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就怕你手不癢
第16章 就怕你手不癢。
金啓辰這些天嘴裏急出一嘴泡。
團隊裏先是宋葵長期休假，緊跟着許文清鼓搗出一部四不像，金啓辰作為總經理心裏邊實在難受。
正抱着菊花茶四處溜達，金啓辰聽員工說張明生找許文清談話，談着談着兩人吵了起來，許文清當即收拾東西要辭職。
金啓辰在辦公室門口聽見許文清冷諷：“知道你們團結一心，瞧不上我這個外來貨，我也懶得在這裏讨人嫌，咱們好聚好散哈。”
金啓辰肯定不能放許文清走，即便許文清的套路有些糟蹋攝影師的血汗，但許文清能給他們團隊兜底。如果紀錄片夭折，他們以後真拉不到投資。
曹升不會說話，只有金啓辰一個人兩頭哄，當孫子似的伺候許文清留下，又買了上好的煙茶去給張明生疏通心理。
張明生蔫蔫的：“等宋葵回來，咱再重新找個編劇。”說着，他直勾勾盯着金啓辰。
金啓辰知道，張明生想在他這裏拿到一個準确的答複。
“最近……倒是聯系上宋葵了。”
張明生打斷他：“叫她回來，我立馬讓許文清走！”
金啓辰哄張明生道：“宋葵大方，沒有生許文清的氣，而且還說要繼續讓她當編劇。”
張明生挑眉：“你沒把許文清剪輯的視頻發給宋葵看？”
金啓辰：“發了，宋葵誇許文清剪輯水平高，編劇能力強。”
張明生：“她不是在說反話？”
金啓辰：“老師你想多了，宋葵壓根不會陰陽怪氣諷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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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生：“也是，她一向心大。”
和張明生聊完，金啓辰給宋葵發語音消息，把張明生老師對她的器重和團隊人員對她的想念添油加醋說給宋葵聽，宋葵強忍住将他拉黑的沖動，把手機丢去一邊。
等宋葵的短視頻做好，金啓辰更焦慮了，因為宋葵不給他看視頻。
“宋葵葵~求求你啦~給我看看好不好？”金啓辰按住語音鍵，“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想知道裏面有什麽亮點，這樣我好跟許文清說。”
宋葵：「你再惡心我我真的要拉黑你了。」
金啓辰：“求求你大佬，給我看看吧……”
宋葵不理他，他只能以晨會的名義把小組聚集在一起開會，宋葵要過來的事他半點消息沒跟許文清透露。
許文清這些天也猜到金啓辰要作妖，看在東非大草原素材珍貴的份上，她勉強留下來陪他演完這場戲。
當然，如果這群蠢貨持續作妖，她會立刻離開。
她的資歷擺在這裏，從來只有她挑工作室的份，絕對沒有工作室挑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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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上午九點鐘泛着赤金的陽光透過窗玻璃斜射進來，綠蘿和百合顯得比平日更加嬌麗。
金啓辰給植物澆上水，來到會議室時驚訝地發現會議室擠滿了人，會計室、複印室的人也來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拽着會計走到茶水間。
“誰讓你們來的？”
會計：“許文清老師啊，她說要請我們看電影。”
金啓辰扶住疼痛的額角，半晌沒喘出氣。
會計：“怎麽了金先生，今天……不看電影？”
“……看。”金啓辰有氣無力地拍拍會計肩膀，“看，我去給你們買點點心。”
兩人從茶水間走出來，那劍一樣的金芒恰好刺上兩人的眼。
金啓辰擡手擋住太陽，忽然，嗡鬧不止的會議室陡然陷入寂靜，他順着衆人的目光往門口看。
他怔愣數秒，認出宋葵。
她身穿偏正式的薄荷綠套裝。上衣裏襯露出栀色的，富有設計感的領；下裙齊膝長，小腿比例優越，走動時展示出流暢優美的腿部肌肉線條。
金啓辰許久沒有與宋葵會面，不知道她從大草原帶來的野氣已經內斂不見，只在她仍然堅定凜冽的瞳孔中找出昔日隊友的痕跡。
他後知後覺發現，宋葵是位不輸給許文清的美人。
許文清嬌貴如牡丹，兼具花中之王的傲慢；宋葵像五月盛放的白栀，看着含蓄嬌弱，實際香氣濃烈，帶有獨特的個性。
會議室裏的其他人也不知不覺屏住呼吸。
他們熟悉的宋葵溫婉随和，衣着也跟她本人的性格一樣，給人感覺舒适随意，他們覺得工作上無論提出什麽要求宋葵都只會腼腆地笑着，然而今天，着裝稍微正式一點的宋葵散發出一種冰雪般的冷，這種冷幾乎将許文清的傲壓了下去。
許文清終于拿正眼瞧宋葵。
只見宋葵墨色瞳孔裏滿是淡然，許文清彎彎唇：“我原以為宋小姐辭職了，沒想到還在。”
宋葵眼睛緩緩一眨，不卑不亢道：“許老師。”
“不敢當這一聲‘老師’。”許文清瞥她公文包，“宋小姐今天過來大概有萬分重要的學識要教授給我，我洗耳恭聽。”
會議室裏沒一個人敢瞎吭聲。他們雖然不是一個部門的，但是或多或少聽說過許文清和宋葵的恩怨。
神仙打架，凡人還是離遠些好，省得被誤傷。
宋葵淡淡一笑，轉身将U盤推進顯示屏，她擡眸望向金啓辰，金啓辰仍然怔怔的。
她蹙眉：“拉窗簾。”
金啓辰猛地回神，伸手按按鈕，窗簾自動垂下。灰蒙蒙的視野裏看不見更多表情，金啓辰側過臉去微喘口氣，遮擋住那種異樣的情愫，旋即，他聽到一聲獅吼。
那聲音倔強堅持，帶着不甘與憤怒，他在一瞬間仿佛回到東非大草原，回到了那個物競天擇的野蠻厮殺中。
他幾乎能夠聽見自己血管中血液的震顫聲。
會議室裏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到極點，體內滾湧的熱流順着頭頂攀至上空，凝成揮散不去的熱。
宋葵避開了赤裸裸的血腥鏡頭，可觀衆仍能從草原之王的骨骼肌肉乃至毛發中體會到激發好鬥基因的生存之争。
何其艱難，何其窘迫。
失望、無奈、沮喪、洩氣，卻依舊對生充滿渴望。
觀衆的心被生靈的命運緊緊攥住，提心吊膽地期待它們的明天。
夜晚，獅群相擁而眠，待金色太陽照常升起，它們琥珀色瞳孔中再次燃起昂揚鬥志。
視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意猶未盡。
許久許久，他們才慢慢脫離那片蠻荒之地。
草原之王尚且如此艱難，可想而知拍攝它們的團隊要闖過何種困境才能完成拍攝。
他們甚至覺得金啓辰他們能全須全尾地回到溫市實在是一樁奇跡，他們終于理解一向好脾氣的宋葵為什麽會負氣請長假了。
把冒着生命危險的鏡頭組裝成搞笑動畫，換誰都不樂意。
窗簾拉開，太陽刺紅他們的眼眶，可是這會兒他們卻覺得這陽光挺好。
宋葵站在臺前用英文簡單道：“我所說的真實并非獅子捕食，更不是血腥厮殺，而是不屈不撓的、刻進基因中的生存之戰。它熱血蓬勃，鼓舞人心——這便是我們一開始為紀錄片定下的核心。”
許文清的目光幽幽地從屏幕收回來再轉到宋葵臉上。
——她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沒有絲毫炫耀與傲慢。單看她的五官會覺得她乖軟沒主見，卻原來脊骨筆直，端肅規整。
許文清站起來，踩着高跟鞋走出去。
宋葵攥緊手指，跟在她後面。
“會不會打起來啊？”會議室的人小聲議論着。
“打起來我挺宋葵。”
“宋葵練過散打，不用你挺。”
“……”
許文清點燃支煙：“抽嗎？”
宋葵搖頭。
許文清吐出煙霧，望着宋葵道：“一山不容二虎，我會自己離開的。”
宋葵：“我們，不是一個賽道。攝影師與編劇，相輔相成。”
許文清挑眉睨她，而後摁熄香煙。
“說實話，看了那個短片以後我手挺癢的，有些躍躍欲試。”
宋葵笑：“就怕你手不癢。”
許文清帶着宋葵走到自動販賣機處：“喝點什麽？”
“咖啡。”
許文清買了兩罐黑咖，兩人一人一罐。啓開易拉蓋，苦澀的咖啡豆味彌漫出來。
許文清喝口黑咖，勾唇道：“不是我自誇，那部紀錄片除了我之外沒人能還原你設置的內核。”
宋葵：“我知道。所以我、才、才來，争取。”
許文清抿唇，大踏步甩開宋葵，而後猛地停在綠植旁邊，回頭看宋葵。
“你的口吃病不是天生的吧？”
宋葵垂眸。
“嘲笑你是我不對，我道歉。”許文清眼尾泛紅，“只不過我仍舊瞧不起你。如果我是你，我絕對會配合醫生治療口吃，而不是用英文逃避現實！”
宋葵淺抿一口咖啡。
許文清：“你的短片跟你這個人一樣，充滿虛張聲勢畏首畏尾，還得靠我來救。我心腸不錯，不願意看你們撲街，所以我勉強繼續待在這裏好了。”
說完，她快步走進洗手間補妝。
宋葵輕輕吐出胸中滞住的氣息，走到玻璃窗前眺望遠方。
金啓辰蹑手蹑腳走到宋葵身側，歪着腦袋打量宋葵：“沒哭吧？”
宋葵管不住眼淚在他們團隊是出了名的，金啓辰剛剛看見許文清哭了，下意識覺得宋葵也哭了，結果他并沒有在她臉上看見眼淚。
插進口袋裏的右手松開紙巾，若無其事地抽出來，搭在窗戶橫欄上。
宋葵：“你有事？”
金啓辰的目光在宋葵白皙細滑的脖頸上過了一圈，喉結輕振：“沒有啊，就是想問問你啥時候回工作室。”
宋葵：“現在。”
金啓辰笑出聲：“我幫你新隔一個工位出來。”
宋葵懶得理他：“不必。”她拿着咖啡往工作室走，金啓辰跟在她身後。
“用的用的，否則你那麽多攝影儀器往哪裏放？我們雖說是草臺班子，但我好歹是總經理啊，放小說裏我就是霸道總裁，我給自己的女……女……女隊友隔個工作室都不行？”
宋葵側着腦袋看他，眼露狡黠：“你，知道霸道總裁，一般，怎麽死的嗎？”
金啓辰被她眼裏的光俘獲，傻愣愣問：“怎麽死的？”
宋葵：“油死的。”
金啓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