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盡其用
第14章 人盡其用
那些無所事事的混混和流氓,一直是範妮從小到大心裏的陰影。
小時候,因為家裏沒有成年男人,經常有賊打他們家的主意,晚上睡着覺就會聽見有人試圖從外面推窗戶的聲音,還有沒能得手的咒罵。
等她長大了,這種事情依然有增無減,甚至還多了新的風險。只要她出門遇到那些男人,就必須低着頭匆匆走過,倒不是絕對會發生什麽危險,但是古怪的笑聲和肆無忌憚的議論是不會少的。
所以,從安娜那裏聽說領主大人把翡翠城街上所有的閑漢都抓走了,範妮簡直拍手叫好。
這件事發生的起因有兩個,一是這次派人到城裏做事,安珀發現翡翠城的治安太差了。範妮加上兩個幫手一共才三個人,到城裏也沒幾天,就遇到了三次偷竊和一次搶劫。
因為給範妮挑的都是身材健壯的仆人,搶劫沒有成功,但因為被扒手摸去了其中一人的錢袋,損失了一筆小錢。
安珀在翡翠城觀察過,這裏有很多游手好閑的成年男人。也許是因為城裏沒有足夠的工作崗位、或者是他們因為懶惰不願意工作,這些人總是游蕩在街頭巷尾。
這種游蕩就會帶來不穩定,他們見到富有的商人就偷竊、搶劫,看見懦弱的市民就敲詐勒索,遇到女人就出言調戲,偏偏還跑得快,也不做殺人放火這種要被絞死的重罪,被抓了交點錢就能放出來,拿不出錢最多也就關上幾天。
因為他們,翡翠城的治安極差,偏偏上任領主又不管這些事,商鋪的商人們不得不自發出錢組織人在他們那條街巡邏,市民們也盡量不單獨出門。
另一個契機是造紙廠的建造遇到了點問題,一直沒有招到足夠的建築工人。安珀選的地址比較荒涼,既遠離翡翠城又不靠近城外的鄉村,給的工錢又不是特別高,這樣就抵消不了工人們從家裏來回耗費的時間和力氣,報名的人寥寥無幾。
看見翡翠城裏竟然有這麽多身強力壯的男人游手好閑,安珀冷冷一笑,派閑着沒事做的城堡守衛隊把他們通通都抓到工地上做苦力,只管飯不給錢。
這種行為是會引起非議的,這叫不顧平民的意願強行抓為仆人,是典型的貴族暴行的一種。
但是,翡翠城的市民們高興還來不及,終于把這群混蛋抓走了,最好永遠不要把他們放回來,讓他們幹活幹到死。
反對的當然也有,大多都是這些流氓的家人,這下他們可感受到了什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去哪裏申冤?就算他們能走到領主的城堡外,哭的震天撼地,安珀也聽不見,城堡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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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妮聽說這件事以後還擔心的問安娜,那麽多流氓豈不是很難管教,她在造紙廠也會很危險。
安娜雖然高大健壯,但是沉默寡言,又是個女人,那些流氓不會懼怕她的威嚴,恐怕很難心甘情願的幹活。
安娜卻說,自己在那裏并不負責驅策男人們幹活,她做的是“驗收”工作,如果這些人造的過濾池不合安珀的要求,她就讓他們重做。
而且在意識到這幫人不好管教之後,安珀從各個農莊調來了最厲害的管事,正好農奴們最近幹活很積極,完全不需要動用鞭子。
人數衆多的管事們先把這些流氓抽得哭爹喊娘,然後再給上一點甜頭,跟他們說這個工廠建造完就放他們回家。
大棒加甜棗,不少人都老實起來。
也不是沒有逃跑的,但是造紙廠靠河,有人晚上偷偷跑出去,因為看不清路淹死了,他們就不再動這個念頭了。
既然是領主承諾做完這些活就放他們回去,應該會兌現的吧。
安珀卻在想,她這裏還有很多基建項目,等把他們放回去以後,要是他們還不去工作,繼續做街頭流氓,那就再抓回來幹活。
真是省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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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始養豬,溫德爾在生活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首先是不再無聊了,除了最開始那只懷孕的母豬,又有幾只母豬依次産仔,在死掉了幾只豬仔之後,畜牧棚裏依然有五十多只豬仔。
安珀不允許再散養豬,讓人修建了兩個豬欄,兩個豬欄之間隔着很遠的距離,幾乎是一個在東面一個在西面了。根據安珀所說,在沒有規範的措施防治傳染病之前,豬欄的規模不要太大。
溫德爾每天起床先去看看自己的小馬,那只是一匹溫順的代步馬,不是騎士們更喜歡的那種價格昂貴的馴馬——因為溫德爾買不起,但溫德爾對自己的馬很上心,一直都是親自馴養。
等喂完了馬,和馬兒玩上一會兒,他就要去豬欄轉一圈,看仆人們有沒有按照他的要求保持豬圈裏的整潔,有沒有克扣豬的食糧,把喂給豬的麥麸和其他飼料偷偷藏起來買出去。
溫德爾覺得這一切都很有意思,比他每天在城堡裏無所事事的閑逛好玩多了。因為一向被認為蠢笨肮髒的豬,被按照新的方法飼養了一段時間後,居然也可以幹幹淨淨的,而且還能認人。
有兩只留做配種的種豬就認識溫德爾,每次一看見他就從鼻子裏發出哼哼的聲音湊過來。這是因為溫德爾喂過它們好幾次蘋果的緣故。
另一個好處就是溫德爾終于有了收入,他作為服役期滿依然賴在黑石城堡裏不走的騎士,安珀本來不必付給他任何酬勞,不過鑒于他最近把豬養的不錯,發薪水的時候也有了溫德爾一份。
有了薪水,溫德爾就能給心愛的小馬吃更好的草料,也能在不當值的時候請守衛隊的兄弟們喝兩杯酒了,他這個名義上的隊長,終于有一點名副其實了。
眼下溫德爾正在巡視豬欄,他把頭伸到豬欄上方,手裏拿着根折下來的樹枝,看食盆裏的飼料有沒有發黴。
負責養豬的仆人有時候會偷懶,一次性喂大量的飼料,就不用頻繁來添食,但是飼料很快就會發黴,豬吃了黴壞的食物,當然就會生病。尤其是還在哺乳期的母豬吃的飼料裏麥麸多,麥麸容易壞,吃下這些變質的飼料,影響的不僅是母豬,還有正在吃奶的小豬。
這些都是安珀給溫德爾那本書裏記錄的。溫德爾覺得這本書簡直是太有用了,裏面講了很多問題和解決方法,他都在養豬的實際操作中遇到了。
翻過幾個食槽,溫德爾滿意的發現仆人們确實按照自己的要求,少量多次的給豬喂食,他随口問道:“補鈣的骨粉都按時加了嗎?”
仆人愣了一下,溫德爾改口:“就是貝殼和雞蛋殼磨的粉末!”
仆人趕緊說:“加了加了!”
溫德爾滿意點頭。
“隊長,你來了。”守衛隊成員傑弗裏從另一邊大步走來,他和溫德爾一起負責養豬,但是最近,傑弗裏經常不在豬欄這邊。
溫德爾看見他手指間沒洗去的粉筆粉末:“哦,你又去上課了。”
溫德爾也去上過課,比起對他來說過于基礎的識字課,他比較喜歡上算術課。兩位教師主要通過應用題的方式教大家如何進行計算,偶爾也會讓學生們主動說出自己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問題,當做一道題目來考校大家。溫德爾就出過一道把大家都難住的問題,這讓他十分得意。
那道題目是這樣的:一歲的母豬可以開始生育,一年生兩胎,一次十只豬仔,假設豬仔中一半是母豬,那麽在第一年第一個生育季有兩只懷孕母豬的情況下,第三年第二個生育季會有多少只豬仔降生?
這道題當時沒人做的出來,于是被留作了課後作業。
傑弗裏告訴溫德爾一個噩耗:“你出的題被做出來了。是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小姑娘,她說在第三年第二個生育季時,有四百一十只只有半歲還不能生育的母豬,一百九十二只可以生育的母豬,将會生下一千九百二十只豬仔。”
溫德爾張大了嘴巴:“這麽多?”
傑弗裏也同樣張着嘴,驚訝道:“你不知道答案?”
溫德爾撓了撓頭:“誰說出題就一定要知道答案的。”
于是傑弗裏幫忙轉達了那個答出題目的女仆對這道題目的評價:沒有什麽難度,只是繞來繞去而已。
溫德爾撇了撇嘴:“下次我想一個更難的!”
他順着題目聯想到未來:“不會幾年之後,我們就會養着幾千只豬吧。”
傑弗裏:“怎麽可能,你是把這些豬當成你的馬了,要一直養下去嗎?豬是要殺了吃肉的。”
溫德爾瞪眼:“不要把我的馬兒和豬相提并論!”
傑弗裏還想說什麽,突然住了嘴,朝着溫德爾身後說道:“安珀大人,你來了。”
領主?她來豬欄幹什麽?溫德爾立刻轉頭。
安珀手裏拿着一柄刀刃雪亮的小刀,一把剪刀還有一瓶不知道是什麽的深色液體。她支使仆人,“去燒一壺滾燙的熱水,嗯,再打些涼水來。”
她轉向溫德爾和傑弗裏,很是高興的模樣:“你們都在這兒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派人去找你們。”
還沒等兩人說話,她就自顧自的說下去:“今天我要教給你們兩個書上沒有的內容,這樣養出的豬容易長肉,而且性格溫順,養在一個欄裏也不會打架。”
還有這種好事?溫德爾和傑弗裏都感興趣的看向安珀,就聽見這位還未出嫁的貴族小姐從她紅潤的嘴唇裏吐出兩個字:“閹割。”
那一刻,溫德爾和傑弗裏不約而同的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不要那麽驚訝。”安珀面色如常,“你們平時吃的雞不就是閹雞嗎?閹雞更加肥大,貴族們都很喜歡。”
不知道為什麽在已經有閹雞的情況下還沒有閹豬的出現,導致這個時代的豬肉又腥又騷,成為貧窮平民才會吃的食物。安珀猜測可能是衛生條件所限,閹割的豬死亡率太高,養豬人這才放棄了這個方向的探索。
溫德爾和傑弗裏瞠目結舌:“可是……”
安珀繼續說:“這批豬閹過以後,味道會比不閹割好得多。不只是豬,閹割後的動物都會變得性格溫順,活動減少,體重增加,養殖起來更加方便,好處是很多的。”
兩個人立刻覺得□□涼飕飕的。
這時候,仆人們把安珀要的滾水和冷水帶來了,還拿來了兩個盆。
安珀把小刀和剪子放進有滾水的盆裏,又在另一個盆裏洗了手,并且要溫德爾和傑弗裏也來洗幹淨手。
“我只示範一次,剩下的你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