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邬長筠被塞到車後座, 張易安和其中一個手下将她夾在中間。

出來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張易安見她毫無畏懼的眼神,拽住她的頭發:“說兩句好話聽聽, 指不定老子能讓你少伺候兩人。”

邬長筠凝視着眼前這道貌岸然的畜生:“好啊, 你靠近點。”

張易安沒敢,誰知道這瘋婆娘會不會再咬自己一口。他攥緊頭發來回晃動她的腦袋:“別給老子耍花樣,等會, 有你好受的。”

邬長筠笑了:“多好受?”

張易安見她這這副表情,火又冒了上來, 一巴掌猛地扇過去。

邬長筠倒在左邊他的手下懷裏, 臭烘烘的男人味撲面而來, 熏得她直犯惡心。

邬長筠直起身,看向車窗外,車緩緩駛離鬧市,不知要往哪去。

不管哪裏,都是他們的将死之地。

疼嗎?當然疼?

可她最會忍了。

這些年挨過多少打?數都數不清。

當年被餘老頭打, 好不容易殺了人逃出來,又被騙賣到妓院做雜事,老鸨打自己, 年紀大的丫頭打自己, 心情不好的妓.女也打自己。就連後來跟祝玉生學戲,也沒少被罰。

這身硬骨頭, 生生是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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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易安抓住她的頭發粗魯地把人拽過來, 邬長筠順着勁一頭撞上他的鼻子, 男人頓時鼻血直流。

張易安手捂住鼻子, 罵了一句,抽出刀, 剛要紮下去,車子一個急剎,他身體前傾,一刀子插進手下的大腿上。

“啊——”手下疼得腿直抖。

張易安拔出刀,罵前頭開車的手下:“你他娘的會不會開!要晃死老子!”

“爺,前面。”

張易安往前看去,只見自己的車頭前堵了輛車。

“好像是杜老板的車。”

話音剛落,前車下來個人,是杜召的手下,白解。

“媽的,又要幹什麽?”張易安趕緊放下刀,吩咐手下,“看着她點。”

“是。”

他理了理衣領,下車迎過去。

邬長筠在後座看着,見白解同張易安說了幾句話,張易安忽然僵硬地笑起來,點了幾個頭,便往自己走來。

他打開門,收斂了些惡氣:“你走吧。”

邬長筠坐着不動,走什麽?這口氣還沒出去呢。

白解見人沒反應,喊了一聲:“發什麽愣,快下來。”

邬長筠不滿地下車,同張易安對視,只見他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坐到車裏,讓手下開車走了。

邬長筠徑直朝白解走去。

“是爺救了你,還不快去謝謝,說點好聽的,別那麽剛硬。”他還沒說完,就見邬長筠忽然從自己身旁過去,疾跑起來,沖上了駕駛座,“欸!你幹嘛!”

“站住!”白解追過去,沒來得及阻止。

邬長筠一腳油門,車子狂飙出去。

後座的杜召按住椅背,看向前面發瘋的女人:“幹什麽?”

邬長筠沒理他。

一個大彎過去,張易安的車出現在視線裏。

杜召立馬懂了。

眼看着邬長筠又提速,他雙手抓穩,看車子直直撞上前車的後屁股。

張易安的車停了下來。

一下哪夠,邬長筠要倒車,再撞上去。

手剛落在擋把上,一只溫暖的掌心覆了過來,握住她冰冷的手,是杜召:“冷靜點。”

邬長筠甩開他的手,拿起副駕駛下的棍子,下車直沖前車去。

“哐”的一聲,車窗玻璃被砸了個稀巴爛。

她又砸了第二下。

第三下。

吓得裏面的人抱頭躲到另一邊。

邬長筠拉開車門,把張易安拽了出來,操起棍子猛打下去。

杜召坐在車裏,笑了起來,自言自語:“小姑娘,挺虎。”

白解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看見這一場景,直接呆住了。

張易安無處可躲,抱頭躺在地上,感覺自己骨頭都快被打斷了。

手下趕緊下來拉,邬長筠又反過來打他們。

白解見她下狠手,過去請示杜召:“這……把人打死就不好了。”

杜召沒說話,下了車,走到跟前:“行了。”

邬長筠不理他。

“別打了。”

還是不理。

杜召沖天發了一槍。

這才停下。

邬長筠也打得舒服了,丢了棍子,跑到杜召身邊,醞釀下情緒,擠出眼淚來,擡臉梨花帶雨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是他先侮辱我。”

杜召最怕女人哭了,見她眼淚漣漣的,兇了句:“不許哭,滾後面去。”

邬長筠立馬收住眼淚,站到他身後。

張易安的手下扶着人起身,他鼻青臉腫、瘸着腿走過來:“杜先生,您別管,讓我打死這臭娘們。”

杜召單手半插在西褲口袋裏,另一手轉着槍:“三個大男人,為難一個女子不太紳士吧。”

張易安知道此人底細,心裏暗罵:老軍痞子,還扯紳士,去你娘的。嘴上又客氣地說:“您看我這傷,誰欺負誰啊?”

杜召道:“女人家,能有多大勁。”

張易安沒想到他這麽護短,這賤人什麽來路?讓他這麽護着?如果認識,剛在花階門口怎麽就讓自己帶人走了?他心裏迷惑又郁悶,正惱着,看到躲在杜召身後的女人,對自己笑了起來。

這一笑,叫他火更大了,咬牙切齒、一瘸一拐地要上前。

邬長筠又躲得深一點,輕輕揪住杜召的衣服。

白解見人過來,掏槍對着:“這位,不知哪家的少爺,別沖動。”

張易安舉起雙手退後:“好說,好說。”

邬長筠又出來些,朝他挑了下眉。

赤裸裸的挑釁!張易安快爆炸了,無奈又動不了她,胸悶氣短,仿佛下一刻就要咳血。

杜召把邬長筠拽過來,推到前面。

什麽意思?她正以為杜召要把自己交出去,卻又聽他道:“把人打成這樣,不道個歉?”

張易安牙齒都快咬碎了,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顫抖着聲說:“不知道是杜  先生的人,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對不住小姐。”

見邬長筠不吱聲。

杜召又開口:“你呢?人家都瘸了,不說兩句?”

邬長筠轉身看他,眼睛紅紅的,又一副要哭的表情。

杜召看到眼淚就煩,知道她是裝得,但見人這一臉血,松下口:“行了,走。”他轉身往車上去,對白解道:“明天給小少爺找個好醫生。”

“是。”

邬長筠跟上杜召,走幾步,回頭看張易安。心想:算你們走運,保下幾條狗命。

眼角的淚還挂在臉上,又沖他笑起來。

啊啊啊啊啊!狗仗人勢的東西!

張易安氣得直跺腳,還瘸着,這麽用力一踩,更疼了。

白解忍俊不禁,故作淡定,背着手過去招呼人:“小少爺是哪位老板家的?”

……

邬長筠坐到杜召旁邊,理了理蓬亂的頭發。

“不好好唱戲,跑那去做什麽?”

“也不是天天都唱的。”

“不謝謝我?”

“是你非要救的,我可沒求你。”邬長筠斜眼看他,還是說:“謝謝杜老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你這嘴,難怪會被打。”

“是他先侮辱我,說唱戲的下九流,我下九流,聽我戲的您叫什麽?”

杜召輕輕笑起來:“貧嘴。”

他掏出塊方巾遞過去:“擦擦。”

“再次感謝杜老爺。”

“這會知道嘴甜了。”

“氣出了,心情好,自然甜了。”

白解上了車,對杜召道:“他老爹叫張達,開家具工廠的。”

“沒聽過。”

“我都安撫好了。”

邬長筠聞言,也對他道了聲謝。

“不客氣。”白解想起她剛才打人的那個架勢,只覺得帥,“不愧武旦,會打。”

“過譽了。”

白解“噗呲”一聲笑出來,看到杜召嚴肅的眼神,又斂住笑,一本正經地注視前方。

杜召問她:“住哪裏?”

邬長筠說了地址。

“送她。”

“好。”

車子緩慢啓動。

“我剛看了下,車子撞挺嚴重,”白解又想笑,憋住了,“坐穩了。”

杜召瞧向邬長筠,見她正擦着臉上的血:“我這車,你怎麽賠?”

“送去修,我付錢。”她忽然皺眉,看向杜召,“大概要多少錢?”

真是沖動!後悔了。

“也就幾百塊吧。”

邬長筠愣了一下,低落地說一聲“好”。

杜召見她嚴肅的表情,不禁笑了:“逗你的,一輛破車而已,不值錢。”

邬長筠一臉認真:“我會賠的。”

“你這小眼淚說掉就掉,不該唱戲,應該去演電影。”剛說完,他忽然想起了霍瀝的話,捏住邬長筠的下巴,将臉轉向自己。

很漂亮的一張臉,漂亮,而不俗。

相貌其次,主要這性格,夠勁。

無論應付誰,都恢恢有餘。

“跟我去趟昌源。”

“幹什麽?”

“家裏老太太過壽。”

邬長筠明白了。

“不需要你賠車,”杜召松開她,“一天一百,去不去?”

“不去。”

一件事,杜召不想重複第二遍。

愛去不去。

車停在巷口。

邬長筠下車去,走進陰霾的長巷,額頭和頭頂隐隐傳來痛感,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破相了。

破相,便上不了臺,唱不了戲,掙不了錢了。

……

杜召見人遲遲沒回來,對白解說:“走吧。”

話音剛落,邬長筠就走了回來。

他降下車窗,笑着看外面的女人:“想明白了?”

“五百。”

“行。”

“一天五百。”

“你挺敢開口。”

“你敢給嗎?”

杜召看着她毫無畏懼的眼睛,堅定、美麗、充滿欲望:“下月三號早上八點,在家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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