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默契

第28章.默契

景樆淑坐在一旁,指尖落在溫熱的茶杯上,很自然地接過了翟沄年抛出來的話:“那他前兩天死了,這事您聽說了嗎?”

“死了?”蘇白薇的話裏有些許驚訝,但并不算多,真就一副關系不鹹不淡的樣子,“怎麽死的?”

“自殺。”

“自殺……”

蘇白薇輕聲重複,然後很堅定地搖頭否認:“不可能啊。”

翟沄年擡起頭,抓住問題,很直白地提出了問題:“您不是和他不熟嗎?怎麽那麽肯定呢?”

問題一出,蘇白薇就開始猶豫了,她垂眸看着杯子裏的茶,翟沄年他們也靜靜地等着,似乎并不着急。過了好一會兒了蘇白薇才終于做好了決定:“實話告訴你們好了。羅元益跟我鬧過離婚。”

這事是在一年前了。

羅元益第一次和蘇白薇提出這件事的時候,蘇白薇正在書房看哥哥的來信──是一些正常的生活趣事,順便秀秀恩愛,末了再關心一下自己親愛的妹妹。

鈴聲突然響起的時候蘇白薇還當是自己哪個小姐妹約她出去玩,接起來時卻是羅元益。

“蘇白薇。”羅元益的語氣很是平和,似乎帶了點拘謹。

──一聽見這聲音和這種語氣,蘇白薇就知道了:絕對是有什麽事找她,還是不太好直說的事。

蘇白薇回答的語氣冷冷地:“有事直接說。”

“有空回來一下嗎?我想……商量一下離婚的事。”

離婚……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只是商業聯姻。那時候羅元益也管着池家在覃市的所有事務,但不管個人地位還是池家的勢頭都不怎麽樣──個人地位是因為他是靠着池老爺子幹兒子身份來的,所以沒有很多人願意信服這個人。

恰逢彼時的蘇家正值低谷,于是兩方決定聯姻──不過那時候的蘇白薇對羅元益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但凡兩家的聯系沒有這麽盤根錯節的話,但凡這句話放在他們剛結婚那兩年裏說出來的話,蘇白薇絕對二話不說直接答應。

可是現在,一方面因為兩家之間各種聯系難以割舍,一方面…蘇白薇突然就很想知道如果她不答應,羅元益回事怎麽一個反應──應該挺有意思的。

這事一直就拖着,到了現在。直到羅元益死了,也還沒解決。

蘇白薇略做停頓,似是短暫地回憶了一下往事,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麽嗎?”

“白月光?初戀?”一直在記筆記的危進下意識就接了一句。

誰知蘇白薇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否認了這個答案:“她啊…在外邊養了個情人。當時我接到離婚要求的時候就叫人幫我查了,那個人應該是他身邊的保姆。”

另一邊,四個人相視一眼:果然。

“最開始還只是地下情,就只是羅元益有時間就去找她,但是…戀愛中的人嘛……偶爾一見當然不夠啊,所以後來羅元益突然換了保姆──原來那個是我在那的時候就一直幹着的了。我也是因為這個才順藤摸瓜查到他情人的。所以不管怎麽說,要是他們感情還很好的話,羅元益不至于在我和她離婚前自殺。”

翟沄年畢竟是齊家的大小姐,立刻想到了另一個原因:“但是您拒絕不僅是因為不願意直接成全他們吧,蘇家和池家的聯系也不是能夠輕易分開的吧?”

“嗯。”

“那對于這個情人,您手上有證據嗎?”景樆淑消除了“為什麽不答應”的疑慮,也基本排除自殺可能性之後,之後問起了另一個他們可能會用到的信息。

“有。”

沒多久,四人看到了照片,也和原先保姆核對了信息。

“那我們就先走了,蘇小姐。”

“慢走。”

走出蘇家沒多久,翟沄年他們就注意到身後跟了人。

“等等,該給人家一個機會嘛。”景樆淑停下步子,伸手拉住了翟沄年的袖口,随後轉身道,“李阿姨,有什麽事不妨直接說說?”

随後,方才的保姆李阿姨從轉角處走了出來,臉上是再明顯不過的不好意思。等走到翟沄年他們面前了之後,李阿姨卻一句話沒有說,只是糾結再三,還是從口袋裏翻找出來一封信,然後快速把信交給翟沄年,說道:“我去買菜,不能耽誤太久,麻煩幾位看看這封信了。”

翟沄年垂眸,一言不發地收起了信:“麻煩了,謝謝。”

“不礙事的。”

半小時後,翟沄年他們到了一家餐廳,走到包廂裏跟姜亦宸兩人會和。

“怎麽樣了?”翟沄年最後進門,合上門前還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形,确認無人。

姜亦宸是:“問到了──蘇小姐那晚在出席一個舞會,有人證。

舞會……那便對上了?所以蘇白薇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問了關于情人的事情後,翟沄年專門确認了蘇白薇那天的行程。

“我…去一個舞會了,現場人很多,可以去問問。”

“保姆的信件,看看吧。”翟沄年一邊說一邊展開那張紙──

“有件事情,夫人不讓我告訴別人,可是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跟你們說。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夫人還是挺喜歡老爺的,但那時候的老爺并不喜歡她,所以一直冷暴力夫人,鬧得兩人關系一直很僵,有幾次老爺喝多了甚至和夫人吵架激動了動手。直到一兩年後夫人來鞍城他們才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可前段時間老爺經常不着家,後面帶過一個女人回來,不久之後我被辭退了,那個女人就替了我的位置。

……”

從字跡間可以看出來,李阿姨寫信寫得匆忙,估計是看他們來了之後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始寫的。

這倒也對,因為這樣一來,翟沄年關于自己進去時看見的、匆匆轉身的李阿姨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不說呢?”陳川──看完了那封信,若有所思地說着。

翟沄年──現在應該是齊大小姐身份了──她只是稍作考慮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了陳川:“她喜歡過羅元益是次要。更多的是因為那時候的蘇家和羅元益都不景氣,這種聯姻帶來的好處他們暫時是舍不下的。蘇白薇不是那種不管家事的大小姐,因為蘇家很早就只剩了他們兄妹,所以她一定會考慮到其中的利害關系,也就不會聲張此事。”

“所以…就跟她不答應離婚一樣?”姜亦宸端着咖啡,悟性很高。

景樆淑伸手很自然地捋了一下翟沄年的頭發,讓碎發壓在耳後,不至于影響到翟沄年吃飯。可能是這動作過分自然了些,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最先回過神來的Christian一口咖啡卡在喉嚨,差點又吐回去,連連順了好一會兒氣才緩過來。

姜亦宸坐在一旁,看這動靜立刻放下杯子拍拍Christian後背,不忘順口打趣道:“怎麽了還能被咖啡噎到?”

Christian擡手擺了擺:“沒…沒事。”個屁啊!景樆淑你要不要那麽明顯?我要造謠了!!

景樆淑抿唇憋着笑,說:“唯一的區別在于…現在任性成分要多一點?”

“畢竟蘇家已經又起來了,別的不說至少也是比較有名的了。”危進難得說了一句話啊。

陳川咬着果汁的吸管,盯着自己記錄的東西滿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不是……這不太重要了好吧?問題可能在于那現在從邏輯上來說蘇白薇和何蘊柳都沒必要殺羅元益吧?”

“結案吧陳川。”翟沄年不帶什麽表情,手裏盛着銀耳羹的勺子懸停在半空。一時間陳川竟然分不清翟沄年是不是在開玩笑。

陳川:“……”你最好在胡說八道。

但是,陳川在無言以對的時候,也突然意識到了一點──

其實啊,這麽幾年來,改變很大的人又何止他陳川一個人呢?

幾年前跟他合作的翟沄年,直率膽大,不通世故,也敢不計後果,一心只要真相。那時候的翟沄年眼裏是非黑即白,揉不得一點沙子的──像是一匹孤狼,這是陳川能夠想出來最合适的比喻了。

相比于那時候,現在的翟沄年有城府,玩心計,會斟酌利弊,能夠在各種場合周旋而留有餘地。對于人性的領略自是不同往日。傳言中的她也盡是“心狠手辣”“瘋子”一類的字眼。

可能他們都不得不承認,時間的确不會直接性地改變某一個人:時間能夠帶來的唯有不同的人,各類的事,從而潛移默化地讓一個人面目全非。

──尤其是見過一個人曾經的樣子的話,對比就會更加鮮明。而這一點,或許翟沄年和景樆淑見到對方、确認身份的時候感觸應當很深吧……

是啊,已經……很多年了呢。

“我們猜一下啊,假設兇手就是蘇白薇或者何蘊柳殺的羅元益。”翟沄年看着陳川,揣測的話張口就來。

陳川先寫就沒忍住甩翟沄年一個白眼:“我會告你的翟組長。”

“嗯,你覺得對我有意見的人多不多?”翟沄年悠哉悠哉喝着銀耳羹,順手給景樆淑盛了一碗,往景樆淑面前推了一點,無聲示意:“挺好喝的,嘗嘗。”

景樆淑把碗挪到自己跟前,此刻是看什麽什麽順眼,所以景副組長很好脾氣地替“一心品嘗美食”的翟沄年表述:“你想想…如果羅元益的情人不止這一個呢?”

別問,問就是默契!不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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