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道:我們大概不是一類人
第17章 分道:我們大概不是一類人
将齊頌拎回家後,齊筝才發現她的衣服袖口上沾了一些血跡。
齊筝立馬警惕起來,聲音不自覺提高:“怎麽回事?你哪裏受傷了?齊承坤動手了?”
齊頌擰着脖子去看,這才用一種“大驚小怪”的表情說道:“不是我,是阿序哥哥吧。他的手好像受傷了。”
齊筝更奇怪了:“他受傷了?”
“貌似是因為炸串攤的事……我今天就是路過那被他發現的,然後我看見他們的攤子都翻了,他在幫着那個姐姐收拾呢。我猜他肯定被波及了。”齊頌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齊筝卻沒想明白其中的關聯,更不理解紀懷序自己那都一堆破事了,怎麽還有工夫來管齊頌的麻煩。
“你在家好好待着。送來的飯放桌上了,先吃。”
齊筝交待完,迅速地換上鞋跑出了門。
她并不知道紀懷序住在哪,只能朝平日裏去的夜市找。七八點按理說是夜市剛開張的時候,可當齊筝趕到那個攤位時,卻發現推車和桌椅都不見蹤影。
唯有地面上剩下了一些清掃不掉的調料,路過的人踩踏過去,像是将誰的血肉踩進泥地裏。
齊筝站在原地四處望了望,不知自己在等待什麽,也不知道還能往哪走。
“在找我?”
齊筝聞言怔了怔,回頭就見剛分開沒多久的紀懷序,左手提一個水桶右手拿一個塑料掃把,站在三米開外看向她。
見齊筝沒有說話,紀懷序自顧自地走近,然後彎腰低頭,将水桶放在地上:“站遠點。”
齊筝聽勸地站上了一邊的臺階,紀懷序手一使力,桶中的水就帶着力度沖刷在地面上,裹挾着那點調料浸染出的污漬往下水道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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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懷序熟練地用掃把掃水。他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單薄,夏夜的溫度将他的後背蒸出了汗漬,但他仍舊專注地做着手頭的事,沒有片刻分心。
鄰近的攤位比平日裏要離得遠些,恐怕也和這個攤位出的事有關。
齊筝看了一會兒,走了過去:“要幫忙嗎?”
紀懷序沒擡頭:“不用。你可以先去路口的便利店坐坐,我一會兒就好。”
齊筝卻沒有走,她早就看到附近有個攤位公用的水龍頭。
她拎起已經空了的水桶。
紀懷序阻攔不及,嘴唇張了張,最後也只能看着她走了過去。
掃把手柄上握着的手此刻更加用力,可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齊筝雖然現在很注重自己的各種外在的保養,但到底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人,所以做起這種事來也還是輕車熟路。
只是她裝完水還沒走上幾步,一雙手就将重量全都轉移了過去。
紀懷序接過水桶的把手:“我來就行。”
他也沒多說,只淡淡看了齊筝一眼,就轉身繼續忙活了。
齊筝也嫌麻煩,便也沒再強求,站在一旁看紀懷序收拾着地面。
期間沈嘉聿給她發來了好幾條消息。現在他們已經習慣每天一起吃飯,但她今天走得太急,也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呼。
齊筝雖然有點疲勞,但在應對沈嘉聿這件事上,她還是非常有耐心。
她調出平日的口氣,半是撒嬌一般和沈嘉聿說自己今天突然有點急事回家了。
兩人倒沒有到事無巨細都交待的程度,沈嘉聿知道是私事後就也沒再追問。
齊筝打完字擡頭,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不知什麽時候來到面前的紀懷序。
她下意識一般鎖了屏,紀懷序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但什麽都沒問。
他甩了甩手上剛沖過的清水,垂着眸:“邊走邊說吧。”
這處的燈光亮一些,齊筝這才看清紀懷序右手的虎口處有一道新傷,此時已經翻出了泛白的皮肉,其中有血緩緩滲出。
紀懷序剛準備擡腳,卻感覺到手腕一緊。他愣了愣,順着腕上那只纖細白皙的手,看向了齊筝。
其實齊筝的手并不夠大,只能說捏住了他的腕骨:“你受傷了還沾水?”
紀懷序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齊筝的臉上,而後輕輕地将手抽了出來:“沒事。”
齊筝說道:“要是你今天沒幫齊頌就算了,但現在不行。”
紀懷序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便再次被她拽住了。
此時街邊的店鋪都亮起了燈,路燈和攤位上的燈也開始漸次點亮。齊筝拉着紀懷序,在昏暗交接的朦胧中穿過這條不算短的夜市街,走向了下個路口的藥店。
幾分鐘後,藥店對面的長椅上,紀懷序拿着紗布和碘酒,齊筝坐在一旁用手機查包紮方法。
紀懷序:“要不……”
“別吵。”
紀懷序無奈閉嘴。
他本來想說要不他自己來,他類似的經驗其實不少。
半分鐘後,齊筝蹙着眉頭開始給紀懷序虎口上的傷口消毒。
她微微垂着頭,從紀懷序的角度看過去,兩只眼睛的睫毛當真是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輕輕地顫着。
紀懷序移開眼,手卻不自覺動了動。
“別動。”齊筝短促卻嚴肅的聲音響起。
紀懷序“嗯”一聲,開始認真地數着路邊停放的車子。
包紮其實難度不算太大,齊筝對自己的傑作表示十分滿意,歪了歪頭:“怎麽樣?”
“有點……”紀懷序抿了抿唇,“……緊。”
齊筝的目光冷下來,立馬要去拆,紀懷序擡起手:“挺好的,止血。”
見齊筝不說話了,紀懷序默了默,開口轉移了話題:“你來找我是什麽事?”
齊筝将東西裝回塑料袋:“齊頌身上沾了你傷口的血,我問她怎麽回事,她說你的炸串攤好像出事了。”
紀懷序扯了扯嘴角,垂下眼:“這樣。”
齊筝卻是扭頭看他:“出什麽事了?”
良久,紀懷序再度開口,語氣卻惡劣得有些陌生:“怎麽,你沒聽說那個叫柯晚璎的在追我嗎?”
齊筝愣住了:“跟她有關?”
紀懷序與齊筝對視:“你不是應該最清楚了嗎。柯晚璎和沈嘉聿……還有夏念森,都是一路人。”
他的語氣十分冰冷,卻并非不帶感情,而是摻雜着叫人難以忽視的仇怨。
齊筝眼珠轉了轉,試探地問道:“她叫人來找你麻煩?”
紀懷序冷漠地說道:“她的慣用手段。最近不停有人來說攤子有衛生問題,生意越來越差。”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是直接喊人來砸場子。大概是因為我拉黑她聯系方式了吧。”
說完,紀懷序左手搭在右手剛被包紮好的傷口上,喃喃道:“為什麽有人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恩惠呢。”
齊筝長久沒有出聲。
紀懷序卻似乎并不太願意放過她,再次望向她:“你覺得呢?”
與他平靜地四目相對,齊筝的腦子越發清醒,臉上漸漸浮起一個淺淡的微笑:“我不會評價你的反抗,我想我也并沒有資格。”
她将紀懷序那副清高的模樣盡收眼底,最後覺得無趣地目視前方,看着偶爾駛過的車輛:“你讨厭他們,因為他們在踐踏你的尊嚴。但我不在乎,因為他們沒資格踐踏我的一切。”
悶熱的夜晚,齊筝身上那股特殊的松針香若有似無地飄進紀懷序的鼻腔。
他從接到林歡的電話,到趕回家的路上,一直帶着的無法發洩的怒火,這一刻似乎正在以一種極其陌生的方式發生着轉變,轉變為了沖擊着他的疑惑。
齊筝站起身,她身後的路燈為她打上了一圈金色的輪廓,有些模糊不清,也有些飄忽不定。
她将裝着藥品的塑料袋放在了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紀懷序:“紀懷序,我們大概不是一類人。你懂嗎?”
紀懷序只是凝視她。
她并不需要紀懷序的回答,很快便轉身離去。
來的時候覺得路很長,一切都仿佛是在眼前播放的慢動作。可當齊筝離開,紀懷序卻發現,她很快便藏身于人海,一切都在轉瞬之間。
紀懷序的左手微微下壓,右手虎口的疼痛依然十分真實,紗布上漸漸滲出的血絲也在悄然暈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