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舊友，醋

第58章 舊友，醋

十月中旬的空氣，幹燥中擰着股沁人的冷。季先小心翼翼撥開懷中人的腦袋，低頭瞧眼自己胸口大大小小的牙印，無奈地笑了一下。

替她掖好被子，裹着睡袍下樓做早飯。

打開門，季先嗅到咖啡、面包和玫瑰的香氣。到他這裏來擺這種公子哥譜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季先系緊松松垮垮的腰帶，趿着拖鞋走下樓梯。

秋日的晨光雪白得像一團團晶亮的霧氣，坐在餐廳裏的雷邵聽見響動，擱下刀叉，擡眼瞧見身形颀長的男人背對着晨光緩步下樓。

黑色絲綢睡袍極其貼合他骨子裏的冷，因為減重，面部輪廓比先前更為明顯，淩厲與強勢通過空氣沉沉地壓迫下來。

雷邵帶來的秘書看了季先一眼之後便低下頭去，不安地往雷邵身後躲。

雷邵卻從來不會被好友的氣勢幹擾，他甚至極其敏銳地窺出好友冷銳瞳孔下情.欲方熄的慵懶與饕足。

都是男人，雷邵熟悉這個調調。

他只是有點不敢相信，季先居然會找女人。

不過也是，沒法律規定季先不能找女人。

餐桌上放着一大束花勢飽滿的紅玫瑰，這本來是雷邵買來膈應季先的，現在能派上用場了，猝不及防的。

季先對這束玫瑰視而不見，畢竟再嬌豔的玫瑰也比不上二樓卧室裏睡着的那個。

他扯把椅子坐下，秘書機靈地走過去給他倒壺裏的紅茶，并在他與雷邵說話時分好餐盤。

“教練讓你來的？”他的聲音有種撩人的懶與啞，雷邵眼尖地看見他胸口處露出來的半圈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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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讓我來看看你。”雷邵示意秘書離開餐廳，低聲問季先，“找女人了？”

季先端起紅茶喝了一口。

雷邵帶來的早餐品種豐富，擺滿一整個餐桌，季先掃了一眼，有宋葵愛吃的食物。

雷邵了然一笑：“守不住了吧，老道士也有進欲.海的一天。對方是哪裏人？玩玩還是認真的？”他扯季先睡袍，瞄幾眼，“戰況挺激烈，模特？明星？網紅？”

季先拂開他的手，重新理好睡袍，淡聲道：“野生動物攝影師。”

“野……”雷邵頓了頓，眼裏流轉出憐憫的光，“你找替身了啊。”

季先在雷邵面前難得地噎了一下。

雷邵擡手拍拍季先肩膀：“兒啊，聽為父的勸，找替身的沒一個好下場。為父已經搭上宋葵的線了，只要你喊我一聲爸爸，我立刻安排你倆見面。”

季先眯起眼睛，跟兄弟間胡鬧的混話即将罵出來，二樓響起動靜，他抿着唇，将混話憋回去。

雷邵很不适應，他都做好季先罵他黃湯灌多迷糊了的話了，結果季先竟然什麽都沒說，搞得好像很正派一樣。

他意識到什麽，仰臉看樓上，季先起身：“她起來了，待會管好你的嘴，膽敢冒出不該說的字眼，我敲碎你的牙。”

雷邵：“哦……”

他更好奇了，幾乎就在季先上樓的同時，他也走出餐廳。

雷邵見慣了季先野氣不羁的一面，也見慣了他裝正派的一面。

不過這種正派他從來只在一個人面前裝。

雷邵心想，難道不是替身？季先真的放棄宋葵了？那他給宋葵喂餅的舉動會不會惹季先不高興？

樓上傳出季先和女人的交談聲，聽不清內容，雷邵只覺得女人的聲音很好聽。

甜甜的，很抓耳。

雷邵等得焦急，想抽煙。

考慮到季先不喜歡煙味，忍住了，只掏出打火機在指尖轉着玩。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換好衣服的季先牽着一個身穿杏色長裙的女人走出來。

女人似乎有點害羞，低着腦袋，身體依賴性地靠着季先胳膊，像是想借助他将自己藏起來。

下了樓，季先的手搭到女人後腰處，溫聲道：“這是雷邵，記得嗎？”

女人仰起臉，雷邵眼睛倏忽圓睜，打火機落到地上。

“雷邵你好，我是宋葵。”

雷邵反應幾秒：“我C——”脫口瞬間對上季先殺氣騰騰的眼睛，他緊急改口，“天哪，我的天哪！真是宋葵！”

對于雷邵，宋葵印象不深，僅有的了解就是野榜第二、花花公子、季先發小，可以說委實不熟，是實打實的陌生男人。

他只比季先矮兩厘米，氣質張揚，眉目風流，舉手投足間透着股驕縱之氣。若是在尋常場所接觸這種人，宋葵不會慌，可眼下她剛起床，又是在私密場所，她不大自在。

于是她更緊地貼着季先站。

雷邵打量宋葵的眼神太過直白，季先不悅地沉下眼眸。

而雷邵在驚訝過後也很不高興，枉他掏心掏肺跟季先當了二十多年兄弟，季先卻連已經和宋葵好上了這種事都不告訴他，這算什麽兄弟？

雷邵用舌尖抵了下上颚，彎起桃花眼，向宋葵伸出右手：“你好啊宋葵學妹，好久不見了。”

宋葵擡手與他對握，語氣溫婉：“嗯，雷邵學長，好久不見。”

雷邵挑釁地看季先一眼，并且在宋葵轉身去餐桌時龇了龇牙。

季先在宋葵面前一向沉穩得體，自然不會跟他互嗆。

吃完早餐，雷邵約兩人出去玩。

他這次來原本就是帶季先放松的，行程規劃早已做好。

季先問宋葵要不要出去玩，宋葵覺得他們哥們兩個出去玩帶她可能不太方便，正要搖頭拒絕，雷邵搶在她動作之前展示出自己做出的攻略圖。

季先從不去不正經的地方，所以這份攻略圖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宋葵看着看着，有點感興趣了。

雷邵體貼說：“如果單獨跟我們玩你不自在，你可以叫你朋友一起來玩。”

宋葵徹底心動：“我叫方燦來。”

她拿着手機去客廳打電話，雷邵斜着眼睛看季先，痞痞地笑了笑：“小季啊，”他點燃根煙，“以後有情況呢，要老實跟爸爸交代，興許爸爸能幫你一把。現在呢，除非你喊我聲爸爸，否則等我魅力施展，保證你哭都沒地方哭。”

季先垂眸，不置可否。

煙霧缭繞，兩個男人面對面坐着，聽見宋葵從客廳回來的腳步聲，季先掀開眼皮，無聲無息地對雷邵笑了一下。

雷邵正費解着，咬着煙，看見了宋葵強忍下不悅的臉。

季先擡手，用拳頭掩住口鼻，神情恹恹地看向宋葵：“你替我說說他，年紀輕輕，煙瘾不小。”說罷，咳嗽幾聲。

雷邵：“……啊不是，我沒煙瘾，我就是偶爾抽幾根。”

季先嗓音帶愁：“每次都這麽說，其實抽煙抽得比誰都兇。”

雷邵：你造我謠，你現在是不是有點婊？

季先：沒別的意思，只是讓你認清自己的地位。

宋葵屏息淺笑：“抱歉，我出去一下。”

雷邵沉臉摁熄香煙，他終于明白了，不是季先讨厭煙味，是宋葵讨厭煙味。

雷邵大學學會的抽煙，當時讓季先抽，季先說他聞不得煙味，一聞頭暈，雷邵就沒拉他入夥。

季先款款起身，擡手摸摸雷邵腦袋瓜子：“宋葵呢，不是那麽好追的，真想入局，叫我聲爸爸，我考慮考慮。”這句話是貼着雷邵耳朵說的，等直起腰，季先語重心長，“少抽煙，對身體不好，我去外面等你。”

雷邵：“……”

季先走到宋葵身邊，宋葵別開臉。

季先的指尖劃過衣襟，眸中隐有暗笑：“我去換身衣服。”

宋葵點點頭。

宋葵鼻子太靈，對氣味極其敏感，她不喜歡煙味，自然也不喜歡抽煙的人靠她太近。

她從不管別人抽煙與否，但是季先知道，想要靠近她、擁抱她，身上必定不能有令她反感的氣味。

季先對氣味沒有宋葵那麽敏感，為了不遭她反感，只能用香水掩蓋，在試探出她并不反感自己本身的氣息後，他也就不用香水了。

宋葵難追，不僅僅因為她遲鈍，更因為她在生活方面雷區衆多，需小心謹慎才行。

他或許不是宋葵心中最特別的那個，但一定是最能讓她感到舒适與安全的那個。

想到這裏，季先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緒，咬了下牙根，上樓換衣服。

-

他們先開車去接方燦，雷邵與女生約會經驗豐富，臨時臨改變攻略，徹底甩開季先，以宋葵和方燦為核心去逛。

雷邵說話幽默風趣，行為舉止體貼而不失分寸，宋葵和方燦很快跟他混熟，雷邵當然也不是真要入局，因此等這倆姑娘手挽着手走在前面逛海洋館，雷邵自覺地落到季先身邊。

季先：“我明天能單獨跟你出來。”

雷邵哼唧：“你能不能單獨出來關我什麽事。”轉眼掏手機翻了翻，“你近期能跳傘不？身邊一群膽小鬼，找不到人玩。”

季先：“可以。明天也能喝酒和通宵打游戲。”

雷邵心裏的那點不快瞬間煙消雲散。季先想，跟宋葵已經領證了的事情還是不要向雷邵透露好了。

海洋隧道裏有賣甜筒的，季先走過去，給雷邵買了雙色甜筒，在交給雷邵時，面含慈愛。

雷邵：“別逼我揍你。”

季先：“吃吃看。”

雷邵真吃了一口。

季先：“裏面有冰渣嗎？”

雷邵：“沒有，味道不錯。”

季先：“嗯。宋葵不愛吃有冰渣的。”他掏錢又買了兩個，邁開大長腿追上宋葵，把甜筒分給他們。

雷邵：“……”

他舔着冰淇淋，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望着季先和宋葵的背影，腦子裏時不時閃現出季先高中時期的幼稚舉動，嘴角忍不住向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