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來了
來了
第11章
林家村交通還挺方便的，村口就對着通往江寧市的公路。
一大早起來，顧母送兒女過來等去往市區的公交車。
“媽，我跟哥是去打工，不是去逃難，你給我們收拾的都是些啥啊？”顧林蕙自己背着斜挎的小書包，他哥自己背着一個大包，她媽這時又遞過來一個更大的包。
顧母聽了女兒的話不以為然，“市裏什麽東西不要錢，我給你們炸了醬，又蒸了窩頭，你們帶去吃。等周末回來我再給你們烙盒子吃。”
“媽，人家管吃住的啊？”
“你沒聽說是小本買賣，就算管吃住你們也得悠着點，到時給人吃賠本了，你們倆也就打道回府了。”
兩兄妹居然覺得還挺有道理，顧林城背起大包，“媽，我們周末就回來。”
說是周末給放天假呢。
不一會兒，公交車就來了，兩人坐上在窗口跟顧母揮手道別，顧母一下子感性起來，眼圈都紅了，實在兩個孩子從來沒出過這麽遠的門，他們倆最多也就去過鎮上。
車子緩緩開走，顧母只扭頭回村，正好碰到要去河邊洗衣服的田四嬸，“四丫，你這是幹嘛去了。”
顧母一聽這稱呼，心裏就一陣郁悶。
她娘姐妹六個，本來就特別窮，孩子生多了更窮。她與其說是嫁到林家村，不如說是被半賣過來的，因為他爹要了當時兩倍的彩禮，這也就是她遇到了個在意她的好男人，因此即使男人死了、拉扯兩個孩子再苦她也不想再改嫁。
四丫是她在娘家被混叫的小名，她是嫁過來前就給自己改了個名，可這田四嬸娘家與她家離的不遠，彼此認識自然也就知道她以前的名。
別人都叫她顧大嫂或是顧嬸，偏她就喜歡叫她這不用的小名，能不讓人郁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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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個田四嬸為人比較好張羅，經常給人介紹對象，她也不好得罪她，也就胡亂的點頭，想趕緊回去。
偏這田四嬸要跟她說話，“四丫啊，前些天我跟你說的事你想的咋樣？”
她說的事？那不就是要說給她家閨女的娘家侄兒的事？
不說還好，說起這個顧母便來了火。
怎的呢？
當時這人把她侄子誇的家裏條件好、人也好還有工作，她就托了經常去鎮上擺攤子的人打聽了下。誰知昨個傳回消息，說是有這麽家人，但那人工作早就沒了，因為在廠裏賭博被抓，這都快一年多了一直在家當混子，而且賭的更是變本加厲，前陣子剛被債主找上門揍了一頓。
“哦，那事兒啊，我閨女還要念書，自然是不行了。”顧母語氣還算委婉，也是不想跟她撕破臉，她孤兒寡母在村裏，以前也是多虧村裏人照拂，并不想跟人發生矛盾。
雖然心裏膈應，但也想能過去就過去吧。
可惜人家不這麽想，聽了顧母的話，田四嬸卻不樂意了，她伸着手點着顧母說，“我說四丫，有這麽好的對象你閨女還念什麽書？念書不就是為有個工作嘛，她要是嫁我侄兒，必然能給她安排個工作。”
“我可跟你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侄兒找個上過高中的好找，你那閨女想再找個城裏人可就沒戲了，我這也是看咱倆娘家離的近，照顧你，你可不識好人心。”
“你是不是還指着你閨女高中畢業能找個城裏工作？你可別想了，到時也就是回家種地的命。”
顧母忍了又忍，但她雖然脾氣不錯，卻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揮開對方指點的指手，“你給我閉嘴吧，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要介紹給我閨女 ，你那侄兒是什麽東西你自己不清楚，一個爛賭鬼。”
“還我閨女找不到工作？你不是問我剛才去幹什麽嘛？我告訴我，我閨女和兒子都是去市裏頭工作了，羨慕吧？不用等畢業我閨女就找到工作了，哼！”
田四嬸聽了這話果然愣在當場，“你咋知道？”
兩人說話起了争執，早起出來幹活的人便過來圍觀了，聽了內容紛紛對田四嬸指指點點，多數都是說沒想到田四嬸是這樣的。
田四嬸這下也沒心情跟顧母吵了，在村裏生活臉面還是要的，于是端着自己一盆衣服也不洗了，匆匆往家裏。
顧母可能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扯着田四嬸道，“還有，以後別給我起外號，叫我名字或是顧大嫂都行，要不不搭理我也沒事。”
“顧……顧大嫂，哪能不搭理呢。”田四嬸臉色尴尬的趕緊走了。
圍觀衆人多數都散了，有幾個聽顧母說兩個孩子都去市裏市上班了，便來跟她套近乎，顧母剛才一時口快，這時便有些後悔，忙就說是個臨時工什麽的，衆人也就沒什麽興趣了。
林海潮這天一大早就等在客運站，每輛進站的公交車他都得仔細搜尋一番，可惜都沒有那兩人身影，正等的有些心焦，就覺得後背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回頭一看，顧林城正一臉抱歉的看着他，“老板，不好意思啊，我們來的有點晚了。”
一邊的顧林蕙也是一臉歉意的看着他，他們頭次來市裏，沒想到坐車都要大半天，早上出發的，到了都快中午了。
林海潮看到他們兩個松了口氣，天知道剛才他都有些後悔讓他們兩個自己過來了，早知道應該去接人，現在也沒有別的想法，“沒事，你們不常來估不好是時間。”
“不過不要叫我老板，我比你不們倆都大，就叫我林大哥就行。”林海潮笑了笑說道。
兩人都應了一聲，“林大哥。”
林海潮笑容更大了，“走，這也快到飯點了，咱們先去吃午飯吧。”
幾人就近找了個小飯館，林海潮接過服務員遞過來一本簡單的菜單，将之遞給二人讓他們點菜。
兩人都沒下過館子，都顯得有些局促，忙推辭讓林海潮點，但看他堅持只好接了過來。
顧林城接過就将菜單給了妹妹，顧林蕙只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媽呀！一個口蘑炒油菜就要四塊錢，帶點肉的魚香肉絲就要六塊。
她拿着幾頁紙的菜單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發現最便宜的白糖拌西紅柿都要三塊錢一盤。
三塊錢？
三塊錢都可以一籃子西紅柿，她家能吃一星期呢。
一邊的服務員等待的姿勢都換了好幾回，她才終于放下菜單，有些小心的跟林海潮說，“林大哥，要不然咱們還是先去租的房子吧，我們帶了幹糧，我也會做飯的。”
林海潮笑了笑，說，“現在回去做飯也來不及了，就簡單吃一點吧。”
顧林蕙心說，不是做小生意嗎？
搞的自己跟個大老板似的，幹啥不得節省着點？
不過人家請客她也不好說什麽，只好扒着菜單點了個最便宜的西紅柿子拌白糖。
點完看了看三塊錢的價，雖然不是自己的錢，但還是有些肉疼，覺得太虧了。
林海潮看着她臉部扭曲，明顯有些心疼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回想起倆人相親後，頭一次出去吃飯。
他覺得應該給姑娘留個好印象，選了個環境比較好的飯店，當然憑他當時的工資，也就是比一般的小蒼蠅館好些，但姑娘進去一看菜單便拉着她出來。
倆人在隔壁小吃街要了兩碗牛肉面邊吃邊聊。
當時他還是個沒經社會毒打、自信心爆棚的小年輕，就覺得這姑娘這麽為他考慮，一定是看上他這個人了，太喜歡他了，為此他還有些煩惱，擔憂倆人萬一相處不來，分開時會不會讓對方太難過。
不過他那一點擔憂自然沒有成真，倆人很快就結了婚，而婚後看着對方買東西精打細算，自家陽臺也要種上點大蔥辣椒什麽的，他才知道，人家哪是太喜歡他才為他省錢。
人家根本就是節儉的性格。
“咳。”林海潮想起以前事不禁有些面熱，但還是接過菜單，“你們要住的房子是租了，但廚房還不能用，而且還要打掃，也就不耽誤時間了，咱們吃完再過去。”
臨了他又補了一句，“這家其實已經算實惠的了。”
顧林蕙聽林海潮這麽說，便知道人家看出她心思，她雖然覺得沒啥，但到底只有十七歲還是個高中生，微微的臉就有些紅。
林海潮不再客氣，就點了她愛吃的菜，至于顧林城，他這大舅子啥都吃，不挑食。
菜上來，兄妹兩個果然吃的頭也不擡了，顧林蕙頭一次下飯館，以前不以為然，覺得飯館有啥了不起，也不一定多好吃。
可是這次讓她覺得自己太狹隘了，飯館裏的菜真的太太太好吃了。
宮保雞丁，果仁酥脆，雞丁軟嫩。
糖醋裏脊，酸甜适中，非常下飯。
還有那個拌藕片，她都好久沒吃藕了，一口咬下去還挺脆，也有點甜絲絲。
林海潮看她吃的香，自己也跟着吃，其實他對甜食一般，不過他卻知道顧林蕙是喜歡吃甜的，只是那是婚後好幾年他才知道的。
剛結婚時他依着他的口味做飯，他口重，喜歡濃油赤醬，喜歡偏辣的東西，她多數都做這些，他就以為她也喜歡吃，每個次看她吃的也挺開心的。
可是後來他們有了孩子，那混帳小子喜歡吃甜的，家裏每頓就會多一兩樣甜口的菜，那小子吃剩下的她就會都吃光，真的是吃光，不只是為了節省才吃光！
那時他才發現自己是有多粗心，連媳婦真正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
吃過午飯，他就推着車，讓兩人把行李放車上，步行去租好的房子那裏。
還好房子離他們所在的地方也不遠，步行了幾條街就到了。
“這，這給我們住？”顧林城看着房子有些傻眼，“這房子也太好了吧？”
房子其實沒多好，就是個青磚瓦房，歸置整齊的小院，院前是個門面。前面可以開店，後面可以住人。
林海潮幫兩人把行李拿進去，又帶他倆去附近市場買了些清潔用品和一些日用的臉盆、毛巾之類的，便要回去了，“我就先回去了，林城，明天早起點，我過來找你。咱們有正事做。”
顧林城一聽忙點頭，“好的，林大哥。”
顧林蕙忙說，“那我呢？”
林海潮就說，“你先收拾下屋子就行，後面才有活。”
顧林蕙有點失望，但也跟點頭，保證把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的。
林海潮看她朝氣蓬勃的樣子，扯了扯嘴角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