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幾歲

第31章 幾歲

陳是真趔趄幾步踩到還沒化掉的雪,滑了一下撞到苗寶身上,苗寶也跟着出溜一下,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他胳膊。陳是真回過神才發現前面是一棵樹。

又偏過頭去看苗寶,小孩正仰臉看着他,緊接着攀到他後背要背。

陳是真故意不蹲下,苗寶想跳又不敢跳,皺着臉。

“不是不要背?”

苗寶:現在又要了。

苗寶又揪着他衣服問:真的不會疼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苗寶鼻子“哼”了一聲,爬到陳是真背上,手伸在陳是真面前比手語,跟陳是真比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陳是真聲音溫溫地回答,口中呼出團團白霧。過了沒一會兒苗寶手胡亂比劃着慢慢垂下去。

天空有冰冰涼的雪粒粒落下來。陳是真把苗寶往上面輕輕颠了颠,加快步子往酒店方向走去,苗寶嘴唇碰到陳是真的耳朵,落下一片柔軟溫暖。

苗寶倒不認床,安逸地睡了一晚,早上洗漱的時候陳是真提了一嘴,苗寶咬着牙刷在心裏嘀咕,我認人,只要你在,我在大街上都能睡得好着呢。

剛在洗漱臺這兒站了有一分鐘苗寶就往陳是真身上倒,陳是真抵着他的肩推回去,漱口水說:“你是來玩的還是來睡覺的?”

苗寶不搭理他,擦幹淨臉,頭就抵在陳是真肩膀,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陳是真掰着他的臉擦面霜,擦完拍拍他臉蛋說:“啧,臉上怎麽冒了個痘?”

苗寶一聽立馬去照鏡子,幹幹淨淨連個黑頭都沒有。

苗寶皺眉:哪有!

“你這不是不困麽。”陳是真把吹風機往他手裏一塞,“自己吹,別想着糊弄我給你吹。”

被戳穿的苗寶氣鼓鼓地按開吹風機,站累了,直接拿洗臉巾擦幹淨洗漱臺上面的水坐了上去,左手抱腿,下巴抵着膝蓋,右手舉着吹風機吹頭發。吹出來的風暖乎乎的,苗寶眼皮又開始打架。

陳是真在收拾東西,把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準備好。十分鐘過去洗手間的吹風機還在吹,正常苗寶的頭發五分鐘就吹好了。陳是真走過去一看,小孩蜷在洗漱臺上睡着了,吹風機被彈簧線吊在半空中。

“……”

苗寶平時睡眠嚴重不足,放假了本該補個覺的,而且寒假時間短,再加上要趕在年前出去就要早一點。沒辦法,饒是再心疼也得叫醒,計劃只在烏魯木齊待兩天,要在有限的時間帶苗寶去看、去玩、去吃更多。

陳是真捏了下苗寶的癢癢肉,苗寶哼哼着抓住他的手,原本靠在牆角的頭朝陳是真這邊蹭過來。

“酸奶粽子想不想吃?”

苗寶睜開眼睛用力眨眨,又低下頭揉揉眼睛。

他喜歡喝酸奶,也喜歡吃粽子,酸奶粽子肯定要吃的。

苗寶:要吃!

剛比劃完就摟住陳是真脖子主動挂在他身上,陳是真順勢又捏了把苗寶的癢癢肉,托着他屁股放到床上去。

攤主剝開冒着熱氣的粽葉把清甜軟糯的粽肉倒在碗裏,用木勺壓扁澆上濃稠酸奶和蜂蜜,苗寶看着果醬,哪個都想嘗嘗,陳是真直接買了四個,每種口味的果醬各一個。

苗寶拽他袖子:太多了。

“不多。”

你想吃就不多。

苗寶坐在小凳子上抱着無花果蜂蜜酸奶粽子吃,好吃到眯起眼睛。陳是真靠在牆邊吃,一邊吃一邊垂着眼看他,外面還在下着雪粒粒,被風吹歪的雪粒粒掉在苗寶頭發和粽子碗裏,苗寶把碗放下擡頭對陳是真比手語:雪粽子。

陳是真咬着勺子笑,把碗放在窗臺上,摸出手機把苗寶拍了下來。苗寶看到在被拍,抱着碗沖鏡頭笑起來,笑容和淋在上面的蜂蜜一樣甜。

在烏魯木齊待了兩天,苗寶吃了那晚沒吃到的努日曼無花果手抓飯,走的時候還打包了沒有吃完的胡蘿蔔小菜。後來又去吃了喀什一把抓、正飛鮮奶、玲玲米粉、樓蘭秘烤……苗寶恨不得自己有兩個胃。

隔天早上吃了新疆的特色早飯包爾薩克。苗寶最喜歡中午吃的柴窩堡辣子雞,辛香入味,但辣度較高,辣得苗寶唇瓣紅腫,眼眶和鼻尖紅紅。喝了兩瓶葡萄汁也解不下舌苔上殘存的辣意。陳是真跟常媽媽打視頻電話,故意把辣得“哈赤哈赤”還不住嘴的苗寶框在鏡頭裏頭。

常媽媽的聲音在電話裏外放出來:“哎呀,我們苗寶怎麽變成香腸嘴啦?”

陳是真笑出聲來,一手拿着手機對準了苗寶,一手胳膊肘支着桌子,虎口蓋住嘴唇掩笑。苗寶立刻就不吃了,捂着嘴巴瞪陳是真,和他進行不友好眼神交流。

陳是真把鏡頭切回去朝着自己跟常媽媽淺聊幾句後挂斷,陳是真斜倚在椅子上說:“媽逗你的,怎麽可能真的變成香腸嘴。”小孩還是悶悶不樂。

“就算真的變成香腸嘴,你也是最好看的那個。”

苗寶擡腿踹了陳是真一腳。

陳是真笑,這小孩,必須得往特別好、老好了誇才行,說一點兒不是,都指不定心裏怎麽別扭着嘀咕呢。

苗寶伸手把陳是真那杯果汁拿過來喝,陳是真瞧着苗寶紅一圈的嘴巴,忍不住笑,結果嗓子嗆了辣椒咳個不停。苗寶心裏一邊念着讓你笑我被嗆了吧真是活該一邊端着溫水坐到他旁邊拍他後背。

陳是真嗓子被辣到講不出話,眼角咳出淚花,苗寶好心拿了張紙給陳是真擦眼睛,沒注意自己的手碰過辣椒,直接給陳是真辣得眼睛也睜不開了。苗寶又好笑又心疼地拉着陳是真去洗手池沖眼睛。

沖洗了一會兒苗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放在他眼旁,踮起腳輕輕吹氣,吹一會兒又用指腹很輕地揉一揉。

苗寶比手語: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還是有點澀,整個眼睛通紅,但總歸是能睜開了。

苗寶忽然挨得很近,在很努力踮腳去認真看他的眼睛,陳是真按着他的肩讓他站好,蹲下一點讓苗寶看。

這一蹲不要緊,苗寶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越盯着陳是真眼睛看,心裏越像是撒了跳跳糖,滋啦亂想。

踏上去往阿勒泰的“雪國列車”後,一路上苗寶眼底都是晶亮亮的雪,在夜色裏,月光下,雪也泛着晶瑩的光。抵達阿勒泰是早上,遠處太陽從山後緩緩升起,朝霞灑滿大地。這會兒苗寶眼底盈滿朝霞,心底湧出一股熱流沖到眼睛裏,苗寶起身坐到陳是真身上抱住他,不顧周圍乘客的異樣目光。

“怎麽了?”陳是真知道苗寶哭了,但還是用溫和語氣詢問,得不到答案就猜,不論正确與否都會得到回應,“好看到哭了?”

苗寶發出很小聲的“嗯”,緊接着又搖搖頭。

“那是因為什麽?”

又抱着陳是真哭了一會兒才離開陳是真一些,紅着眼睛坐他腿上比手語:感動,開心。

陳是真擦擦小孩的眼淚:“等等看到更好看的那不是要一直哭了?”

苗寶:不會。

比劃完繼續趴在陳是真懷裏。

車廂裏一個小女孩和她媽媽走過去,她一直扭着頭看陳是真和苗寶。她松開拉着媽媽的手跑到陳是真跟前很小聲問:“哥哥,你怎麽抱着這個哥哥呀?”

苗寶聽到羞得一動也不敢動。

“……”陳是真想了想,輕聲說,“這個哥哥困了。”

小女孩很吃驚地瞪大眼睛,繼續小聲說:“這都多大了,怎麽還要人抱着睡覺?我早就不讓我媽媽摟着睡覺了……”

我就要,你別管!

苗寶伸手在陳是真肋骨那兒戳了下,陳是真故意掐了下他大腿,苗寶悄悄張口咬在陳是真耳朵上。

陳是真極力忍笑:“他膽子小,都十六歲了還不敢自己睡覺。不像你,你是個很勇敢的女孩。”

小女孩扒着扶手小聲說:“可是哥哥,媽媽說只有情侶才抱在一起睡覺呢,你們是情侶嗎?”

.....

苗寶身體微怔,心裏又砰砰跳起來,好奇他會怎麽回答。

陳是真沉默片刻,低聲回答:“我是他哥哥。”

“那怪不得呢,我要是有哥哥,我也想讓我哥哥抱着睡覺~可惜我沒有,”小女孩忽然靈光一閃,輕聲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可以讓爸爸媽媽給我生一個哥哥……我不打擾你們睡覺了,再見。”

“……再見。”

小女孩很快跑開,車廂如常,而苗寶的心卻跌落谷底。

陳是真颠了颠趴在身上的苗寶,開玩笑問:“小朋友,你幾歲了?”

苗寶不理他,自顧自從他身上下來,轉身走去洗手間。

苗寶反鎖洗手間的門,望着鏡子裏面的自己,是有些陌生的少年模樣。

“你幾歲啦苗寶,還要你哥抱,害不害臊。”

“這都多大了,怎麽還要人抱着睡覺?我早就不讓我媽媽摟着睡覺了……”

“小朋友,你幾歲了?”

苗寶知道他一直在刻意麻痹自己,他不想面對長大這個事實,長大意味着不能再明目張膽地去抱、去肆無忌憚地粘着陳是真。

他壓根不想長大。

陳是真也從沒催着他長大,反而一直把他當成小孩寵着慣着養着,這一切把逐漸長大的苗寶纏繞籠罩,形成無形的保護罩。

苗寶安心地躲在保護罩裏,遲遲不肯長大,自私地霸占着陳是真。

苗寶洗了把臉回到座位上,陳是真疑惑地看着他,随即問道:“哪兒不舒服麽?”

苗寶搖頭。

沒。

哪兒都不舒服。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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