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醋

長時間的靜谧過後,衛雲蘇看着面前五光十色的內室,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裏面的每樣物品單獨拿出來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為,屋內的所有物品擺件只要離得近就沒有一樣顏色相重的,還是那種盡可能地運用撞色搭配來達到最大的視覺沖擊。

就比如桌子正中擺放着的那套茶具,一個茶壺六只杯子,造型精巧倒是其次,奇就奇在就這麽一套茶具,硬是湊成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一套彩虹色,看得衛雲蘇一陣眼睛疼,更別說其他喪心病狂的顏色配置了。

一點也不符合古代社會含蓄內斂的傳統美德。

衛雲蘇咧了咧嘴,沖仇罪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心想熄了燈就是一片漆黑,今晚就湊合住上一晚,等明天再把這些辣眼睛的東西換下去就是。

他一邊想着一邊往室內走去,外面什麽樣都不重要,關鍵是他今晚要睡的床,在繞過屏風的前一刻衛雲蘇甚至打定了主意,就算他的被子床單是七彩色的他也認了,反正眼一閉他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不是。

然而當他來到床前,看見的就是一副沒有被褥、空蕩蕩的、還正在刷着漆的床架子。

衛雲蘇:“……”

好吧,算你贏。

他轉身看着仇罪,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他了,最後只能癱着張臉:“你原本是打算讓我住這樣的房間?”

仇罪:“……嗯。”

不過他早就改了主意,覺得還是自己的寝殿更合适一些。

不然半夜醒來看不見人搞得他心慌意亂的,難道還要他堂堂一介天子半夜翻窗來偷窺人家?

嘁,怎麽可能呢。

衛雲蘇伸手按了按鼓脹的太陽穴,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能跟病人計較,這才将心裏的暴躁按耐下來,心平氣和道:“我能申請不住這裏嗎?”

其是仇罪不知道這個偏殿的色彩構成,雖然各種要求是他提的,但因為他的眼睛的緣故反而還躲過了這場視覺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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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罪有些遺憾沒能看到在衛雲蘇的影響下這座偏殿裏的各種顏色,但一想到所有東西只有在衛雲蘇的碰觸下自己才能看清後,仇罪就歇了原本那份心思。

既然這樣,那和在自己那裏也沒什麽區別。

這麽想着仇罪二話不說答應了衛雲蘇的申請,末了還建議道:“既然這裏不合你心意,要不就直接住在我那裏吧,反正用不了多久等我的病好了你就能出宮了,再重新收拾一間住處出來也挺麻煩的不是?”

衛雲蘇撩起眼皮看了仇罪一會兒,才說:“說到底還是因為你不想讓我離開你身邊才是吧?”

仇罪:“……是。”

話一出口衛雲蘇就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這裏就他們兩個,怪就怪吧,反正仇罪也承認了離不開自己。

對于一個醫者來說,患者對自己的全身心依賴有時候也是一種微妙的成就感。

再說了仇罪說的也有道理,他這病最少半年,最多一年,衛雲蘇就能将其治好,等到時候他是肯定要回回春谷的,和對方住一塊兒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是還有一個問題……

“我睡哪兒?”衛雲蘇問。

仇罪試探性地說:“我的床?”

還沒等衛雲蘇表态,仇罪就跟家具推銷員附體似的噼裏啪啦地向他推銷着:“我那床是楠木的,宮內所有木工一起制作了三個月才完工,枕頭是上好的石玉,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還有床幔被子等都是用的最好的錦緞讓最好的繡女做成的,我敢保證全宮上下就是太後的床都沒我的舒服,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那床很大很舒服。”

衛雲蘇聽完這段話嘴角抽了抽,要不是還依稀記得仇罪的身份的話,他都要握着對方的手問他是不是也是穿過來的同志了。

“……我睡不習慣玉枕,能換成棉花填充的那種軟枕嗎?”

衛雲蘇這幾日都是在仇罪的床上醒來的,醒來後他也沒去糾結自己到底有沒有夢游,而是揉着有些酸疼的脖子幽怨地看一眼床上硬邦邦的枕頭,就算是玉做成的也掩飾不了對方硬得硌人的事實。

這件事他早就想說了,但奈何要麽忘了要麽找不到機會,所以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仇罪眼都沒眨就答應了,于是當他們回到不遠處仇罪的寝宮并洗漱完後,就發現床上已經并排擺着兩個顏色相同的紅色錦緞包就的圓枕,配着大紅色的被子看着還蠻喜慶的。

衛雲蘇眼角一抽:“你很喜歡紅色?”

仇罪特別喜歡跟顏色有關的話題,聞言眼睛微亮點頭道:“嗯,不過其他顏色也很不錯,除了黑白,只要是鮮豔的顏色我都喜歡。”

衛雲蘇聽得有些莫名的心酸,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這時候再看那張疑似婚床的大床也沒那麽別扭了,他脫了鞋子和衣服上去,直到躺進被窩裏才發現仇罪還站在床邊看着他,眼裏是讓人心顫的喜愛和溫柔,不過衛雲蘇知道,這都是沖着他身上蓋着的紅色被子去的,一絲半點都沒有多想。

“別看了,等你的病好了到時候有的是機會看,快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上朝。”

這話就跟催着熬夜的丈夫早點睡覺第二天好一起上班的賢惠妻子說的一樣,不過當事人卻沒有一個感受到話裏的暧昧。

仇罪在聽到衛雲蘇的催促後也只是手腳麻利地鑽進了自己的被子裏和衛雲蘇面對面了一會兒,然後就這麽心滿意足地揣着滿眼的紅色與那張閉着眼依舊好看得要命的臉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天衛雲蘇醒來時剛要睜眼,就察覺到身邊的細微動靜,他睜開眼看着已經坐起來的仇罪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原來他們昨晚上是一起睡的。

“醒了?”清晨剛起時微啞又性感的聲音在頭上響起,衛雲蘇的眼珠朝着聲音來源轉了轉,就對上一張逆着光的俊美輪廓。

“嗯……”衛雲蘇眨眨眼,說實話他感覺自己今天早上醒得有點早,但說好了要陪仇罪一起上朝的,他又不能臨時反悔,只能慢慢坐起來舒展胳膊打了個呵欠,伸手擦掉眼角的生理淚水後,衛雲蘇眯着眼一副還想睡的樣子問:“什麽時候了?”

仇罪把手上的熱帕子敷在衛雲蘇臉上企圖讓他醒神,一邊下床穿鞋一邊道:“卯時了,快起來,上完朝再回來睡也成。”

衛雲蘇按住臉上的濕帕子,随意擦了兩下遞給床邊侍候的宮人,又打了個哈欠,看着精神不錯正在穿衣的仇罪,羨慕道:“明明是同時睡的,怎麽你就比我精神好?”

而他呢,一副被小妖精吸幹精氣萎靡樣,怎麽看怎麽不正常。

然而在一旁低着頭不敢亂看的宮人眼中,衛雲蘇這個樣子反而是正常的,畢竟衛小神醫越起不來床,不就越能證明他們陛下龍精虎猛那啥很行嗎?

仇罪輕嗤一聲表示對衛雲蘇的嫌棄,拿起宮人手中的衣服給他穿着:“就你一天淨坐着看書也不鍛煉,精神能好才奇了怪了。”

他們昨晚睡得并不早,滿打滿算也就六個小時,對于現在才十八歲的衛雲蘇來說,自然是睡不夠的。

衛雲蘇伸手想要自己穿,結果被仇罪打了下手就委屈地縮回去任由對方動作,嘴上不滿道:“我這幾天也沒見你鍛煉啊。”

言下之意就是咱倆半斤八兩,你憑什麽說我。

仇罪斜了他一眼,給他套上外袍,嘴裏悠悠道,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炫耀:“那是在你出現之前,以前除了上朝,我可是每天都是這個時辰起來練武的,哪像你,不睡到辰時不起來。”

衛雲蘇不說話了,主要是他跟仇罪這個古代人沒話可說了。

在這個唯一的夜生活就是床上運動的時代,晚上九點睡,淩晨五點起的作息也無可厚非。

更不用說仇罪這個沒有X生活的人了,更是可以大早上爬起來練武發洩精力。

但他不一樣啊,随便在大街上拎一個現代人問問都知道,晚上十二點之前睡覺的簡直就跟鳳毛麟角一樣的存在,早上能像他在七點準時起床的更是少之又少。

當然,作為華國特有産物的中學生除外,這是一個特殊群體,本文不予以讨論。

洗漱好後他們用了頓簡單的早膳就坐着步攆上朝去了。

時隔五天衛雲蘇再次上朝時還是吸引了一波注意力,不過有着貼身侍衛這個騙鬼的身份做盾牌,這次大臣們沒敢多看就開始向仇罪彙報起了正事。

衛雲蘇坐在仇罪旁邊松了口氣,一直被人看着什麽的有仇罪一個就夠了,除此之外他只想做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皇上,叛将孫陽于三日前已經投入敵軍陣營,老臣昨日得了消息第一時間派人去他家中查看,卻發現孫家人早在半月前就已暗自搬離。”丞相上前一步拱手說着,說完了還下意識瞟了眼仇罪身邊的衛雲蘇,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大殿裏真正能做主的是衛雲蘇呢。

然而丞相真的只是想看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并沒有別的意思,好在自己連忙收回視線後,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就立馬消失了。

丞相暗自流着冷汗,心驚膽戰的,他不就多看了眼衛神醫嗎,為什麽自家陛下那眼神就跟要在自己身上紮出個洞一樣,害得他以為自己僭越了什麽都想跪下先請罪再說了。

仇罪轉頭視線略過衛雲蘇的側臉,然後才輕飄飄地投到殿內,決策道:“派人去跟西夷那邊交涉,對方交出叛徒最好,若是顧左右而言他不交人的話,就讓趙将軍加強戒備,西夷可能不老實想要招惹大襄了。”

丞相面上一凜,面色嚴肅道:“是。”

下了朝,丞相被身後的禦史叫住,兩人一邊往宮外走一邊交談着,說完國家大事,禦史拉着丞相偷偷摸摸拐到另一條人跡稀少的路上,悄聲問着:“丞相,你有沒有覺得皇上身邊的那個衛侍衛有些奇怪?”

“哦?”丞相挑眉,“哪裏奇怪了?”

他到沒看出自己的救命恩人哪裏不對,倒是這賊眉鼠眼的禦史老頭奇奇怪怪的。

禦史沒聽出丞相話裏的不悅,聞言擰着眉頭說:“這一整個早朝皇上光是看那個侍衛就不下百八十次了,雖然皇上沒表現得很明顯,可是老夫總覺得心裏不踏實,這衛侍衛看着年紀也不大,又長得……長得那番貌美,還被皇上賜坐,你說這人該不會是皇上新收的男寵,仗着皇上的喜愛才鬧着非要旁聽政事吧?”

丞相越聽臉色越黑,最後待禦史說完了後吹胡子瞪眼的:“怎麽說話呢,那可是回春谷的谷主大弟子衛神醫,老夫這條命還是他救回來的,将來準是要繼承回春谷的,怎麽可能是什麽見鬼的男寵?”

禦史聽了一臉驚訝:“竟然是那個最近傳得很神的衛神醫?”

丞相雙下巴一擡:“可不是。”

禦史迷糊了:“那皇上為什麽把一個大夫帶上朝堂,難道有什麽我等不知道的用意嗎?”

丞相也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但這并不妨礙他擠兌禦史:“這就不妨禦史大人勞心了,皇上怎麽想的豈是你我二人可以輕易揣測的,你就是多長一個腦袋也不夠猜的,還不如省省心,多去想想叛将孫陽的事該怎麽解決。”

“丞相大人說的是。”禦史自知失言,連連告罪後就和丞相分道揚镳了,想要回去吩咐家裏的孫女好好準備一下接下來的賞花宴。

畢竟以往皇上由于所患怪病對這個一點心思都沒有,雖然那個衛神醫被丞相證實不是皇上身邊的男寵,但看着皇上把人時刻帶在身邊的樣子,萬一今年就有了納妃的打算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禦史覺得這事還是早做準備的好,就算争不下皇後的位子,最起碼還是得有個貴妃的位份才能對得起自家孫女對皇上的一片心意。

一想到家裏那個成天鬧着要嫁給皇上的孫女,禦史就一陣頭疼,頭疼完了還得去給她鋪路,禦史嘆了口氣,腳步匆匆地回家去了。

下完朝還有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到吃午飯的時候,然而這個不尴不尬的時間裏,衛雲蘇餓了。

仇罪聽見響後腳步頓了下,本來還想帶着人去禦花園轉轉呢,不過既然某個小家夥餓了,這禦花園以後有時間再來也行。

于是仇罪腳步一轉,帶着衛雲蘇回了宮。

衛雲蘇尴尬了一路,好不容易回去了就看見桌上擺着的食盒,他愣了下,回過頭問:“要吃午飯了?”

仇罪笑着看了他一眼,讓趙忠福把人都帶下去後才招呼道:“不是午飯,過來,看看我讓人準備的好吃的。”

衛雲蘇好奇地去看仇罪口中的好吃的,結果蓋子掀開後,偌大的食盒裏就裝了一盤……糖葫蘆。

“糖葫蘆?”衛雲蘇看仇罪把那盤裹着透亮糖皮的糖葫蘆端出來放在桌上,想起山楂的酸甜,咽了口口水:“你讓廚房那邊做的?”

“嗯,”仇罪遞給衛雲蘇一串,自己也拿起一串,看了看對方手裏那串顏色鮮紅的,又看向自己手裏的灰白色糖葫蘆,果斷放棄手中的,将之放回盤子裏後期待地看向衛雲蘇,暗示道:“你嘗嘗味道怎麽樣,宮裏的廚子沒做過糖葫蘆,不知道做出來的味道怎麽樣。”

衛雲蘇看見了仇罪嫌棄自己手上那根糖葫蘆的全過程,聞言把手裏的遞向對方,十分上道地說:“你先嘗嘗。”

仇罪不客氣地一口咬掉第一顆,随便嚼了兩口就被酸得囫囵吞了下去,他被酸得皺起了眉眼,好一會兒才舒展看來,嫌棄道:“這糖葫蘆怎麽這麽酸?”

衛雲蘇已經在吃第二個了,看見他被酸得不行,遞過一杯茶好笑道:“我覺得還行啊,酸酸甜甜的就是這個味,你該不會不怎麽會吃酸的吧?”

仇罪連喝了好幾口茶才把那股酸味壓下去,聽見衛雲蘇的話沒逞強,如實道:“的确,平日裏用膳時有些需要放醋的菜都很少放醋,受不了這個味兒。”

這話對于以前頓頓吃面時都要放上好些醋的衛雲蘇來說頗為驚奇,他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麽不愛吃醋的人。

“那估計等你以後病好了選了妃之後,就只有人家為你争風吃醋的份了,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吃醋的味道了。”衛雲蘇難得打趣道。

仇罪聽了有些得意:“那是,我條件這麽好,等病好了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充實後宮,到時候根本不缺人為我争風吃醋。”

衛雲蘇真心實意道:“希望你能盡早實現願望。”

仇罪:“放心,到時候我不會忘了你的,你要是有喜歡的人我也可以為你們賜婚,或者給你們證婚也可以。”

說完這話仇罪脖子莫名一涼,然後剛喝進口的茶就這麽卡在了嗓子眼,嗆得仇罪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得腰都直不起來,等好不容易在衛雲蘇的幫助下好點後,仇罪剛一直起腰,就聽見“咔嚓”一聲。

條件好得要上天的皇帝閃着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讓你說大話,閃着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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