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蠱惑
第 20 章 蠱惑
紀彌吃完蛋糕散場後,匆忙跑去商店,路上其實沒有考慮太多彎彎繞繞。
賀景延收留他在家過夜,載着他看海吃飯,他也想回以對方驚喜,就這麽純粹。
“你特麽捂得嚴嚴實實,告訴你哈,我見到紀彌了!他怎麽是男的?”
半小時以後,賀競南在看《家裏有Gay自己能如何幫助》,賀景延主動撥了回來。
“喲,誰啊?”賀競南涼涼道,“不是明天再說麽?”
賀景延沒有絲毫心虛,更沒有掩飾的意思。
他開門見山:“你去亞樾裏了?”
“哥們兒要給我訂酒店,被我感動但婉拒,就為了來參觀你的心上人。”
說到最後,賀競南故意咬重最後三個字。
“以為被你金屋藏嬌了,一看人家甚至加班,你追人就這點水平?活該現在還打光棍。”
賀景延不吃他的挑釁,短促地嗤笑了聲。
“特此通知,我現在不是單身。”他道。
賀競南震驚:“那為什麽不同居?我這塊地方風水那麽好,你倆非要住一個?”
賀景延怕他在紀彌那邊胡話,道:“事情比你想得複雜,你聽不懂別摻和。”
賀競南回噴:“懷疑我智商?我特麽堂堂神學高材生,劍橋的畢業證回頭就貼你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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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牌豪門早已積累豐厚的資本,富家子在這份庇護之下,沒必要考慮賺錢,念書都選最難變現的古典類學科。
賀景延貌似頭一回聽說:“原來你本科讀的是神學。”
賀競南:???
他怒吼:“哥,你太過分了?!”
全靠那張畢業證,賀景延道:“我這邊還有事,電話裏講不清,待會兒過來說。”
“我要是等久了,可以去找紀彌了解詳情!”賀競南擺譜。
賀景延說:“在他那裏,你估計只能聽到Jing的故事,沒有你哥的人名。”
賀競南皺眉:“什麽跟什麽?這兒又不是公司,諸位裝哪門子逼,還整出英文來了?”
他再回味:“這麽刺激,你們三角戀啊?”
賀景延:“……”
他咬牙切齒:“賀競南,再說一遍?”
賀競南現在翅膀硬了,堂哥讓他重複,他還附贈強調。
“你還是三角戀裏不被愛的那一個!”他嚷嚷。
·
有演出活動的餐廳大多帶有酒館性質,五月初放小長假,正是客流高峰段,各家店提早拟出節日菜單和安排。
紀彌挑了下,看中一家西班牙飯店,他家有院子有草坪,在這個回暖的季節正合适。
于是,他向Jing旁敲側擊。
先發去店家的點評平臺截圖,名字、地址和口碑全在裏面。
他再粘貼草稿箱的內容:[你愛吃火腿嗎?這家的海鮮和甜品也不錯,假期有樂隊駐場。]
因為心裏沒底,不禁有些怯,沒等Jing的回應,紀彌妥帖地先發去節目單。
他圈了最底下的樂隊名字:[我聽過他們的歌,是我的手機鈴聲。]
話裏沒有請求句,但字裏行間,都是希望Jing能陪自己去。
mī:[不過他家建議最少兩個人去。]
紀彌一股腦說完,端得含蓄自若。
實際上,他全程屏住呼吸,收工後不敢多看屏幕,揣着加快的心跳,只敢找付千遙抓狂。
“為什麽約人奔現比約架還緊張?”紀彌嘀咕。
他看時間,又開始焦慮。
“距離發送過去了整整兩分半,他還沒有回答我,這樣是不是失敗的預兆?”
付千遙道:“他估計還沒上線吧,這個點你平時都在公司幹活,今天怎麽這麽早?”
“為面基做醞釀。”紀彌回答。
他的感情經歷簡單又幹淨,心動、告白以及更進一步的種種,都是值得鄭重對待的新鮮體驗。
付千遙問:“你準備幾號和Jing吃飯啊?”
紀彌說:“5號吧,返工前一天,擔心他假期要回去看望家人。”
“那你之前沒事的話,要不要跟我們出去玩?”付千遙問,“千島湖度假據說還有煙花秀。”
紀彌上一次出去玩還是到日本旅游,如今已經隔了半年,确實想要近處走走。
“有其他人嗎?”他問。
付千遙說:“這邊幾個同事也去,你都認識,還有你們的總辦的方溪雲,我們開保姆車自駕,目前能再帶一個人。”
既然沒有陌生人,紀彌說:“我明天看看日程表,怕臨時有加班,不想放你們鴿子。”
“你來的話咱倆拼房,白天找地方露營,大家一起燒烤。”付千遙說。
紀彌有些想去,又放不下工作。自殺鬧劇的來龍去脈,由此變得非常清晰。
盲目以為足夠懂行懂技術,玩虛拟幣加杠杆想要走捷徑,賺到這種輕易的快錢,連工資都不稀罕了,整天渾水摸魚。
但鮑海青的金錢觀被扭曲後,碰上了突然的暴雷。
賭徒被市場教育,只會覺得自己這次倒黴,不會幡然醒悟。
借款後他不甘背負債務,繼續杠杆企圖絕地反擊。
這下虧得被直接擊穿,要麽铤而走險,要麽全家打工八輩子來還錢。
提供線索的人說:“鮑海青問我借錢的時候,也說給他媽媽出車禍。”
“然後我在幣群裏提了嘴,有朋友和他關系挺好,經常一塊兒盯盤,馬上講我被騙了,鮑海青剛虧過小一百萬。”
財務被緊急抽調,搜集鮑海青的欠款情況,再結合加密貨幣的事件,争分奪秒整理最終的結果。
期間,賀景延帶Noah去了趟醫院,看到鮑父顫顫巍巍地與打着電話。
發現公司的人來了,他回避地挂斷。
“聊聊賠款吧。”賀景延道,“和你,或者和你兒子,我都可以。”
鮑父警惕地看着他們,不願意溝通。
然後Noah開口,說起他們能溝通的機會不多,以後如果上法庭,鴻拟只派法務和律師出席。
“你們怎麽還有臉打官司啊?”鮑父問,“海青說了一千萬三百萬和解,我也不想和你們糾纏。”
賀景延淡淡地回答:“嗯,董事會知道這件事了,他們也問過我的意思。”
“那你準備賠多少?”鮑父變得重視。
賀景延說:“我的原話是,一分都不給。”
Noah聽到這句話,忽地記起來,董事問話那會兒,調查組和紀彌還沒回應。
那時候賀景延就敢這麽講了,狂得夠可以,他不禁多看了對方一眼。
“前幾天忙着查你們為什麽碰瓷,有怠慢的地方抱歉了,其實比起你兒子,我還是更願意聽你說話。”
賀景延對鮑父說着,慢條斯理地往下說。
“那麽大的年紀陪他訛人,你和令妻羞恥麽?應該被逼到絕路了才能這樣丢人,看在這份上,公司墊付的醫藥費,我願意說說看。”
他催促:“你兒子急了出昏招,你覺得他很高明?栽贓的人都洗白了,你替他考慮也該站出來,我們現在還可以商量下公司名譽該怎麽賠。”
鮑父的臉一陣紅一陣青,終究是敗下陣來。
看賀景延那麽年輕,在他眼裏和小孩無異,但賀景延或許比他經歷過更多大風大浪。
這位老板表現得太穩了,最開始不與家屬溝通,只是沒有興趣,一開口就讓局面被擺布。
“你想聽我講什麽?”鮑父說。
賀景延示意Noah錄音錄像,再扭頭交代。
“我們需要全部的真相,裏面半個字有假,我都當你們這邊拒不談判。”
·
礙于有不确定的因素,公司原先并未聲張借錢的事情。
周一上午十點鐘,官方對外公開了完整的事件回顧。
鮑海青從今年開始炒虛拟幣,嘗到過一些甜頭,幾次與圈內朋友說起暴富還是不能靠上班。
他也講過賺六百萬就辭職,回家找個清閑工作,可惜在實現之前就滿盤皆輸。
過程中,母親遇到車禍,也被他拿來利用,诓騙同事借款累積七十多萬。
借款也血本無歸之後,他終于與父母坦白。
面對遠超普通人認知的巨額債務,父母別無他法,只能陪他孤注一擲,希望公司能為他的下半生買單。
鮑海青對此已經布局仔細,但凡紀彌沒能夠撇清關系,他咬死了自己受過霸淩,都能收到公司和紀彌的一筆賠償。
可惜他挑中的陷害對象很完美,他尚且在為碎裂的骨頭生不如死,紀彌已經打了翻身仗。
在回顧的結尾,賀景延作為風波中的總辦負責人,簡單地寫了收尾段。
[正确答案至此公開,希望這類悲劇不要重演。
以及,在這裏致以被無辜波及的人員:
通過這次事故,我再次看見大家在工作中表現的專業性,也從配合中感受到了彌足珍貴的信任,雖然這段時間我們并未相見。
謝謝你們選擇來互娛做同事,今天大家結束這場風波,未來,相信你們的名字一直出現在耀眼的地方。]
互聯網公司的考勤線在十點左右,官方掐着上班的點發,鴻拟的同事們看得津津有味,友商的管理們直呼歹毒。
被卷入的績效主管沒被停職,看完大老板的發言,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雖然他用了們這個後綴,但怎麽好像沒有在和我說話……”主管凝噎。
另外一邊,紀彌清閑地窩在沙發上,聽到有敲門的聲音。
聞言,他用手梳了梳略微蓬亂的頭發,低頭看到自己的睡衣,又急忙去換上得體衣服。
打開門,賀競南燦爛道:“鄰居,我聽說你最近不上班。”
紀彌:“。”
早知道就不換衣服了。
眼看紀彌裝都不裝,表情變得郁悶起來,賀競南也很受傷。
不過,他眼尖地問:“你在家打扮得還挺隆重,聽說你們程序員都喜歡襯衫啊?”
“不要刻板印象。”紀彌潦草道,再問,“請問你是有哪裏需要我幫忙嗎?還是有別的事要說?”
賀競南道:“我哥說你最近歇了,我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點外賣。”
“你哥?”紀彌愣住。
賀競南道:“對啊,賀景延是我堂哥。”
盡管紀彌早有猜測,但最近忙着上班,沒與賀競南見過面,這事也就被抛到腦後沒去确認。“好像地暖開得太熱了,你也出來喝冷飲。”他說。
賀景延很不配合地回答:“溫度沒有調整過,小紀老師,你今天覺得熱?”
感覺到對方很好奇地打量自己,紀彌硬着頭皮接話。
“唔,可能我穿得比較多,不像某個人剛從浴缸裏出來。”
賀景延嗤笑:“在卧室裏忙着幹嘛呢,那麽晚還沒洗澡?”
紀彌随口扯淡:“我在潛心學習。”
“什麽知識看得你口渴,我也想看看。”賀景延逗他,“回頭發我一份可以麽?”
紀彌硬着頭皮道:“還在調查階段,恕不對外公開。”
盡管兩人已經同居了一段,可很少大晚上湊一塊,要不然兩個人都是整整齊齊穿着長袖睡衣。
眼前,賀景延的脖頸上還有水珠,衣服的系帶只是潦草打了個結,看起來有些松垮。
話音落下,他習慣性想去探個究竟。
但扭頭過去,又覺得不對,自己總不能把耳朵貼對方身上。
再對上賀景延狡黠的視線,紀彌懷疑上當受騙。
他咬牙道:“怎麽辦呢?這兒又沒有助聽器,趕緊找個老板娘給你檢查吧!”
看到紀彌遲疑,賀競南以為他不信,立即開始提供證據。
“他網戀頭像都是我拍的呢,我的攝影水平可好了,你要原圖嗎?我有帶頭的那種。”
紀彌:“……”
聽到這件事就無語,他有些懊惱地準備把賀競南關去門外。
動作到一半,紀彌又停住,重新敞開了門。
賀競南滿頭霧水地站在外面,聽到紀彌支支吾吾地說:“……要。”
真相大白,鮑海青從欺騙同事到忽悠網友,期間利用了多少善心,這下變成憤怒加倍反噬到了自身。
或許他還躺在病床上,做着嫁禍提現的白日夢。
或許他的父母已經與他坦白,所有的犧牲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想靠投機擺脫坐班拿工資的生活,最終連那份工作積累的一切都失去。
摔下去的他以後要如何,他鴻拟的前同事們就不太關心了。
他祈禱:“希望賀景延做個好人。”
“老板絕對放你走,方溪雲說了,Delay五月頭要去集團開會,都不在園區裏。”付千遙透露。
紀彌詫異:“那麽辛苦?不是法定假嗎?”
付千遙道:“公司開着的每一天都要操心吧,要養活那麽多人呢,他不辛苦點大家喝西北風。”
說完,付千遙把紀彌拉到了微信群裏。
方溪雲:[\\歡迎小彌/]
其他人紛紛複制,然後詢問紀彌的駕駛水平。
紀彌有樣學樣:[\\哪怕是柯尼塞格也不在話下/]
其實回顧過往兩年,他只開過超跑,沒碰別的車。
他望向紀彌,忍不住翹起嘴角。
“常務很羨慕,恭喜你比較幸運,有一個滿意的上司……”
紀彌:?
賀景延欲言又止,朝紀彌勾勾手指,紀彌便朝他偏過腦袋。
“最後他就跟我感慨,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賀景延試圖故作正經,卻還是笑起來,“日常裏多疼上司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