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接下去這一整天餘麥都打不通米歇爾的電話,他徹底崩潰了,晚上的時候捧着手機,大半個人埋在衣櫃裏面,一邊哭着往外掏東西,一邊和遠在德國的陳俊一視頻。
“陳俊一我該怎麽辦啊?!米歇爾他會不會再也不理我了?!”他把這些年米歇爾送他的手鏈啊,衣服啊,限量版畫冊啊還有那些丁零當啷的小玩意小玩偶衣服收拾挂件通通一股腦抱到床上,哭着把它們圍成一個圈,然後自己躺到裏面,懷裏緊緊抱着那個大倉鼠玩偶。
宿舍裏其他三個人眼睜睜看着,“……”
陳俊一不比他好到哪兒去,魂在頭頂飄,他跟着來了一句,“雅雯她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了啊?”
餘麥哭着在手機上查,“我現在辦簽證來不來得及啊?”
宿舍裏三個人齊聲吶喊,“要期末考了麥子!”
餘麥,“……”
陳俊一瞪着雙熊貓眼,開始在電腦上查回國的機票,一副和宋琴蘭的雞毛撣子拼了的架勢,“大不了再留級一年——”
這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慘得倒是異曲同工,餘麥找到簽證辦理信息,看完後一下子心都碎了,“什麽?!要排隊等三個月!!”
“麥子你給雅雯打個電話,問她到底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陳俊一你快幫我給米歇爾打個電話!!”
“……”餘麥吸了吸鼻子,“雅雯不理你了?”
陳俊一抱着腦袋哀嚎,“到底為什麽?!”
餘麥抹了把眼淚,“你幹什麽了?”
“我什麽都沒幹啊?”陳俊一嘩啦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陽臺上給他看地上的幾盆小苗苗,每一個情景重現的演示動作都透出崩潰,“我前天在這兒邊給她打視頻邊種草莓,還說暑假回去給她帶點兒德國的大肘子,然後她突然就把視頻給挂了!”
Advertisement
餘麥看似跑了題地震驚道,“你在德國還種草莓?!”
陳俊一,“我這不背書快背瘋了麽?!”
餘麥數了數地上的盆,“還種這麽多,你在那裏給誰吃啊?”
“當然給我自己吃啊,你不知道,德國超市裏的草莓難吃得要死,脆得跟白蘿蔔似的,還一點兒也不甜——靠!”陳俊一他猛地反應過來,對着空氣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對着手機屏幕狠狠親了一口,“謝了麥子,暑假回去給你帶大肘子!”說着就挂了視頻。
餘麥,“……嘤!”
接下去一個星期,餘麥和米歇爾都處于前所未有的失聯狀态,米歇爾連他的消息都不回。
餘麥的天塌了,周五出門去給陳俊二拉票的時候,抱着倉鼠像個幽魂一樣在學校食堂門口飄來飄去。
陳俊二當年還真不是說說,找藝考老師學了幾年表演和聲樂,他高中一畢業居然真的去參加選秀了。
他這些年雖然總是神神叨叨的,但別說,現在參加比賽人氣好像還挺高,這段時間宋琴蘭和陳永濤鞋廠的業務都顧不上管了,成天挨家挨戶地打電話,電話裏的語氣要多嫌棄有多嫌棄,宋琴蘭找劉湘給他兒子拉票,十句話裏九句的中心思想都是“那什麽亂七八糟的選秀,指定沒前途的啦”,然後末了叮囑劉湘千萬記得投票,把劉湘無語得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你宋琴蘭阿姨真的是有意思,”劉湘給餘麥說完在電話裏笑着叮囑他,“你千萬記得投票啊,順便幫他在你們學校裏也拉拉票!”
餘麥咬着倉鼠耳朵沒敢吱聲,飛快地嗯了一聲就挂了。
“——你要難受就回去宿舍待着,或者你把你那個小板板放在食堂門口,你把你自己的照片貼上,效果一樣的。”陳俊一在電話裏建議。
餘麥這一個星期連課都聽不進去,再在宿舍裏待着他都怕自己想不開,他抹着眼淚堅持,“我要給弟弟拉票!”
“……”陳俊一對他這份真情無言以對,只能說,“我替陳俊二感謝你。”
“餘麥學長!”
食堂門口,一堆學弟學妹圍在餘麥跟前,紛紛掏出手機給陳俊二投票。
餘麥輕聲跟他們說了句謝謝,懷裏抱着他的倉鼠玩偶,餘光看到幾位路過的國際交換生,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地又要哭了。
幾毛錢的事這都感動哭了啊?!學弟學妹們震驚,然後哐哐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學長你放心,回去我們就讓宿舍裏的人全都給陳俊二投票!”
餘麥,“……”
“——米歇爾,米歇爾?”
教練的聲音将米歇爾的思緒喚回,少年皺着眉擡起頭,朝所有人說了聲抱歉。
隊友們看着他,盧克在旁邊擔憂地小聲問,“米歇爾,你沒事吧?你這個星期到底怎麽了?”
球場上他依然是那個所向披靡的冰球隊隊長,但是下了球場,誰都能看出來這段時間他的心情簡直糟糕到了極點。
穿着冰球服的米歇爾用力攥了攥拳,迅速調整好了狀态,“我沒事。”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教練站在隊員面前嚴厲地叮囑各種注意事項,這次的比賽對他們下個賽季的排名來說至關重要,對手很強,但他們勢在必得。
“球員進場。”
工作人員打開球場的門,教練在場外一一和他們擊掌,“加油。”
最後他凝視着米歇爾,寄予厚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勝利屬于——”
一群少年揚聲吶喊,“紅蠍隊!”
巨大的球場被無數照明燈點亮,全場歡呼聲雷動,米歇爾作為隊長站在首位,少年擡起右手手腕做出一個親吻的動作,戴上頭盔罩深吸一口氣,沖進賽場的時候,碧綠色的瞳孔裏只剩下冰冷無畏的堅毅。
“——社長他今天怎麽了?”
攝影社團的教室裏,成員們看着魂不守舍低頭翻看材料的餘麥,圍在一起小聲嘀咕。
馬上就要期末考了,六月初,社團打算安排這學期最後一次外拍活動,地點就選在北京靈山,那裏有一個海拔兩千多米的露營地,六月份正是山頂花開的季節,據說風景很美,晚上還可以邊露營邊拍攝夜景。
原本餘麥照例是要參加的,但是因為地點選在北京,所以他把主要負責人的位置交給了副社長,等到了暑假他會負責安排其他活動。
尋铮遠離人群,遠遠地看着餘麥。
從那天起餘麥就再也沒回過他的消息和電話,尋铮茫然又着急,以為是那天自己的舉動吓到了他,思考再三,他鼓足勇氣後起身走過去。
“社長。”他站在餘麥身邊,看了眼他懷裏的倉鼠玩偶。
餘麥直接往旁邊邁了一大步,拿起桌上一份資料遞過去,頭也不擡地說,“可以去把這份資料複印一下嗎?”
尋铮看着他憔悴的側臉,想問問他到底怎麽了,欲言又止片刻,還是難過地接了過來,“複印幾份?”
餘麥,“一人一份。”
尋铮點點頭,轉身幾乎一步一回頭地往外走,走到教室門口,他腳步一頓,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目光直直地朝着樓梯口的方向看過去。
“就是那裏。”女生滿臉通紅地看着眼前金發碧眼的少年,擡手指了指攝影社團的方向。
少年身上背着一個巨大的包,看起來有些疲憊,朝她心不在焉地道了聲謝,快步朝教室走了過去。
“不,不客氣。”女生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怎麽以前從來沒在學校裏見過這位國際生。
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地面,尋铮的視線追着那個人,看着他走進教室,然後在一群社團成員驚訝的目光中,直直地走向餘麥。
米歇爾站在餘麥身後,他就連背影都看起來好難過,難過得像是被折彎的麥穗,無精打采地都快要垂到地上了。
“哥哥。”他艱澀地開口叫道。
餘麥翻頁的動作一頓。
他擡起頭怔怔地看着窗外,過了幾秒,擡起手疑惑地揉了揉耳朵,紅着眼眶低下頭繼續看資料。
“……”米歇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哥哥。”
眼前的背影突然整個僵住了,餘麥刷的回頭看了過來。
他這一個星期眼淚都快流幹了,這會兒眼皮腫得老高,他愣愣地看着米歇爾,半天說不出話來。
米歇爾上前一步,擡手捧住他的臉,用指腹輕輕摩挲他泛紅的眼眶,“不是幻覺。”
餘麥回過神,然後就像是慢動作一樣,他把手裏的資料輕輕放到桌上,轉過身,擡起手,像是還有點不确定似的,生怕這個泡泡被自己戳破了,小心翼翼地摟住了米歇爾的腰。
他全程都呆呆的,直到米歇爾用力把他揉進懷裏,勒得他都快要喘不上氣了,他才終于相信他真的來了。
“不是幻覺啊——”
餘麥的肩膀顫抖起來,米歇爾閉着眼睛,眉心抖動,啞聲在他耳邊說,“我來了,哥哥。”
即将二十二歲的餘麥在2016年的六一兒童節這天,哭得像個真正的小朋友,他失而複得了自己最珍貴的寶貝,他的天空又完整了,他的世界再次運轉起來,因為他的米歇爾和以前每一次一樣,仿佛一束能夠照亮他整個世界的光,終于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麥子好慘,但我寫的時候一直忍不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