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第四次恢複視線的時候,羅素正蓋着紅蓋頭坐在喜床上,房間裏也是到處都用紅色裝飾好了,周平言出必行,以娶妻之禮把羅素娶回家。羅素自己掀了蓋頭,趁着房間裏沒人,換了身早已準備好的男裝,連頭發都包裹好。她并沒有坐以待斃,早先準備嫁人前她已經和姐姐商量好。她假意順從嫁進來,姐姐渾水摸魚,收拾好行囊。等她被大家送出門的時候,姐姐去把母親搬到屋後準備好的板車上,趁亂她們兩人先出村。她拜完天地會被送進洞房,周平在前面宴客的時候,她再找機會溜走與姐姐、阿娘彙合,三人從此離開花溪,哪怕從此流浪,也再不能留在花溪村,落在周平手裏。

計劃截至目前都還是順利的,羅素身手利索的從牆頭翻出去,頭也不回就向村外跑去。可是等到她趕到約定地點,卻沒有阿娘和姐姐的身影。羅素焦急的在周圍搜索了半天,又等了半天,在夜色過半的時候,無可奈何的回到花溪村。不抱希望的回家看了一眼,家裏果然一個人都沒有,再到周平家。宴席已經散了,來賓都已經離開,羅素已經顧不上怎麽解釋自己這一身衣衫,她推開門進入周平家,周平正坐在院子裏還是那樣笑着等她,即使看到她身上并非喜服,也完全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我娘和姐姐呢?”事已至此,羅素已經明白自己的計劃完全失敗了,更糟糕的是,自己的阿娘和姐姐還落到這畜生的手上,自己這一生都別想從這畜生手裏逃掉了。

“阿素啊,記住,是你自己回來的,我都讓你走了,可是,是你自己回來的。”周平笑眯眯的上來,不顧羅素的反抗拉住她的手,“回來就好好當我的娘子,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和你姐一起好好的服侍我,你們夠乖就能少挨打,我保你們這輩子衣食無憂。”

周平把她牽到一邊的柴房,柴房大門敞開着,姐姐抱着阿娘靠在牆壁上,看到羅素被拉扯進來,姐姐的眼淚頓時就泉湧而出,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拼命的搖着頭。地面上有很多腳印,看着應該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可是卻沒有人管她姐姐和阿娘一下,就讓她們在裏面呆着,似乎看不見她們。看不見她們就不用管她們,反正周平不是給了她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算是說到做到了。

羅素不用想就知道村人肯定是這樣說服自己,周平一句話都不用說就讓村裏人退避三舍,大家太知道怎麽才能明哲保身,村長說了,村裏的規矩是凡事講道理,他們講了啊,周平也講了啊。講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周平不是就想要周家姑娘給他生個兒子,大姑娘生不了把小姑娘賠給他是正常的,沒人能說什麽。

羅素閉上眼睛,她就覺得很累,然後身子一輕,被周平攔腰抱起,在周平猖狂的笑聲中,羅素回到了她的婚房,在劇烈痛苦中失去了她最後的尊嚴。

其實,在柴房裏看到逃脫未成功的母女倆的時候,金淩和江澄就準備退出共情,他們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麽,他們已經不忍再繼續看下去。藍湛阻止了他們,三個大男人忍耐着熬到周平心滿意足後倒頭大睡,藍湛這才開口,“羅素不會輕易絕望的,她那樣一個極陽之命的都能順利長成的女子,韌性絕非常人所能企及。那場火災真的是她放的?你們都知道我們聽來的故事裏面有很多不真實和被隐瞞的,那麽這場火災你們還相信是他們說的那樣嗎?”

火最初是從柴房那裏燃起來的,從羅素的視角只能看見柴房那裏一開始只是起煙,然後非常迅速的就轉成大火熊熊燃燒起來。羅素裹好衣服沖過去的時候,柴房的門關上的,是從裏面關上的。羅素撲在門上大喊着姐姐,阿娘,這時候,還能聽見她們的聲音。

姐姐和羅貴娘子都有意識,她們是主動點起這把火的,聽見羅素的聲音,她們都對羅素喊,“阿素,走啊,快走吧,永遠別回來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的啊,忘記這裏的一切吧。”

不管羅素怎麽讓她們開門,她們都不理會,只是讓羅素離開。等到村子裏其他人趕來的時候,已經再也來不及了,大家只能把還在用斧頭劈門的羅素拉到一邊,在羅素的哭喊聲中眼睜睜看着柴房徹底被火焰吞噬。羅貴家母女留下最後一句話是,“阿素,走啊,別管我們了,你要好好的啊。”

這時候終于有人低下頭,不敢再看羅素一眼,羅貴母女用她們的性命試圖最後給羅素換來一條生路。大家放開拉着羅素的手,讓開通往大門的路。但是這時候,周平也被吵醒了。

“哎呀,真是選了個好日子啊,這下是她們命不好,怪不到我頭上,我說了會好好照顧她們母女三人,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我這不是最近忙婚禮的事,一時顧不上建房子,至于這麽氣性大嗎?也不小心點,浪費了我家一屋子的柴火。”周平笑嘻嘻的走過來拉住羅素的手,“阿素啊,你身子還疼嗎?第一次難免疼一下,以後就習慣了。你啊,回去好好休息,明年争取給我生個大胖小子。以後啊,這家就我們兩個人,你多生幾個孩子讓家裏熱熱鬧鬧才好啊。”

“明年?那裏面是我阿娘和姐姐,重孝要守三年你懂不懂啊?”這一晚發生了太多的事,羅素已經精疲力盡了。

“是嗎?在裏面的是她們嗎?可是我沒看到啊,大家看到了嗎?有人親眼看見在裏面的人了嗎?”周平微笑着看向其他人,大家都避開他的眼睛,卻在他的逼視下搖搖頭,他們來的時候只聽見聲音,确實沒有看見人。再說了,這麽吵雜的環境下,他們也不能确定裏面的聲音真的就是羅貴娘子和羅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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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大家都說了不确定啊,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麽人溜進柴房,結果不小心燒死在裏面。阿素啊,我知道你擔心阿鳶和你娘,可是她們現在在哪沒人知道,你姐姐的衣服都不在了,說不定是帶着你娘出門就醫去了。你啊,就在家乖乖等着,她們有一天說不定治好了就會回來了,你說是不……”

周平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的笑容也永遠的篆刻在他的臉上。周圍所有人呼啦一聲全部退得遠遠的,周平話沒說完,羅素已經揚起手裏原本用來劈門的斧子,一斧子深深劈在周平的腦門上。也不知道羅素哪來的力氣,不大的一柄斧子直接被她劈到周平的嘴唇上方,周平的大半腦袋都裂了開來,就這麽一下子,送掉了性命。

羅素一手按着周平的頭,另一只手猛地一拔,将斧子拔了出來,周平的屍體直挺挺的倒下,發出“砰”的一聲。人群更往後退去,大家屏息凝神的看向羅素,這時候,誰都不敢說話,也不敢移動,就怕下一瞬間,羅素拿着斧子看向自己。

羅素誰也沒看,只是低頭看向手裏的斧子,又看向地上周平的屍體。鮮血和腦漿這個時候大股大股的從那個破口流了出來,而周平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卻再發不出聲音。

羅素輕輕的笑了起來,“凡事講道理?你們可真的是很懂怎麽講道理。誰最狠、誰最兇就講誰的道理,那現在,最狠最兇的人是我,是不是就該講一将我的道理了?”

羅素拎着斧子走向大火中的柴房,火焰慢慢舔舐上她的發梢和衣角,她什麽也不管,任由火焰慢慢纏繞上她的全身,只是一邊用斧子劈門一邊說話,“我的道理很簡單,就兩條,一,從今以後,我要看到你們真正的凡事講道理;二,誰家的娘子再被欺辱,我絕對不依。就這兩條,記清楚了,只要犯了,我就會回來,回來帶走你們所有人。你們不再了,還有兒子女兒,只要還有血脈延續下去,我就會在那個世界等着,看着。別讓我回來啊,記住了,別讓我有機會回來跟你們講道理。”

已經成為一個火人的羅素終于劈開柴房的門,她就這麽徑直走了進去,在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回過頭來,這一回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明明全身都已經被火燃燒着,唯獨那張臉沒有火燒的痕跡,明明應該是難以忍受的劇痛,可是她看起來完全沒有感覺。她的笑容此時明媚開朗,如同一個要回家的女孩兒一般,甚至還俏皮的閉上一邊的眼睛做了一個甜美的鬼臉,“記住哦,別讓我有機會回來跟你們講道理。”

“叮鈴叮鈴叮鈴鈴鈴……”一連串的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的鈴音終于把三人成共情的狀态中召喚回來。三人的身體猛地一震,神識歸位,眼睛睜開。金淩一下子是趴在地上,江澄也用一只手撐在地面上,包括藍湛在內,這三人都在大口喘息。

到這一刻他們終于反應過來,在最後的時刻,他們已經擺脫羅素的身體,再不是通過羅素的眼睛觀測曾經的事件,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脫離出來,用自己的神識感受那個世界,所以最後羅素的話,羅素的動作,包括羅素的笑容他們才能看得到。而共情過程中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最危險的,如果時間再長一點,他們的神識就永遠被禁锢在過去的時光裏,再也回不去了。

後知後覺的三個人臉色更難看了,要不是思追和景儀及時發現不對,打斷共情,說不定他們還真的會被留下。

思追和景儀很貼心,知道就算再好奇,現在也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只是打開三個水囊分別遞給三個人,三人咕嚕咕嚕大口灌下水後,這才慢慢恢複平靜。

金淩最不在乎形象,他直接一個翻身,由趴變躺,“我再也不要共情了,太要命了,差點就回不來了。”

江澄這次倒沒有怪金淩太矯情,他自己親身體驗了這一遭,也知道其中的兇險,這次能安全回來純屬僥幸,別說金淩了,等見到魏無羨他也要跟魏無羨說一聲,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雖然很擅長共情,但是能不用盡量不要用,實在是太危險了。

“哎呀說這些幹什麽幹什麽?趕緊說正事啊,是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是不是見到羅素姑娘了?哎呀你倒是快點說啊,磨磨蹭蹭做什麽呢!”急性子的景儀終于忍到極限,他不敢催自家含光君,而蓮花塢江宗主一向對他們姑蘇藍氏的人又沒個好臉色,他只好拼命催促年紀與自己相仿的金淩,他真的太想了解事實真相了。

一提到這事,金淩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我告訴你哦,羅素姑娘真要成鬼神了,她做什麽我都支持,我還願意……”

“閉嘴,慎言!”江澄趕緊打斷金淩的口無遮攔,“身為修行中人,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還不知道嗎?這種話是你能說的嗎?”

“我,我,我就是,就是……”金淩還在試圖争辯,但的确是自己的不對,幹脆放過這個話題。他把藍思追和藍景儀拉到一邊,把共情裏面的情境完完整整說出來。這個,總歸是他能說的了吧。

江澄不再管那邊的三個小破孩,他轉頭看向藍忘機,“藍忘機,羅素最後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吧,那種情況,你知道的吧?”

藍湛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墜魔之兆,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死于徹底墜魔之前?”

藍湛和江澄眼睛一起看向棺材內的屍骨,結果屍骨就在他們眼前忽然就碎裂成塊,然後粉碎成末。一陣風猛烈的吹來,江澄和藍湛眼睜睜看着這些骨灰直接被吹跑了。這下,不管他們想要再做什麽都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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