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周林卿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嘶吼開來,不算安靜的走廊裏也能聽見聲響。

“田染染你說的什麽鬼話……”

指尖點了紅鍵,電話被她切斷,順便關機。

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還有好幾口惡氣沒出呢,但她現在沒有時間掰扯這些爛事。

她又朝賀漾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突然有感應似的側過頭,朝她看了過來。

剛剛利用完人家的田染染突然有點心虛,立即轉身進了化妝間。

她剛進化妝間,門就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她的經紀人陳姐,臉色很難看。

陳姐:“染染,你的新角色被替換掉了,兩個代言都取消合作了,所有的商務也都停了。”

田染染微紅的眼睑輕顫,擡眼看向陳姐:“有人要封殺我?”

陳姐颔首,似乎有了猜測:“是不是曾導?上次他在殺青宴上對你動手動腳的,是不是潛規則未遂記恨上你了?”

想起那個禿頭油膩的曾南,田染染剛剛的惡心感再次湧了上來,堵住胸口,加倍難受。

她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緩了緩情緒穩定了下來。

她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能很快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和表情管理。

陳姐在一旁罵罵咧咧地:“這個曾禿子,真以為自己只手遮天了?這要是五年前的我,他還不一定能幹得過我!”

田染染打斷了陳姐的當年勇,慢聲說:“我記得曾南的剛上映的那部片子要辦慶功酒會,能給我弄到入場名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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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姐:“你還找他幹嘛?還要再被惡心一遍啊?”

田染染:“解鈴還須系鈴人,幫我弄名額吧陳姐。”

陳姐擰眉嘆了口氣:“那我想辦法陪你進去。”

說完便撥通了電話,轉身出了化妝間。

她小心翼翼地将剛取回來的禮服展開,發現并不是原本談好的那款。

這款樣式簡單,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應該是臨時調換的。

怪不得品牌方昨晚找了那麽多的借口不肯把禮服送過來,看來品牌方也收到了風聲,不肯借給她太好的禮服。

真是牆倒衆人推啊。

如果現在去找品牌方掰扯,估計最後會落得解除合作,連這件素白的禮服都要退回去。

如果沒有曾南的封殺,她今天應該是能拿到最佳新人獎的,這個她期盼了整整一年的獎項。

可萬一呢,萬一曾南的手伸不到頒獎典禮這裏呢?

田染染還抱着一線希望換上了裙子。

SUP的禮服剪裁都很好,只不過這條裙子太素了,款式也是老款的抹胸式,如果不點綴一個特別華麗的鑽石項鏈,則像是禮儀小姐。

正在她看着自己那條款式同樣簡單的珍珠項鏈犯難時,化妝間的門被大力推開了。

她轉身看去,一身奢華禮服珠光寶氣的林蓓兒正一臉傲嬌,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林蓓兒跟她是大學同班同學。

大一時就出道拍戲了,至今已經出道五年了。

跟她毫無人脈不一樣,林蓓兒家裏就是開影視公司的,她的資源一向是最頂級的,生活得也很奢靡。

林蓓兒似乎想說點什麽挑釁她,但被她一身素白的裙子弄忘詞了。

她驚訝地說:“田染染,你弄這副窮酸樣要幹嘛?”

田染染頓時想到了解決辦法。

她起身,對着林蓓兒甜甜一笑,視線落在她的脖頸上:“蓓兒,你這條項鏈可真精致。”

被誇了的林蓓兒頓時收斂了滿身的戾氣,得意地說:“那當然,我的珠寶哪有差的。”

田染染輕聲咂咂嘴,惋惜地搖搖頭:“可惜啊,你就這一條。”

林蓓兒不樂意了:“什麽叫我就這一條?寒碜誰呢?我林蓓兒出席活動,什麽時候只帶一條項鏈?”

看着她一臉“我不信你一定是在裝”“你就嘴上逞能吧你其實壓根就沒有”的鄙夷眼神中,林蓓火冒三丈。

林蓓兒:“暖暖,去把我那條鑽石項鏈拿來。”

助理回房間取了個精美的禮盒回來,林蓓兒故意在她眼前展示着。

“田染染,都窮成這樣了就別在圈裏混了,退圈找個富商包養也比現在強啊?我知道你又要炫耀你的糊咖男朋友,他不就是給你墊付了50萬醫藥費嗎?50萬就買你的死心塌地了,你傻不傻啊?”

說完,她滿臉興奮地等着田染染的反擊。

以往她跟田染染鬥嘴吵架從來沒贏過,每次都是以她崩潰到歇斯底裏結束,極其丢人!

這次知道能見到田染染,她可是提前三天就開始看怼人視頻學習了,複盤筆記就寫了整整十頁。

還專門讓主辦方把化妝間安排在她隔壁,就為了一雪前恥

可田染染這次竟然沒反駁她,嘴角還噙着淺笑,只是垂了眼,看不清她眼裏的情緒。

緩了緩她說:“這條項鏈借我一個晚上可以嗎?”

林蓓兒愣了愣說:“我說你傻!你男朋友是糊咖!”

田染染嘴邊的笑容慢慢褪去,紅唇輕抿。

就在林蓓兒緊張興奮,以為她要反擊的時候,卻見她擡起眼,水眸中霧氣蓄積,泫然欲泣。

她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确實傻。”

房間裏沉默了足足十秒,爆發出林蓓兒歇斯底裏的叫聲。

“啊~!田染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麽不罵我啊!我他媽準備了三天啊!整整三天!”

田染染戴上了那條精美的鑽石項鏈,讓禮服瞬間有了亮點,提了好幾個檔次。

她滿意地照了照鏡子,這便可以稱之為低調的奢華了。

她提着禮服裙擺,淡定地在林蓓兒的高分貝的嘶吼中打開了化妝間的門。

林蓓兒穿透性的嗓音傾瀉而出,吓到了門口路過的人。

林蓓兒的經紀人和化妝師紛紛朝化妝間走過來,也聽見了裏面的喊聲,對視了一眼,表情微妙。

田染染眨了眨通紅的雙眼,朝她們同情地嘆了口氣,指了指裏面柔聲說道:“她情緒挺不穩定的,你們平時辛苦了。”

兩人一副被理解了的模樣,抿住唇無聲嘆息了一聲,朝田染染感激又歉意地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田染染擺擺手,給她們讓了路。

兩人迅速進屋關門,生怕自家藝人暴躁刻薄的名聲傳出去。

田染染抹去了眼角那滴脆弱的眼淚,哀傷褪去,眼底一片漠然。

林蓓兒還是不了解她,她其實最擅長的不是怼人,而是用示弱的方式占領道德最高點。

再擡眼,意外對上一雙烏黑深邃得讓人一眼沉淪的黑眸。

她驚訝地看着從她身前走過的賀漾,竟然又跟他對視了。

他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睛此刻深不見底,看向她的時候,像安檢的掃描儀,能捕捉到她任何一個微表情。

那眼神讓她莫名不舒服,似乎看透了她的小把戲,看穿了她內心的惡劣和陰暗。

好在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匆匆走過,仿佛只是她腦補過度,沒準人家壓根沒看清她。

望着他走進了頒獎典禮主會場,她知道,今晚的最佳男主演又要非他莫屬了。

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豬都大。

頒獎典禮的會場內第一排全是頂流,她在第一排的c位又看見了賀漾。

果然是頂流中的頂流,她什麽時候有機會也能坐坐那個位置。

一路跟着工作人員走到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她的幻想也被熄滅了。

這個距離确實有點太遙遠了。

不過好在她不是最後一排,心裏多少還有點安慰。

結果在大家都入場完畢,最後一排被安排了各家的站姐,可以近距離拍攝自家偶像。

原來,自己這就屬于最後一排。

田染染已經很明确了,自己就屬于頒獎典禮的陪襯,屬于鏡頭掃過填充人頭的。

別的她倒是不在乎,但最佳新人獎是她一直期盼得到的。

她的第一部劇剛剛播完,業內口碑和觀衆的反響都很好。

她得最佳新人獎應該是毫無懸念的。

卻沒想到,從頒獎嘉賓的嘴裏說出了林蓓兒的名字。

林蓓兒出道都五年了,還能得最佳新人獎?

一瞬間,她的期盼連同脖子上的這條為了領獎而借的項鏈,都像一個笑話。

賀漾的最佳男主角這一獎項将現場氣氛推至了高潮。

憑着能掀開房蓋的呼喊聲,田染染斷定全場2/3都是賀漾的粉絲。

連頒獎帶表演的,晚會持續到了晚上十一點,終于在主持人高昂的“明年見”中落下帷幕。

田染染裝出來的恬淡怡然歲月靜好的表情,在林蓓兒随手将獎杯嫌棄地仍在座位上而瓦解。

有錢有勢的資本還真的可以随意玩弄一個普通人的夢想。

這樣的娛樂圈是他們的玩物,并不屬于她。

曾南的電影破十億了,今天晚上的慶功宴。

陳姐好不容易拖關系搞到的名額,田染染已經沒有工作了,索性提前到了舉辦宴會的酒店,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什麽機遇和人脈。

車子一路平緩地開到了酒會門口。

陳姐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陳姐滿臉的擔憂:“入場券我就弄到一張,不能陪你進去了,你自己能行嗎?”

田染染已經收拾好滿心擔憂,淡笑着接過入場券,鎮定地說:“能行,放心吧。”

陳姐知道田染染什麽事情都喜歡壓在心裏,所以更加擔心了。

可她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選擇相信她。

臨下車前,田染染突然拉住陳姐的手,眼裏藏了複雜的情緒。

她往下壓了壓說:“陳姐,我一直把你當我親姐姐,你以後一定會再帶出一個影後的,琳琳平時看着懶點,但其實很能幹的,你多帶着她。”

說完,她深吸了口氣,迅速拉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陳姐懵了懵,拉開車門問:“你交代遺言呢?”

那抹清麗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宴會門口。

田染染進去後便把手機靜音了,沒理會陳姐一直打進來的電話。

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确實是被強塞進來的,被安排的休息室連個座位都沒有。

她直接站在了窗邊的位置,不管旁人異樣的目光,等待酒會的開始。

醫院打來了短信,催教住院費。

上次主治醫師跟她說有款進口的特效藥問她要不要用,要三十多萬一瓶,她一直沒給醫生答複呢。

她點開了自己的記賬小軟件,裏面的餘額只有36萬了。

她既然跟周林卿分手了,他當初墊付的那五十萬住院費得還給他。

壓力像大山一樣讓她胸口一陣憋悶。

她先把住院費交了,還剩1萬多,弟弟這學期的鋼琴學費都不夠。

曾南這次的軟封殺,幾乎将她的生路全部封死了。

她也只能兵行險招了。

“賀漾到了嗎?”

一道興奮的聲音打斷了田染染的思緒。

她看向那幾個打扮得最張揚的女網紅們紛紛站起身朝窗邊圍過來。

田染染這次不想被擠,有經驗地率先站遠了一點,沒心情欣賞賀漾的美貌。

有工作人員來敲門,說可以入場了。

姑娘們紛紛脫掉保暖的外套,露出美腿和香肩。

田染染突然覺得跟她們比自己也沒什麽優勢。

她索性也豁出去了,把外套一脫,将披肩也一同拿掉,抹胸小禮服絲毫不避寒,凍得她瑟縮了一下。

還沒等出門,就聽見酒店門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不用聽都知道是賀漾走上紅毯了,只有他有這麽高的人氣。

田染染排了好久,終于輪到她進場了。

進了慶功宴裏面,偌大的會場擺滿了豪華的桌椅,嘉賓們紛紛按照桌子上的姓名簽落座。

田染染都沒用向工作人員出示自己的邀請帖,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

她入場後,後面再沒幾個人了,宴席很快開始。

燈光切換成聚焦舞臺的光束,主創團隊紛紛上場,禿頭油膩的曾南率先講話,感謝各位來賓的到來。

接着,他盯着臺下正中央的位置,詫異地問:“賀老師,您怎麽沒上臺啊?”

全場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和起哄聲。

賀漾在周圍人的請讓和衆人的掌聲裏站起身,雙手合十由胸前到鼻尖,有感謝衆人擡愛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種“我服了”的調侃。

他無奈地含笑上臺,被曾南強行讓到了話筒前,站在聚光燈下。

暖黃的光束将他的五官襯得更加立體,下颚輪廓愈顯清晰,那雙深邃勾人的桃花眼在鎂光燈下熠熠生輝,像漫畫裏畫的那樣,眼裏有星星。

他稍稍附身遷就話筒的高度,溫潤帶有磁性的嗓音從音響擴散出去,一張口就讓人心神一震。

“作為這部劇的客串演員,站在臺上還是有些心虛的。”

這句話說完,引發全場的笑聲。

田染染卻笑不出來。

因為這句話如果是她說的,估計會得到很真誠的肯定。

賀漾接着說:“但是作為這部劇的投資人之一,我又找回了些自信,我的投資眼光跟我選劇本的眼光一樣精準。”

這下全場爆發了掌聲和歡呼聲,感覺再降下點彩帶和噴花,就成了他的個人頒獎典禮了。

賀漾确實有本事讓所有的場子都變成他的主場。

這部電影票房過了十億,還在上映中,看口碑破20億應該問題不大。

主創團隊都發完言,開始敬酒。

賀漾沒跟着敬酒,他安穩坐在座位上,倒是有很多人主動來給他敬酒。

田染染看了看他們的敬酒速度,估計宴會結束前也到不了自己這桌。

她盯住曾南,等了等,等到他已然醉醺醺的要去衛生間時,她端起酒杯跟了上去。

當一身人魚姬粉色抹胸晚禮服的田染染站在曾南面前時,他惺忪的醉眼驀地清澈了些。

緞面的裙身緊裹住全身,曼妙的曲線被完美勾勒出來。

低飽和度的顏色讓她整個看起來像只純淨無邪的小白兔,她指尖搖晃着高腳杯中的香槟,那一絲恰到好處的妩媚性感與清純融合,反而撩撥得人熱血沸騰,情難自已。

曾南“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眼神逐漸猥瑣。

他挑起她的下颚,聲音聽起來都挂滿了葷油的低俗:“想通了?最近不好受吧?田染染我這麽跟你說吧,除非你跟了我,要不然我保證別人都不知道你是怎麽從娛樂圈裏消失的。”

田染染瑟縮着,如受驚的小鹿一般驚叫道:“曾南導演,您別這樣,我真的只想好好拍戲。”

曾南油膩一笑,手指從她的肩膀向下劃着:“你這樣叫我該興奮了。”

田染染突然擡眸一笑,剛剛膽戰心驚此時蕩然無存。

紅唇輕啓,她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紅酒,撩起高開叉裙擺,在大腿根部拆下一部手機,按下了停止鍵。

然後拿着酒杯用力在門框上一擊,安靜的走廊中蕩着震人的回響,酒杯碎裂。

在曾南驚詫的目光中,她将殘破的玻璃杯抵在他的喉嚨處,找準了大動脈的位置,鋒利的玻璃殘片似乎輕輕一劃,他的脖子就會被放血。

田染染聲音平靜得可怕:“敢動一下我就插進去。”

曾南吓得酒都醒了,大氣都不敢喘,他哪敢拿自己的命賭。

他此刻再看田染染,還哪有一點小白兔的模樣,分明是只瘋狂的毒蜘蛛!

黑寡婦!

似乎滿意于他的膽怯,田染染嘴角微挑起魅惑的弧度,聲音柔得近乎妖豔:“你覺得我這份錄音值多少錢?”

曾南腦子轉不過她的反轉,連聲道:“好說,好說……”

田染染剛要開口,一道潤澤的聲音卻突然在她身後響起:“曾導,潛規則呢?”

正劍拔弩張的兩人同時側頭看去,賀漾閑庭信步地走過來,含笑睨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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