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失蹤

失蹤

仲春的雨似乎有股特別的魅力,它既不像夏雨那樣急促滂沱,也無秋雨那種難言的悲傷寂寥,若比起冬雨的陰冷透骨,又更顯出許多細膩柔媚來,惹人喜。

山中歲月容易過,日子長了,溫酒便發現,唐令喜歡看雨,逢是雨天,常立在窗前望雨。

就如此時,日光漸被陰雲收攏,天色發暗如日暮,兩三聲春雷響過後,先是軟軟的風,再是綿綿的雨,青山妩媚,清溪朦胧。

窗外的雨引着窗內的人,唐令又在窗前賞雨,而溫酒則坐在軟榻上刺繡。

刺繡是個手藝活兒,也是眼力活兒,溫酒間歇繡的累了,便會擡頭看一眼唐令。

雨在唐令眼中,而唐令,在溫酒心中。

“夫君。”

飄遠的思緒被打斷,含着心事的眸光也在一瞬間散去,唐令應聲回眸,只見少女眉眼笑開,似乎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

“我繡好啦,”溫酒揮了揮手中的絹帕,示意他到她身邊來。

唐令眉梢微動,而後信步過來,從溫酒指間接過那塊手絹平展開來,布料觸感細膩柔軟,于一片銀白之中開出一簇紅梅,栩栩如生。

他不知想起了什麽,眸光忽的混沌起來。

“怎麽樣?喜歡嗎?”溫酒晶亮着一雙眸子問他。

那雙美眸被期待之色填滿,大抵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溫酒繡出什麽洪水猛獸他也願意道一聲好,當下定眼看過來,頗有些柔聲地道了句:“喜歡。”

溫酒聞言,唇角的那道弧線彎的更深了,他既說喜歡,那便是真的喜歡。

“你喜歡就好,我起先還有些擔心自己沒了以前的記憶會做不來呢,哪知上手後卻順暢的很,可見我雖失了記憶,手藝到沒怎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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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溫酒忽伸手摸了摸唐令的衣袖,又笑說:“改明兒我再用那匹料子給你裁身兒新衣裳吧,你穿白色肯定也好看,老穿黑色多沒勁兒啊。”

這般的動作語氣,冷不丁讓唐令想起他娘來,他娘也總嫌他只愛穿黑色,說他年紀輕輕的,穿的跟只烏鴉似的。

想到這兒,唐令再複低頭瞧溫酒時,眼神複雜的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溫酒一心想着要給唐令縫衣裳,正欲起身去尋皮尺來,驀地耳旁聽到些動靜,下意識偏頭瞧去,就見一只通身黑色的鳥兒落在窗戶上。

那鳥渾身都濕透了,撲騰了幾下翅膀,散落一身水漬。

溫酒瞧了一大會兒才看出來,原來是一只烏鴉。

她又瞅了瞅身前一身黑衣的唐令,再看了看毛發漆黑的烏鴉,一人一鳥,如出一轍的黑色。

這般左看右看一番,溫酒突然捂嘴“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這笑來的突兀,唐令不明所以,順着她的視線看到烏鴉後也沒甚反映,難得露出些呆滞的神色。

這樣一瞧似乎連神情都很相像。

對上唐令迷惑的眼神,溫酒磕磕絆絆地笑說:“夫君,你瞧那只烏鴉,你們……”

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唐令霎時明白過來,抿了抿唇,漆黑的瞳孔幽幽地望向滿臉笑意的美麗少女,兩兩對視,少女含笑的眼眸似仙似妖,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唐令悠的走近幾步,伸手捏住了溫酒挺翹的鼻子。

這種動作出現在一對夫妻之間,很有些調情的意味。

溫酒似是有些驚訝,紅唇微微張着,落在唐令眼裏,就化成了無聲的引誘,誘他一親芳澤。

片刻後,唐令松開手指。

溫酒微微呼出一口氣,正要說些什麽,冷不防被人輕輕挑起下巴,被迫揚起臉來。

她睜大了眸子望向唐令,男人臉上的神情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色彩。

兩個人一站一坐,無人再去注意那只渾身濕透的鳥兒,空氣中仿佛摻雜了別樣的味道,令人緊張又期待。

溫酒心跳如擂鼓,她能感覺到唐令的視線一直盤桓在她的唇上,且越來越近。

這種異樣的感覺并不讓人讨厭,溫酒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屋外的叫喊聲打破了這份美好,屋裏的兩人俱是一怔。

溫酒睜開眼睛,就見唐令的面龐近在咫尺,你看我,我看你,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那人還在喊着:“唐公子?唐公子?你在家嗎?”

這般稱呼,當是那位史姑娘罷。

溫酒推開唐令往窗口去,經清冷的風一吹,臉上的熱度散去不少。

她趴那兒一瞧,透過雨簾瞧見史姑娘打着把油傘正立在院門口,神色有些焦急。

“夫君,是那位史姑娘。”

唐令走過來,臉色不明。

二人一同下樓開了房門,史明芳見他夫妻二人青天白日拴了門藏屋裏,又見大雨天溫酒一臉紅暈,當下撇了撇嘴,心裏又是一肚子苦水。

不過轉念又想起正事兒,忙對唐令說:“唐公子,我家養的豬不知怎的都跑出去了,這會兒就我娘同我在家中,雨勢這樣大,只我們娘倆兒想是不成的,便想請你幫忙一同找一找,若是它們被人擄走或是跑去田裏壞了莊稼可不好了。”

好事兒被擾,唐令是有些不愉的,但見如此,便也不好說些什麽,只拿眼瞅溫酒。

到底是鄰居,兩個女人家冒雨到處跑也不妥,溫酒自然不會不同意,便道:“那我也去幫忙吧。”

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助益。

此話一出,史明芳當即皺眉,唐令也不贊成:“還是我一個人去吧,這麽大的雨,你好好在家待着。”

“是呀姐姐,你的好意明芳心領了,只我是沒法子了才來尋唐公子,若你去了,有個手疼腳痛的,便是我的不是了,”史明芳也這樣勸說。

溫酒心下想了想,她其實也不怎麽想去,只是擔心唐令罷了,遂去屋裏拿了蓑衣出來遞給唐令,囑咐道:“夫君當心啊。”

“嗯,你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見着二人身影走遠,溫酒在門口處站了會兒,便又去樓上了。

過了個把時辰,雨小了,史明芳家養的豬也都盡數找着了。

索性那些豬并未在莊稼地裏亂竄,只都往一旁的山裏跑了,雖費了一番功夫,也算圓滿。

從史明芳家裏告辭,沒過一會兒唐令就到家了。

“阿酒?阿酒?”

唐令脫下蓑衣,四處喊了幾聲,均無人應答,以為溫酒在樓上睡覺,跑上去瞧了,卻不見人,一時間心裏頭惴惴的。

他又将屋子裏外尋覓一遍,還是不見溫酒蹤影,到這會兒,心裏頭那股子不安更是直直往上湧。

幹着急沒用,唐令迅速冷靜下來,開始思索今日種種,電光火石間,似是抓到了什麽,顧不得天還下着雨,一溜煙往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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