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少夫人99次出逃

第41章 少夫人99次出逃

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外婆披着一件厚重的披肩,坐在客廳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鏡給珍珠織小衣服,珍珠蜷縮成一小團,在旁邊的地板上睡覺。

聽到我進門的聲音,她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程程,吃飯了嗎。”

“在外面吃過了,姥姥。”

我走到藤椅旁邊蹲下,摸了摸珍珠的狗頭。

外婆放下手裏的針線,伸手碰了碰心髒的位置:“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心慌的厲害。”

“啊,”我低頭看着珍珠,不敢看外婆的眼睛,生怕她從我臉上看出什麽來:“現在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外婆搖了搖頭,嘴裏念叨着:“中午給書珩打電話,他沒接。”

“表哥挺好的。”

珍珠被我弄醒了,圍在我身邊轉圈,我把額頭抵在外婆的膝蓋上,撒謊道:“我早上不是去學校給他送東西了嘛。”

“也是,姥姥年紀大了,容易胡思亂想,書珩在學校裏能有什麽事。”

外婆笑了笑,伸手搓了搓我的後頸:“你不是打電話說要在同學家住一晚嗎,怎麽回來了?”

據說老人會有一種奇怪的感應,表哥說的對,要是我今晚留在醫院裏沒回來,外婆肯定要擔心一整晚。

外婆的手有些粗糙,但是很溫暖,我閉上眼睛,悶悶地說:“我想陪着你。”

半夜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我心裏藏着事,睡得比較淺,幾乎是動靜一響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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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枕頭下面摸到手機,我被屏幕的光亮刺的眯起眼睛,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了,樓下的動靜應該不是外婆搞出來的。

難道是家裏進賊了?

外婆家是那種二層小樓,樓前有個小小的院子,院牆不高,要是有心,很容易從外面翻進來。

裴燦家也是這種房子,有一次他回家沒帶鑰匙,就是問領居借了個高凳翻牆回去的,還把手心劃破了,在我面前念叨了好幾天。

我光着腳下地,沒有開燈,走到門口貼着門板聽樓下的動靜。

門縫裏透進微弱的燈光,樓下的人已經盡量壓低聲音了,但是夜晚很安靜,因此重物落地的聲音很明顯,随後還有什麽東西在地板上拖行的聲音。

表哥上大學,在我搬來之前,家裏只有外婆一個老人,這個賊一定是看準了家裏沒有青壯年,所以才過來行竊。

舉起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看了一眼床頭,珍珠趴在我的被子上睡得正香,一點兒都指望不上。

“……”

我猶豫了一下,一把拉開門,三兩步跑到樓梯口,站在樓梯上大喊:“誰啊!”

“汪!”

珍珠驚醒,從床上跳下來,一邊腳底打滑一邊往我身邊跑。

客廳裏,一個剃着寸頭的男人手裏抓着兩個包子,我認出那是外婆前天中午包的牛肉包子。

男人嘴裏含着半個包子,擡起頭跟我面面相觑。

“汪汪!”

珍珠發出歡快的叫聲,尾巴搖成一朵小花,撲到男人身邊,圍着他的小腿跳來跳去。

盯着珍珠看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時,我和男人幾乎同時道:“你是誰?”

二十分鐘後,外婆給男人熱好昨晚剩的飯菜,囑咐我早點睡覺,免得明天上課起不來,随後便帶着珍珠回了她的房間。

男人叫我外婆叫“媽”,問外婆要吃的,說他快要餓死了。

所以說,這就是我那個素未謀面的舅舅,害我表哥變成留守兒童的舅舅。

血緣關系真的是種很奇妙的東西,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

看着我,他也頗為感慨,一邊吸溜吸溜吃了兩大口粉條,一邊說:“剛剛你站在樓梯上沒看清臉,你跟我姐……也太像了。”

我摸了摸鼻子,“大家都這麽說。”

舅舅笑笑,看了一眼外婆的房間,門縫裏的燈光已經滅了,他清了清嗓子,低聲問我:“跟我說說,齊書珩那個兔崽子到底怎麽回事兒?”

原來,學校的領導聯系不上舅舅,并沒有死心,表哥的輔導員每隔半個小時就給舅舅去一個電話,終于蹲到了舅舅的回音。

舅舅說他一整天都泡在挖掘現場敲土塊,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看到手機裏有一堆未接電話。

聽到齊書珩出事,他馬不停蹄地開車趕回來,現在才到家,路上連口飯都顧不上吃。

“不知道你在,”舅舅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空盤,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沒準備見面禮,待會兒加個微信,舅舅給你發個大紅包。”

“不用。”

我起身幫他收拾桌子,拍拍口袋:“舅舅,我窮的就剩錢了。”

舅舅:“……”

“臭小子。”他笑着搖搖頭,伸手在我肩上輕輕拍了一把。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比鬧鐘還早,不到六點就起床了。

匆匆洗漱完,我打着哈欠下樓,發現舅舅在廚房裏煎蛋。聽到我走樓梯的動靜,他從廚房裏探了個腦袋:“姜程,你吃溏心的嗎?”

“嗯?”

我睜着惺忪的睡眼,沒有反應過來。

為了節省時間,能在早上多睡一會兒,我從來不在家裏吃早餐,而是在去學校的路上買了,拿到學校裏吃。

因此,早上六點多一點的時候,我坐在桌子前望着面前這碗冒着熱氣的湯面,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

“快吃吧,一會兒我送你去學校,然後去看齊書珩。”舅舅在廚房裏翻箱倒櫃,找了一個棕色的保溫桶,擰開蓋子聞了聞。

大概是保溫桶裏沒有什麽異味,他拿到水龍頭下面随便沖了兩下,随後就把鍋裏剩的面條全都倒了進去。

“舅舅,”我夾起煎蛋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有些含糊地說:“你直接去找我哥吧,我和同學一起走。”

醫院裏有舅舅照顧,我徹底放下心來,在學校裏該幹嘛幹嘛。

今天是個陰天,從早上起天氣就不太好。

秋風一刮,地上的落葉轉着圈跑,堵滿了塑膠跑道上的下水口,幾個高二的學生拿着掃把蹲在旁邊摳葉子。

同桌說得沒錯,到了換季的時候,校醫室裏挂點滴的人真的不少,據說輸液室裏幾乎沒位子了。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挂水的同學是借病逃課。

算算時間,還有不到兩個月就到期末考試了,同桌愁眉苦臉,一天能嘆氣八百回。

“姜程,”他轉了轉手裏的鋼筆,把臉朝向我,話還沒說完,又嘆了口氣:“哎,你說我能考個什麽學校啊。”

“不知道啊,”我把手放在桌子底下翻看小說:“你想去哪兒?”

“沒想好,挺迷茫的。”

同桌咂了咂嘴,往我這邊湊過來,“你看什麽呢,看一節課了,我都怕老師逮着你。”

我合上書頁給他看封面——《拒嫁豪門:少夫人99次出逃》

“……”

同桌沒說話,沖我豎了根大拇指。

不過我也沒能得意太久,這本拒嫁豪門,在晚自習的時候被挨個班檢查紀律的臧主任收走了。

當時班裏鬧哄哄的,臧主任偷偷在後門那裏冒了個頭。

坐在最後一排的同學第一個注意到臧主任在後門,他都快把聲帶咳裂了,可惜沒有人接到他的暗示。

坐在他前面的同學還轉過頭看了一眼,問他:“你嗓子出問題——”

“你,”臧主任跟他對上目光,面帶微笑,指了指走廊:“出來站着。”

臧主任從後門走進來,一連抓了好幾個違反紀律的同學,其中也有我。

沒辦法,這本書太厚了,意識到臧主任進來以後我及時拿了本數學書蓋在上面,但是遮不住。

走廊裏站了一排我們班的同學,隔壁的三班聽到臧主任在走廊裏給我們做思想教育,瞬間變得安安靜靜,不少人都裝出一副努力學習的樣子。

臧主任背着手站在我們面前,滿臉的痛心疾首。

“你們聽聽其他班的動靜,再看看你們,有高三學生的樣子嗎?”

“尤其是你,”一排違反紀律的學生裏,就我最與衆不同,在校服外面套了件粉色的棒球服。臧主任把我拎出來,伸手捏了捏棒球服細窄的領子,“教室裏很冷嗎?你穿成這樣,能不打瞌睡嗎?”

我沒有打瞌睡,我明明是因為看課外書被抓出來的。

我敢怒不敢言,低着頭像個鹌鹑一樣挨訓。

郭磊和陸方冶就是在我們挨訓的時候回來的。

他們兩個逃了晚自習,不知道幹嘛去了,快到下課時間了才勾肩搭背地從外面回來。

郭磊勾着陸方冶的肩膀,另一只手裏拿着手機,低頭看着手機屏幕,嘴裏還說着:“我靠,班裏今天怎麽這麽安靜,不對勁啊,是不是班主任過來了?”

都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居然還在看手裏的手機,要不說手機這個東西害人不淺。

臧主任看着他們兩個,眼裏快要冒出火花來了。

三班有人聽到了郭磊的聲音,鬼鬼祟祟地從窗子往外看。

我們班這邊,一排被抓出來的同學也眼巴巴地看着他們。

我旁邊的男生幸災樂禍,貼在我耳邊小聲說:“有人要倒黴咯。”

“咳。”

陸方冶率先看到臧主任,清了清嗓子提醒郭磊,停下了腳步。

“怎麽不走了。”

郭磊不明所以,擡起頭,隔着小半個走廊,跟黑着臉的臧主任四目相對。

郭磊看過來的那一瞬間,我差點笑出來,心裏想的是,小說中所描述的一眼萬年,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手裏拿着手機并且逃課的郭磊徹底惹惱了臧主任,他伸手點着我們,目光從我們臉上一個個滑過去,“都不想學習是吧,逃課是吧,行,我給你們找點兒事情做。”

臧主任口中的“找點事情”是指清理操場的下水道。

這幾天天氣不好,說不準那天就下雨了,下水道堵着可不行。

操場周圍亮着一圈路燈,由臧主任在前面領着我們,我們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件工具,跟在他身後往操場走去。

“陸哥,”我手裏拿着一個塑料鏟,放慢腳步,落到人群最後面,小聲問他:“你們去哪兒了。”

陸方冶手裏捏着兩個掃把,擡頭看了一眼臧主任,見他沒有注意我們,便擡起空閑的那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個夾煙的動作。

操場的燈光是節能燈,燈色昏暗,陸方冶修長的手指被燈光映成橙黃色,帶着老電影裏的膠片感。

我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想聞一聞他身上有沒有煙味。

見我一直盯着他的手指,陸方冶挑了挑眉,輕笑道:“好看嗎?”

“什麽?”

“我的手。”

我擡起臉,無言地跟他對視一眼,拖着手裏的塑料鏟追上前面的同學,把他自己留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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