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早上七點不到,劉湘穿着睡衣靠在床頭,把手機貼在音響上,裏面傳出餘麥又甜又糯的歌聲。

餘海生工作時間不固定,晚上經常要加班,時常等着等着劉湘就困了,聊不了幾句就得挂電話,所以夫妻倆這幾年多數時候都是早上通電話。

餘海生在電話那頭喝粥,和他媽一起,兩個人耳朵貼着電話,聽得樂不可支。

餘海生在市裏住他媽家,位置倒是很靠中心,就是市裏早上交通堵,去公司坐公交轉地鐵怎麽也得一個小時,劉湘早上八點半出門去單位,新村門口一趟公交二十分鐘就到,為了配合餘海生的時間,也為了能多聊幾句,她幾乎每天都是早上七點不到就起。

“麥子這是幹什麽呢?”遠遠地傳來餘苗笑呵呵的聲音,表姑子一大早也在她姑家,給他們帶了自己家做的包子饅頭。

“歌唱母愛呢!”江翠笑着說,走遠了去廚房拿東西。

“什麽呀,臭小子就為了出去玩!”劉湘把手機貼回到耳邊,笑着和餘海生說,“上次你回去後,我不是罰他不許出門玩麽,他就給我來這出,還被樓上老陳給錄下來了。”

話是這麽說,劉湘語氣裏的高興勁誰都聽得出來,餘海生贊美道,“唱得很不錯,這就叫聲情并茂,主要還是母愛給的力量!”

“去你的——”劉湘捂着肚子笑半天。

“我們兒子以後能去參加歌唱大賽。”餘海生想了想說。

“什麽歌唱大賽,調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國去了!”音響還在旁邊小聲放着,唱到副歌部分,劉湘躺到床上,一只手摸着席子,讓餘海生也聽聽。

餘海生挺感興趣地問,“對了,他和那個,那個——”

“法國。”劉湘提醒他。

“欸對,那個法國小男孩玩得怎麽樣啊?”餘海生問。

Advertisement

“可好了,回來後跟我說了三天了,耳邊就聽他在那兒叨叨弟弟弟弟弟弟——”劉湘笑眯眯的。

餘海生吃完早飯準備出門了,笑了一下說,“他從小就想要個弟弟來着,挺好,我們兒子也算在國際友誼上做出貢獻了,你讓他好好帶着人家在金石鎮玩。”

“肯定啊,”劉湘贊同道,“今天又要和人家出去,為了這個昨天晚上給我弄了老大碗水果,吃得我撐死了。”

劉湘拍着肚子思忖道,“那孩子我上次都沒注意看,在警局裏光顧着和人家警察道歉了,下次有機會好好看,麥子說長得可漂亮了。”

餘海生撿起桌上的手機,和他媽打了聲招呼,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跟劉湘說,中秋節你去接他們過來!”江翠在廚房裏揚聲叮囑兒子。

劉湘聽見了,遠遠地喊了一聲,“欸好的媽!”

一出門,餘海生的聲音立馬跟裹了蜜似的,笑着跟老婆說,“跟蘇菲瑪索一樣漂亮?”

別看劉湘現在天天穿工作服,年輕的時候可時髦了,兩人談戀愛那會兒,劉湘最愛看的電影就是《初吻》,餘海生就老說她比蘇菲瑪索好看,劉湘聽着電話那頭老公被車水馬流包裹的聲音,一下子也想起來了,紅着臉嗔道,“瞎說什麽,人家是男孩子——”

“嘿嘿,逗逗你。”餘海生想老婆了,忍不住摸了摸手機,像在摸劉湘的臉,“麥子呢,還沒起?”

剛說完,餘麥房間門就開了,劉湘沖那邊喊了一聲,随即聽見客廳裏兒子着急的腳步聲。

“爸爸!”餘麥跳上床,接過劉湘的手機,打着滾開心地叫他爸。

餘海生走在熱熱鬧鬧的大馬路上,橫道線上行人如梭,來來去去一張張臉上都是煩躁匆忙,他的眼裏卻全是幸福,“麥子,今天給你媽唱歌了沒?”

“還沒啊,一會兒洗完臉刷完牙,換身衣服唱!”餘麥甜甜地說。

劉湘忍不住摸了把他的腦袋,“你可拉倒吧——”

“爸爸,你回來我也給你唱!”餘麥趴在床上,兩只腳踢來踢去。

夫妻倆在電話兩頭都笑了,“唱《聽媽媽的話》啊?”餘海生笑着問。

餘麥裂開嘴,“唱《吉祥三寶》!”

公交站臺上,餘海生沒忍住,笑得太大聲,把左右兩邊的人都吓了一跳。

今天是周四,劉湘在電話裏把餘海生送到公司門口,八點半準時出發去了單位。

“注意安全啊!”出門前,劉湘叮囑兒子。

“知道啦!”餘麥邊吃早飯邊說。

和米歇爾約在了下午一點,早上一個人在家,乖乖寫完了劉湘昨晚布置的數學作業,中午吃完飯,餘麥又像只快樂的小鳥飛出了樓道。

米歇爾還站在上次那棵大樹下等他,頭上戴着那頂紅色棒球帽,這次不看人家爆米花了,面對他來的那條小巷,看見餘麥歡天喜地的身影,擡手沖他揮了幾下。

“你怎麽,怎麽每次都來這麽早啊?”停在他跟前,餘麥氣喘籲籲地問。

“剛到,”米歇爾今天背着書包,一擡下巴,示意另一個方向。

餘麥看了眼門外賣爆米花的老頭,轉身跟他走,“我們去哪裏啊?”

米歇爾有些神秘地看他一眼,“先去坐公交。”

“你還坐公交?!”餘麥瞪大眼睛。

“……不然你,覺得我上次,怎麽去那裏?”米歇爾很無奈,“用腳嗎?”

少年宮距離十二村開車都要半個小時,走肯定是不可能的,餘麥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我就是想象不出你坐公交的樣子。”

米歇爾看過來,視線落在他的手上,突然停下腳步,閃身到他面前。

“嗯?”餘麥茫然擡起頭,下巴跟着一涼,米歇爾擡起他的臉,偏頭去看下面的疤。

餘麥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乖乖仰着臉,問,“怎麽樣了?”

米歇爾直起身,手指捏着他的下巴,食指在他結痂的位置輕輕撓了幾下,“有感覺嗎?”

餘麥搖搖頭。

“快好了。”米歇爾說。

他的手有點涼,碰在皮膚上刺刺的,也有點麻,餘麥看着他的眼睛,覺得他好像又在笑了,臉頰莫名有些發燙。

“哦。”他低下頭。

米歇爾收回手,這回嘴唇也彎了起來,“走吧。”

米歇爾比餘麥想象中要更了解金石鎮,熟門熟路地帶着他去新村門口坐公交。

上了熟悉的公交車,等餘麥被他帶到自己平時經常坐的那個位置上,他終于忍不住說,“我也經常坐這趟車,也喜歡坐這個位置!”

他的眼裏有一種很純真的雀躍,靠在椅背上感慨,“好神奇啊,我們居然現在才遇到!”

米歇爾看着他被陽光包裹的側臉,“不晚。”

“嗯!”餘麥笑着朝他點點頭。

這趟公交開往少年宮的方向,餘麥還以為他要帶自己去少年宮,沒想到米歇爾在半路就拉着他下了車。

這一片餘麥很少來,走在陌生的街巷,他又忍不住問,“我們到底去哪裏啊?”

這次米歇爾沒再賣關子,擡手一指馬路對面。

餘麥看過去,看着那棟藍白色建築愣了好幾秒,直到看見幾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從旁邊有說有笑地走進建築物旁邊的小巷,才猛地反應過來,“這是,輪滑館啊?”

米歇爾嗯了一聲,擡腳走過去,“上一年,它在建,現在已經開了。”

“你雖然不出門,但是好像比我還了解這裏啊——”餘麥暈暈乎乎地跟上去。

金石鎮臨海,為了帶動這裏的經濟和旅游業,當地政府從千禧年開始陸陸續續承辦了不少大小型比賽,這座輪滑館是為了07年的南城業餘輪滑大賽建造的,餘麥還以為比賽前場館不會開放呢,沒想到居然在對外營業。

不過他平時都是跟着陳家兄弟玩,他們去哪兒他就去哪兒,要是兩人現在沒被關在亭西村,估計餘麥早晚也會被他們拉來這裏,畢竟這麽拉風又時髦的事情,兄弟倆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輪滑館旁邊的小巷裏排了不少人,好在上午那一波剛離開,餘麥和米歇爾等了沒多久就進去了,把包寄存好,兩個人去借輪滑鞋。

輪滑鞋是雙排四輪,拿上借的鞋,兩個人坐到旁邊的長椅上,餘麥彎下腰趴在自己大腿上,歪着腦袋認真看米歇爾穿鞋。

他那副樣子像只好奇的小貓,似乎怕打擾到他,連呼出的氣都放得輕輕柔柔的,米歇爾鞋帶系到一半,突然偏頭看過來。

兩個人差不多同一個姿勢面對面,餘麥兩只手縮在胸前,小聲和他解釋,“我學一下。”

米歇爾低下頭繼續綁鞋帶,這次把動作放慢了些。

等他穿好,餘麥也差不多學會了,可是剛綁好一只,頭頂就傳來米歇爾的聲音,“綁緊。”

“啊,”餘麥只好把綁好的鞋帶再松開,用力往兩邊扯,“是這樣嗎?”

米歇爾起身,往前滑了一小步,又一個帥氣的轉身單膝跪到他面前,“我來。”

他的動作很熟練,細長的手指在飛舞的鞋帶中穿梭,餘麥趴在那裏認真看着,忽然聽見對面傳來笑聲,好像是朝着這邊的,一擡頭,他發現對面長椅上幾個女孩正捂着嘴偷笑地看着他們,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他小聲說。

米歇爾沒有搭理那些人,綁完後擡頭看着他,“你試一下。”

兩個人的交流很小聲,在嘈雜的換鞋區裏卻只能聽見彼此的聲音,餘麥用氣音問,“怎麽試啊?”

米歇爾示範給他看,“這樣,動一下。”

餘麥動了動腳踝,米歇爾問他松嗎,他搖搖頭,“不松。”

米歇爾點點頭起身,踩着輪滑鞋的少年看起來更高了,身長玉立站在他面前,微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

“走吧,哥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