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有自閉症

第52章 他有自閉症

第二天起床,我和陳峥表現的相當默契,誰都沒有提起昨晚那場對話。

陳峥還記得他來青城的任務:“哥,期末考的卷子帶回來了嗎?我想看看你的卷子。”

“哦,”我拆了一盒牛奶,往珍珠的狗碗裏倒了一點兒:“我給你拿。”

我雖然不喜歡學習,但我喜歡整理東西。

這個學期所有的卷子,都被我整整齊齊的折好,按照考試時間,從後往前用夾子夾在了一起。

還分了科目。

陳峥拿到一沓平整的卷子,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我喝着牛奶在他對面坐下,托着腮跟他對視。

“我有一點偏科。”

陳峥拿起我的各科卷子,從頭翻到尾,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哥,”他把手壓在我的卷子,遲疑了一下:“數學平均分不過二十,英語不過五十,這種情況不能算偏科,只能說各科都很差勁。”

“……”

我臉一紅,幹笑了兩聲:“是嗎。”

“你的數學,”陳峥嘆了口氣,語氣誠懇道:“哥,你的數學,最好從小學三年級開始補。”

小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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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三年級?

他不怎麽不說從幼兒園開始幫我補啊!

太侮辱人了,我惱羞成怒,認為陳峥在逗我,生氣地離開客廳。

走之前還不忘帶上我的卷子們。

陳峥忍着笑追上來,從背後拉住我的胳膊:“哥,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的基礎太差了,從三年級開始補的話剛剛好。”

“姜妮兒!出來玩啊!”

我剛被陳峥哄好沒多久,正拿着草稿紙趴在床上乖乖做題,樓下忽然傳來電瓶車喇叭的聲音。

裴燦瘋狂地按着電瓶車喇叭:“快來快來快來!”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向坐在一旁看書的陳峥。

陳峥廢了很大的勁才說服我,讓我老老實實地在家學習,為了讓我做題,他甚至允許我趴在床上做。

現在被裴燦這麽一打斷,我的心思又不在學習上面了。

陳峥黑着臉,走到窗子後面拉開窗,頂着一張嘴角全是淤青的臉,居高臨下的望着裴燦。

“姜妮兒……不是,你誰啊?”樓下的裴燦傻眼了。

五分鐘後。

我從冰箱裏取出來兩串葡萄,裝進盤子拿到廚房裏去洗。

裴燦受寵若驚:“特地給我洗的嗎?”

陳峥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我洗葡萄,特別頭疼地問我:“是不是只要不學習,讓你幹什麽都行。”

“……”

我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洗水池裏的葡萄。

裴燦也跟着湊到廚房門口來,主動跟陳峥搭話:“你是姜妮兒的弟弟,你們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姜妮兒和他表哥才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這個二百五,到底會不會聊天。

不過他缺心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嘆了口氣,拽了個葡萄塞進裴燦嘴裏。

吃吧,堵住你的嘴。

在客廳吃葡萄的時候,裴燦說明了來意。

陸百會的生日要到了,他想讓我陪他去挑一件禮物。

說真的,天氣太冷了,我不想出去,寧可在家裏學習也不想出去。

更何況我和陸百會沒那麽熟,我怎麽會知道她喜歡什麽。

不好直接拒絕裴燦,我幹脆把陳峥搬了出來。

趁着陳峥去洗手間,我拉着裴燦的胳膊小聲說:“我那個弟弟,你看到了嗎。”

裴燦不明所以,但是點了點頭。

我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繼續小聲道:“你沒發現他都不怎麽笑嗎,他有自閉症,只有我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像個正常人。”

“啊——”

這種謊話估計只能拿來騙騙裴燦,關鍵是裴燦對我的話深信不疑:“你弟弟好可憐。”

“是啊,”我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模樣,“他離不開我,我也沒有辦法,所以你還是讓郭磊陪你去吧。”

“咔。”

洗手間的門開了,陳峥從洗手間走出來,我立馬從裴燦身旁彈開。

裴燦撓了撓頭,看了陳峥一眼,“既然這樣,那我就去找磊子吧。”

我起身送他,離開我家之前,裴燦走到陳峥面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做出一個鼓勵的手勢:“弟,加油!”

陳峥:“???”

他被裴燦這突如其來的鼓勵弄得滿頭霧水,但是出于禮貌,他還是點了點頭:“好,謝謝。”

多好的男孩啊,怎麽就有病呢。

裴燦露出不忍的神情,看了我一眼,匆匆告別,留下一臉莫名的陳峥。

為了忍住笑,我咬了咬嘴唇,險些忍成內傷。

快到中午的時候,外婆從馬浩家回來,還帶了很多魚。

“馬浩他爺爺非要拿給我的。”外婆把裝魚的袋子放到廚房的水池裏,嘆了口氣。

她說她去晚了,馬浩的爸爸已經去市場擺攤了,家裏只有他爺爺。

馬浩家裏很不容易,他爸爸是個殘疾人,媽媽也沒有份正經的工作,他爺爺得了癌,沒有錢治病,就那麽從醫院接了回來,躺在家裏等死。

見只有馬浩的爺爺在家,外婆本來不想說什麽的,可是馬浩的爺爺已經猜到了外婆的來意:“是不是我們家浩浩又闖禍了。”

外婆說不是,她就是到處串門,但是馬浩的爺爺不相信。

他替馬浩道了歉,還裝了很多魚,讓外婆拿回來做給我吃。

外婆說到這裏,語氣中帶了些懊悔:“早知道我就不過去了。”

“姥姥,這不是我們的問題。”陳峥說:“就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他們家不容易,所以沒有人追究馬浩犯的錯,才讓他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陳峥說得沒錯,我忍不住跟着點了點頭。

外婆用一種既慈愛,又帶點無奈的表情看了我們一眼,“你說的這些姥姥知道,但是鄉裏鄉親的。”

她搖了搖頭:“不管是誰遇到了困難你都得幫啊,這些年大家都是這麽互相幫襯着過來的。”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那也不能讓陳峥白挨打了。”

外婆沒有聽清我的話,陳峥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說了。

外婆在廚房裏做魚,我們兩個回到樓上的房間,陳峥告訴我,老一輩的經歷跟我們不一樣,所以觀念也不同,這很正常。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讓外婆不要那麽愧疚。

“挨打的是你,”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有些氣不過:“到頭來姥姥還要因為馬浩的爺爺愧疚,這都是什麽事嘛。”

“哥。”

陳峥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把我抱進了懷裏:“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

他個子比我高,抱住我時微微弓起背,把下巴埋在我的肩膀上。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沒推動,只好把頭往後仰了仰:“陳峥你別這樣,太肉麻了。”

陳峥把臉埋在我肩上沒動,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他哭了。

“哥,”他說:“叔叔讓我好好跟你相處,我很怕你不接受我,這樣的話我又要和我媽分開了。”

陳峥告訴我,他的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男方出軌,并且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有私生子,就意味着陳峥對他來說并不重要,他不想要陳峥的撫養權。

陳雪為了惡心那個男人,拼命把陳峥往他們家裏推,陳峥說,爸媽剛離婚的那幾年,他像一塊皮球,被兩邊踢來踢去,誰都不想要他。

“我不怪我媽,”陳峥說,“她太痛苦了,她唯一能報複那個人的辦法,就是讓我搬進他的新家庭,無刻無可的提醒他們,他和前妻還有一個孩子。”

但是後媽容忍不了陳峥的存在,陳峥從小學開始就被送到了寄宿學校,每隔兩周才能回一次家。

寄宿學校的飯菜很難吃,大多數孩子都會跑到學校門口的小吃攤開小竈,學校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陳峥沒有零用錢,所以不管學校的飯菜多難吃,他每次都會吃很多,他怕自己吃不飽,餓瘦了,陳雪見了他會更加難受。

小學,初中,高中,陳峥讀的都是寄宿制學校,從最開始的每月回家兩次變成一個月回家一次,他融入不了那個男人的新家,他們也不歡迎他回去。

有時候,那個男人還會“粗心”地忘記給陳峥打生活費,陳峥也不跟他客氣,會直接找到老師,借老師的手機給那個男人打電話要錢。

他知道,每次他打完電話,那個男人的新家裏,肯定會爆發一次争吵。

這種相互折磨,每個人都很痛苦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陳雪再婚。

陳峥回憶到,當時陳雪來學校看過他,跟他保證,他馬上就可以離開那個男人一家,搬到新家去住了。

陳雪拿出手機給陳峥看,告訴他,叔叔是姜玉璋,總在電視上出現的那個。

她還說,叔叔家有一個小哥哥,比陳峥大一歲,很漂亮,她從來都沒見過那麽好看的孩子。

“你說他是怎麽長的啊,”陳雪拿着手機,開心的像是每一根頭發絲都在跳舞,“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孩子。“

陳雪高興,那麽陳峥也高興。

對陳峥來說,哥哥是個很新奇的存在。

那個男人的私生子叫他哥哥,從小,他接受的教育就是,哥哥永遠要讓着弟弟,弟弟哭了,哥哥就要挨打。

他不知道新家的哥哥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好好相處。

他一直在等陳雪來接他,沒想到一等就是好久,陳雪把他接到新家的那天,家裏只有周姨。

叔叔很忙,陳峥搬到家裏将近半個月才到他。

叔叔對他還不錯,就是有些疏離。

陳峥說,他向陳雪問起過我,陳雪笑得很勉強,只說我搬走了,暫時不住在家裏。

陳峥想過很多次,我到底是什麽樣的,直到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終于知道,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陳雪。

他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從垃圾桶裏撿回韭花醬的那天,我爸找他談過話。

我爸倒也沒說什麽責怪的話,只讓他跟我好好相處。

陳峥太聰明了,他聽得出我爸的言外之意。

如果真的只是讓我們好好相處,我爸不會特地讓他去書房走一趟,他是在點陳峥,怪他撿回那瓶醬,讓我難堪。

可是陳峥如果不把那瓶醬撿回來,難堪的人就是陳雪了。

“哥,”說到這裏時,陳峥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他攥成拳頭的手告訴我,他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平靜:“我知道我媽也有錯,但她是我媽,就像叔叔偏向你一樣,我肯定也要護着我媽,我……”

“別說了。”

陳峥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能感受得到,他真的在害怕。

我擡手捂住他的嘴,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

陳峥說了這麽多,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緩和我跟陳雪的關系,但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我和陳雪的矛盾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更何況,陳峥這個傻子說什麽理解陳雪,要是陳雪真的愛他,就不會把他扔給出軌的親爸一家,讓他痛苦那麽多年。

這傻小子。

我實在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陳峥後知後覺地感到難為情,擦了擦眼淚,別過臉去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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