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敏感耳
第3章 敏感耳
季先皮膚偏白,頭身比例優秀,着實上鏡。
他外面穿件藍黑色沖鋒衣,拉鏈并沒有拉上去,兩鬓染了點細碎的汗珠。
面部線條冷硬卻不失流暢,五官帶着征伐出來的銳氣,雙目永遠保持沉靜,有種森冷威嚴的灰色調。
宋葵懷疑他比賽時會刻意使用他的眼睛震懾對手,攻擊對手的心理防線。
根據那雙眼睛,她試着腦補季先跟女生交往的情景,發覺不僅腦補不出來,還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拍好照片後,宋葵垂眼挑挑揀揀,在心中估算照片的價格。
她在界內小有名氣,即便照片拍得一般也能賣出去,更何況她具備構圖天賦,拍出來的照片極富感染力。她賣過最貴的一張是《草原上的黎明》,價值15萬,這些照片肯定比不上那張值錢,但價格絕對可觀。
更重要的是,季先不會告她侵權。
既然這樣,幹脆多拍幾張,正好拿季先練練光影。
她穿過工作人員通道從會場側門出來,守着的警衛人員看她一眼,她揚揚相機,表明自己是攝影師,工作人員沒再管她。
季先發現宋葵在拍他,肩頸線忽然變得有些僵,瞳孔微微放大。
現場連同工作人員的相機加起來少說有兩百個,有些專業的就眼睜睜看着原本從容的季先突然緊張了。
宋葵自然發現了季先的僵硬,她正納悶着,季先的秘書笑呵呵走過來找她聊天,并把她往館內帶。
季先用餘光瞥見宋葵沒有再拍了,他擰開礦泉水瓶喝上一口。
秘書打斷宋葵的拍攝屬于自作主張,雖然他只跟了季先半年,但是季先的狀态他還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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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麽多的手機、照相機、攝影機像槍那樣對準他他都沒感覺,怎麽宋葵的照相機一對準他就緊張了?
說到底還是對宋葵這個人感到緊張,所以秘書為了動員會順利進行,有必要處理一下。
他跟宋葵聊天,宋葵惜字如金,慢慢的,他回過味來,這姑娘是個結巴。
真可惜,長得挺漂亮的,卻上不了臺面。
那麽,就算季選手再喜歡她,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難怪遲遲沒有行動。
想到這裏,秘書的态度不覺有些輕慢,神情與語氣帶了宋葵熟悉的同情與鄙夷,宋葵摸摸相機,沒有太在乎。
她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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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員會結束得比宋葵想象中的要早。季先回來換了身衣服就要帶宋葵吃飯。
宋葵打字:「不用麻煩,我回去跟方燦一起吃就好。」
季先:“今天周四,方燦應該在上班。”
宋葵咬咬唇:「不想麻煩你。」
季先:“不是說好下午陪我逛逛嗎?”
宋葵垂眼,眼睫上有點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習慣了別人用別樣的目光看她,但是莫名的,還是感到難受。
大概在草原和動物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突然回到城市,她不适應。
季先摸摸自己的後脖頸:“我,沒有不讓你拍照,是你突然開始拍,我……有點緊張。”
宋葵擡眼看他。
“你如果想拍,現在就可以。”季先笑笑道,“可以投雜志,可以發媒體,我不告你侵權。”
宋葵被他逗笑了,眼睛彎彎的。
季先:“不生氣了?”
宋葵:“沒生氣,想事情。不是拍照。別的事。”
季先:“那我們去吃飯?”
宋葵點頭。
季先新換了一身黑色帶帽衛衣,衛衣前面印着富有藝術感的貓爪印。
宋葵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季先戴上棒球帽和口罩,領着宋葵出門。
宋葵很怕他會帶自己去那種又貴又吃不飽的餐廳,一路上有點忐忑。
她的胃口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
在野外時期消耗量大,她吃得多,餓得快。有時候來不及吃飯就會猛啃壓縮餅幹,反正不能餓。
今天早上季先吃早餐的時候她就有點饞,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半,她的胃裏瘋狂叫嚣着要吃肉。
等到季先把她帶進一家烤肉店,她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
這家烤肉店是半自助形式,她的字典裏早已沒有“矜持”二字,餓了就是餓了,要吃飯。
她端着盤子到自助區盛了牛肉炒飯和煎蛋,回來看見季先坐在位置上烤肉,桌子上放着一紮石榴汁。
宋葵先吃飯,吃着吃着她想起來問:“吃這要不要緊?”
季先:“偶爾吃一兩頓不要緊。”
運動員的飲食有專門的營養師把控,今天吃這一頓烤肉回去以後大概要啃三天青菜,好在他對飲食沒有特別的偏好,吃什麽都可以。
宋葵喜歡吃牛羊肉,季先烤了很多。
“駱駝肉好吃嗎?”季先冷不丁問。
宋葵露出複雜的表情:“很難評。”
季先笑了,他拿出片生菜,把沾了醬料的牛肉放進生菜裏,夾起來,再用切成細條狀的白蘿蔔絲系起來。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做這些小事情顯得靈活而不笨重。
系好後,放進宋葵的餐盤裏。
宋葵想的是:城裏人吃肉真精致。
旋即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剛剛一進門就直奔炒飯區的模樣是不是有點憨……
季先:“吃果盤嗎?我去給你配點水果?”
宋葵對水果很挑:“我自己配,你呢?”
季先:“你先去,我待會再說。”
宋葵起身,到消毒櫃拿了裝水果的玻璃盤,然後去水果區選了些草莓和提子。
回來的時候,她看見季先那裏圍了些人,估計是粉絲。
季先拿着簽字筆垂眼給他們簽名,又好脾氣地拍了合照。宋葵站在柱子後面一直等粉絲走了才出來。
吃完飯,季先拿出一早買好的電影票:“韋恩導演的《野性森林》,去看看?”
《野性森林》是紀錄片,感興趣的人不多,但是宋葵喜歡。
季先買了爆米花和可樂進去,宋葵戴着3D眼鏡,表情看起來很興奮。
所謂紀錄片,其實是經過二次加工創作的,宋葵也是這個行業的人,自然明白這點。
可是當裏面的動物主角死掉,幼崽們躲在洞穴裏閉着眼睛渴求食物時,宋葵的眼睛還是濕潤了。
散場以後,宋葵有點郁悶。
她原本對自己拍出來的東西很有自信,現在看了別人導演的紀錄片,那些自信瞬間煙消雲散。
她甚至感到恐懼,萬一自己耗費六年拍出來的東西其實是垃圾,那無疑是致命打擊。
人生能有幾個六年?就算她耗得起,投資人耗得起嗎?
她皺着眉頭,怏怏不樂。
季先不禁失笑:“怎麽看個紀錄片還把你看憋屈了?”
宋葵悶悶道:“比不上。”
季先:“韋恩從業三十七年,真要被你這愣頭青比上,人家飯碗要不要了?”
宋葵想想也是,但還是怕自己做不好。
季先:“我剛上賽場時十八歲,跟我對打的是位老将。我上場前一直在腦補他會怎麽虐我,可是等我真正站到賽場上,我發現他除了經驗以外哪裏都不如我。所以從此以後我就只管訓練,其他的事等上了賽場再想。”
宋葵動動嘴角。
季先:“你想說我是天才,跟你們不一樣?”
宋葵:“不是嗎?”
打比賽可不是有蠻力就能勝,腦袋也得靈光,頂級運動員哪個不是個頂個的天才?
季先一本正經:“你可別給我灌迷魂湯,教練本來就愛罵我自負,我要真喝了你的迷魂湯,教練該罰我了。”
宋葵笑了:“師兄怕教練?”
“我可怕死他了。”季先給她細數教練罰他的招數,真是千奇百怪。兩人沿着街頭慢慢地走,聊着聊着,天黑了。
為了迎接新年,溫市費了大力氣布置城市。大街小巷亮起各式各樣的花燈,廣場街頭混雜着各種表演,鑼鼓喧天。
季先:“溫市比我們上學那會兒熱鬧多了。”
宋葵一張小臉熱成紅蘋果,她拽着季先的袖子擠到人群裏。季先的手指動了動,最終克制地蜷成拳。
層層疊疊的人群裏面是有人在舞獅。很多大人把小孩子架到脖頸上,宋葵跳起來也看不清裏面的模樣。
季先扣住她左胳膊,她疑惑地擡頭,正對上他含有狡黠笑意的眼。
下一秒,他俯下身,另一只手攏住宋葵膝蓋,力道一收,使宋葵坐到他右肩臂上,緊跟着,他站了起來。
宋葵:“……”
“能看見嗎?”季先問。
宋葵:“……能。”她緊張地左右看看,“可以了。”
季先:“不拍照?”
宋葵猶豫。
他們站在外圍位置,這副模樣礙不着誰,即便礙着了,這個位置本來也看不見裏面。
頂上雖然懸着花燈,但是不明亮,照不清人臉,離得遠的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宋葵真誠問:“我重嗎?”
她看着瘦,其實身上肌肉含量不低。
季先認真凝視她,似乎在問是不是看不起他這個散打冠軍。
宋葵當然不敢看不起他,拿着璀璨對準舞獅隊。
這個角度不好。季先配合她來回走動找角度,終于,宋葵拍拍他手臂,他停下來。
舞獅隊滑稽的動作和獅頭憨态可掬的模樣逗得宋葵哈哈大笑,調整姿勢時,她的手無意識劃過季先耳廓,點起一片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