堆個大的。”

十分鐘後。

顧書怡打死也沒想到自己今晚非但沒死,甚至還能看到現在這一幕。

裴靳白正在俯身滾堆雪人用的雪球。

雪球由小滾到大很容易,所以會有“滾雪球越滾越大”這個說法,裴靳白滾完了一個大雪球,又滾了一個小一點的。

他把小雪球放到堆好的大雪球上,雪人的雛形便做好了。

顧書怡走上前去,用戴着手套的手順順雪球的毛糙。

這個雪人可比剛才她堆得那個大多了,足足有一米多高。

裴靳白做好雪人雛形,又開始給兩個雪球調整形狀,盡量地做圓。

顧書怡看着已經頗具規模的雪人,又忍不住看向正在給雪人的形狀做調整的裴靳白。

所以這就是北方人嗎,雪人都堆得那麽講究。

又或者是總裁的職業病,做任何事情都一定要精益求精。

不過顧書怡還是仍有一種犯了死罪卻沒受到懲罰受害人甚至還在這裏跟她堆雪人的不踏實感。

“裴總,”于是顧書怡等裴靳白形狀修的差不多了,主動去撿了石子,以一種賠禮道歉的殷切姿态捧到裴靳白眼前。

裴靳白看到正捧着石子到他面前的顧書怡。

從表情到肢體語言顯然都是一句你收了我的石子就不能再計較我今晚對你犯下的錯誤。

裴靳白手上還有一小把修雪人的殘雪。

他沒說話,看看自己手上的殘雪,然後剛一擡手,顧書怡立馬吓得聳肩縮脖子,緊閉眼睛。

不過這次倒沒有逃跑,一副認命視死如歸的樣子。

裴靳白對着這個模樣的顧書怡又忽地忍不住笑了一聲。

然後想起她竟趁他蹲下身膽大包天悄悄在他後頸撒雪的樣子,再次咬了咬後槽牙。

這會兒看起來倒是怕得很,可是偷偷摸摸做壞事的時候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裴靳白一直等到最後,還是拍掉手上的雪。

他看着依舊不敢睜眼睛的顧書怡。

語氣雖然冷淡,但聽起來似乎沒有多不高興,更多的反而好像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顧書怡,知道怕還那麽做?”

“真當我不會怎麽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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