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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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接下來幾日,楊宥然沒有再來過穆千璃的院子。

容澈也一如既往地按時按點上隔壁家蹭飯。

只是穆千璃自那夜說會努力加把勁的,卻是一直沒了動靜。

實則,不是穆千璃放棄了。

在邀約容澈一同進城後,她心底忽的有了新的計劃。

容澈在家中難眠,她總是不得機會。

但若是出門在外,白日本就趕路辛苦,夜裏自然疲乏早睡。

不必翻牆就能到達的客棧客房,自然要比在家中時更好下手。

這幾日,穆千璃再次翻看了一遍《霸道王爺俏王妃》,着重學習了一番話本中所描述的女主懷上孩子前和男主的親密橋段。

【屋中燭火搖曳,床簾輕微晃動。

明美緊張地褪去外衫,臉頰早已緋紅。

她小聲問坐在床榻邊的男人:“你緊張嗎?”

小王爺擡眸直勾勾地盯着明美,只覺口幹舌燥腹部發緊。

他喉結來回滾動了一下,沉沉“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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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不知被誰熄滅,夜色掩蓋了一室旖旎。

翌日一早,明美緩緩睜開眼來,入目是昨夜同榻的男人在眼前放大的俊臉。

她壓住喉間險些洩出的驚呼聲,屏住呼吸從榻上起身,在男人毫無察覺之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屋中。】

穆千璃了然地阖上話本。

只要和容澈同榻睡一覺,她便能懷上容澈的孩子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這回,她一定不能再失敗了。

到了出發前往城中的這日。

穆千璃和憐玉早早做好準備,仍如上次一樣喬裝打扮成男子,宅門門前停了一輛低調寬敞的馬車。

容澈今日也起得早,待楊宥然興沖沖趕來時,他已是在穆千璃家吃完了早飯。

這回,容澈在院中主動向他打招呼:“楊公子,早啊。”

楊宥然一愣,被容澈這麽一喚,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了。

再一想到這幾日容澈要和他們同行,打亂了他的計劃,就更是臭着一張臉不想搭理人了。

穆千璃就是這會從屋裏出來的,她一擡眼就看見了門前的楊宥然,疑惑道:“一大早你擺個臭臉給誰看呢,出門摔跤了?”

“誰摔跤了!”楊宥然梗着脖子好不尴尬,“沒睡醒而已。”

穆千璃輕笑着:“平日也沒見你這麽懶散啊,吃過早飯了嗎?”

随便找個借口卻被說成是懶散,原本沒吃的楊宥然一時間也不好說實話了,胡亂替自己辯解道:“吃過了,我今早很早便起來了,自己動手做的。”

穆千璃點了點頭,顯然不太在意:“那我就不管你了,憐玉,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出發吧。”

馬車內空間很大,但當然不可能坐下他們四個人。

容澈不便騎馬,自然是坐馬車內。

楊宥然個子大,便在安排在馬車外。

原本楊宥然提議,讓憐玉和容澈一同坐馬車裏,他驅車在外,穆千璃騎馬随行,他們便能一路有說有笑。

可憐玉一聽便連連搖頭,說自己與容澈不算熟悉,獨處在一個狹窄空間內也太尴尬拘謹了。

最後,楊宥然看着穆千璃躬身跨上馬車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千璃怎麽坐馬車去了?”

憐玉在一旁笑道:“那麽大的馬車,容公子一人坐不是浪費了。”

要麽,他們三人坐馬車獨留楊宥然一人在外,要麽他們三人在外獨留容澈在馬車內。

怎麽都不太合适,只有眼下這般安排自然是最為合理的。

但楊宥然實在不滿,鼻孔哼氣一聲:“帶着他真是麻煩。”

憐玉坐上馬車前頭的木板拉動缰繩,側目看了楊宥然一眼:“表少爺,你好像對容公子很不滿,你們之間是有什麽矛盾嗎?”

楊宥然板着臉矢口否認:“我和他能有什麽矛盾,他不過就是千璃的鄰居而已,不是嗎?我沒什麽不滿的。”

憐玉默默收回目光不再多言,但卻腹诽,他明顯對容澈不滿極了,連她都看出來了。

也不知容澈性子這麽溫和的一個人,楊宥然怎就看他不順眼了。

外頭的這番不算小聲的對話自是清晰地傳入了馬車內。

穆千璃有些尴尬地看向容澈,小聲安撫道:“你別多想,我是真想帶你一起進城的。”

容澈怎會多想,甚至沒打算對此做出什麽反應。

不過穆千璃既然開口提及了,他便回應道:“我沒有多想,能和你一同出行,我很開心。”

穆千璃喉間原本要繼續說出的安撫的話語頓時止住了。

她抿了抿唇,心頭不知怎的有些雀躍。

是同樣因為能和容澈一同出行,還是因為容澈坦白直接表達的情緒。

穆千璃直直地看着容澈,眸光有些顫動。

她想說些什麽,還沒來得及開口,耳邊忽的一陣馬蹄聲漸近。

馬車車簾旁,楊宥然出聲道:“千璃,聽說你上回進城去趕集了,這兒趕集如何,可熱鬧?”

穆千璃一愣,只得暫且打消和容澈繼續對話的意圖,擡手撩開了馬車簾:“是挺熱鬧的,怎麽了,你是打算在柳州城接镖嗎?”

楊宥然順着車窗往馬車內瞧了一眼,看到車內兩人各坐一方,距離還算安全,這才收回眼神,回答道:“我哪有這想法,柳州城天高地遠的,我要真往這跑镖了,以後不是一年到頭都難見着你一次了。”

說完,楊宥然自己先傻呵呵笑了起來。

不過穆千璃對此倒是沒多大反應,見楊宥然笑個不停,只覺他是沒話找話,可能也沒什麽要說的了,便放下了車簾。

待楊宥然笑完,一擡眼,只瞧見了微微晃動的車簾,再想開口,一時間也沒了話題,只得氣郁地騎着馬回到了馬車前頭。

馬車內。

被打斷了的談話也沒有再重新提起。

容澈似乎因着早起有些困倦。

他身體放松地靠在座椅後背上,在馬車的搖晃下,沒多會便閉上了眼。

眼前光景不在,思緒便開始發散。

對于此次和穆千璃一同進城參加芙蕖宴一事,本是在容澈計劃之外的。

他當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少在穆千璃那蹭幾頓飯也絲毫沒有影響。

但他不知為何,聽見楊宥然說要與穆千璃同行時,嘴比腦子快,便開了這個口。

柳州城他在這一年間去過數次,幾日後的芙蕖宴他在去年也順道參加過一次,并不有趣。

但剛才,他和穆千璃說的那句話并非虛情假意,他是當真有些開心的。

昨夜他仍舊晚睡,今晨卻是破天荒早起了。

搖晃的馬車內并不适宜他平時晨間補眠的習慣,但此時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睡着了。

容澈自認,自己和穆千璃還沒有熟到同在一個密閉狹窄的空間裏,還能自然随意地就地睡着,所以他認為自己應該要保持些清醒,不能真的睡過去了。

只是,當飄散的思緒回爐時,他赫然睜開眼,竟發現馬車內僅剩他一人了。

混沌的黑眸在瞬間清醒過來,容澈側頭往馬車車窗外看去,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而他,竟是真的睡着了。

容澈垂眸,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個薄軟的棉毯。

棉毯溫熱,帶着淺淡的馨香,和穆千璃曾撞入他懷中時,他聞到的香氣一模一樣。

容澈喉結微動,一手抓着棉毯,一手撩開了馬車簾。

憐玉站在馬車旁,一聽見動靜便回了頭:“容公子,你醒了。”

容澈微微颔首,問:“穆姑娘呢?”

穆千璃不在,楊宥然也不見蹤影,只有他的馬被拴在樹幹上。

憐玉回答他:“午時應是趕不到驿站了,所以小姐提議去河邊抓魚,表少爺便去跟着幫忙去了。”

扶風鎮通往柳州城的這條路上有一條蜿蜒河流,水流急湍,時深時淺。

容澈視線掃了一圈周圍景象,便分辨出此處是河流較淺的地段,的确有很多魚群。

容澈躬身走下馬車,看了眼河流的方向:“那我也去幫忙吧。”

憐玉連連擺手:“小姐吩咐了,若你醒了便在此等着就好,他們應是很快就回來了。”

容澈執意道:“耽誤你們行程已經叫我覺得過意不去了,再坐着什麽都不做,我便更不好意思了,我過去看看,多少幫一些。”

憐玉沒再多說,只好獨自留在原地守着馬車和馬兒。

容澈熟知路線,穿過一片樹叢,很快聽見了嘩嘩水聲,和有人在河邊濺起水花的聲音。

容澈撥開遮擋視線的樹叢,率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雙白得發亮的修長雙腿。

明晃晃的,映着水光沾染水珠,沖擊性極強地撞入眼中。

男裝衣袍下的褲腿寬松,穿上時空蕩晃悠,倒叫人看不出雙腿形狀。

而此時,一雙褲腿被穆千璃一手提至高處,白皙肌膚幾乎是從大腿根一路顯露至小腿,腳踝和白嫩的腳掌沒進清澈河水中,只映出晃動模糊的剪影。

分明是一身男子的裝扮,甚至是平日裏衣着簡單樸素的女裝,也叫人從未想過她衣衫下竟有如此一雙美腿。

修長,纖細,白皙,挂着晶瑩的水珠,随着她微微的動作,撫摸似的,輕柔地滑落至河水中。

容澈鮮少被抽空思緒,此時卻有一瞬腦海空白。

目光被迫鎖定于此,喉間不知為何感到口幹舌燥。

穆千璃敏銳察覺身後動靜,一轉頭,看見容澈呆愣地站在不遠處。

她霎時反應過來自己此時姿态不雅,但擔心褲腿打濕,沒能第一時間放下褲腿,忙手腳別扭地快步上岸。

直到走到鞋襪旁,她才迅速放下褲腿。

眼前光景不在,容澈終是回了神。

穆千璃問:“你怎麽來了?”

容澈眼睫輕顫了一下,眼前分明看不見方才的光景了,怎覺得好似還有畫面浮現腦海。

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斂目道:“我聽憐玉姑娘說你在此抓魚,想來幫幫你。”

相比容澈的別扭,穆千璃倒是心大地很快緩和了下來。

她輕笑道:“你還會抓魚呢?不過河水有些涼,你還是別來了,一會我抓上魚來,你幫我看着它們就好。”

容澈原本是真想來幫忙的,或許也有幾分不想讓穆千璃和楊宥然獨處的意味在。

但此時楊宥然不在,他也有些遲緩地低低應了一聲,而後坐在了一旁的幹石塊上。

穆千璃重新準備下河。

因着一旁多了位觀衆,她小心翼翼地卷起褲腿,只到小腿處,緩慢往河裏走下去後,才逐漸拉高褲腿,但也只是剛好到被河水沒過的地方。

其實容澈沒再往她的方向看,如此是為不妥,非禮勿視。

他刻意飄忽視線,僅有一抹白皙從餘光中閃過,很快又只剩波蕩的河面。

穆千璃一邊盯着水中的魚,一邊同容澈解釋道:“方才看你睡得熟,想來趕路還是耗費體力的,停車時便沒叫醒你。”

其實穆千璃想叫的。

若是容澈白日裏睡夠了,就怕他晚上又遲遲不睡。

可當穆千璃轉頭看見一張安靜的睡顏時,到嘴邊的呼聲便又止了去。

他睡得很熟,像是毫無防備似的。

他安靜地靠在馬車壁上,淺淡的呼吸帶動着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着。

穆千璃看得有些出神,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不知看了多久,連帶着臉上都有些發熱了,便更不好意思喊他了。

容澈目不斜視地微微點頭,對于自己在穆千璃身邊熟睡之事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也不是無跡可尋。

他轉而問:“楊公子去了何處?”

“剛本打算讓他幫着我一起抓魚的,沒想到他毛手毛腳的,一出手就把魚全給吓跑了,所以我讓他撿柴去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樹叢就傳來了楊宥然中氣十足的喊聲:“表妹,我撿了好多柴,你抓到魚了嗎?”

容澈眸光微變,下意識轉頭,只見下水沒多久的穆千璃發現容澈沒看她,不自覺就又把褲腿提高了一些。

雖不及方才,可仍是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一雙修長玉腿隐約可見,甚是晃人眼簾。

楊宥然聲音傳來之時,穆千璃還絲毫沒意識到什麽,甚至他的聲音太過接近,似乎已在近處,來不及作何反應了。

片刻間,容澈驀地起身,直沖沖地就朝着站在河水中的穆千璃大步流星走去。

濺起的水花引得穆千璃微微眯眼,抓着褲腿的手無意識松開,她的褲腿在瞬間全數落入河水中,與容澈同樣浸濕的褲腿随着水波交纏波蕩。

沙沙一聲樹叢撥弄的聲響,楊宥然從裏面探出頭來,一眼看到的就是兩人面對面站在河裏的樣子。

楊宥然怔愣,穆千璃也訝異地問:“怎麽了,你怎突然沖過來了?”

容澈垂眸看着近處的穆千璃,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有蛇。”

“我剛才坐的地方,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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