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親(上)

第14章 成親(上)

天光泠泠,雪白而冷,然而衛初宴額角卻流下了一滴熱汗,只因那紅衣姑娘正目光灼灼地将她望着,眼中滿是勢在必得。

趙寂:“沒錯,我要娶你,你可願意?”

衛初宴慌張地後退一步,覺得這實在荒謬:“我、我一個乾陽,而你是坤陰,趙姑娘,是否......錯了?”

錯了錯了。

趙寂不以為然道:“誰說坤陰便不能娶乾陽了?哪條律法寫了?衛初宴,你不是飽讀詩書嗎?你若能找見一條這樣的律法,那麽我嫁給你也無妨。”

不是娶,便要嫁,趙寂此番,是一定要與衛初宴這笨笨的女書生成婚的。

衛初宴又流下一滴汗來,她微微阖着眼,似乎是在尋找那條律法,但她左思右想,确實,沒有這樣的律令。或者說,從前是有的,只是幾百年前,被少帝廢止了,那位帝王在位不過一年,且是流亡之帝,然而她在位時頒行的法令,卻被後世延續了,可見其手腕之強硬。

少帝言,男歡女愛,人生樂事,今有乾陽坤陰之分,既有女子相親、男子相儀,可見民風已開,便不必再拘泥于乾陽坤陰雲雲,否則,這與從前将男子女子分開,又有什麽區別呢?

此番言論,驚世駭俗,然而即是從帝王口中說出來的,它便成了道理。觀少帝一朝,不僅女女、男男互相成婚,也有坤陰娶乾陽的,聽說,許多對都很和樂。

衛初宴退讓了,她本就孑然一身,雖然在意世俗,然而既然律法并未禁止,這便是可行的。何況......衛初宴擡眸,默默地望了趙寂一眼,胸膛中那顆心,隐晦地歡欣着。

趙寂露出得意神色,看着愈發潇灑不羁:“嗯?找不到吧?”

自是找不到的,這律法是趙寂廢止的,她豈能不知呢?

衛初宴又被趙寂說的羞澀不已,她知道自己逃不過了,朝着趙寂拱手一禮:“姑娘若娶,那宴便嫁。”

一句話還未說罷,衛初宴的臉頰已紅透如晚霞。趙寂大笑起來,既傲且烈,衛初宴還維持着行禮的斯文模樣,趙寂已紅衣翻飛的跑到她身前,趁她不備,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衛初宴大驚,捂着被親的地方連連後退,她退的太急,險些一個趔趄,而趙寂看着她這驚慌失措的可愛模樣,實在忍不住,又放肆地笑起來。

就這樣說定了,她娶,她嫁。

時有六禮,趙寂本質是魔界的王,不愛遵循人間禮數,然而衛初宴在乎。

衛初宴在乎,那天的後面,她一直在問趙寂,要請哪位媒人來納吉?何時問名?又在何時納征?又道既是趙寂娶她,納征之禮便從簡吧,不需金銀美玉、绫羅綢緞,只需帶上幾瓶好酒用作喜宴便好。之後又說到請期、成親等事雲雲,越到後面,衛初宴的聲音越小,似乎不好意思,令趙寂大飽眼福。

趙寂忍不住又偷親她一口,在清隽女子捂着臉頰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時,趙寂信心滿滿道:“放心吧,我都辦的好好的,你就別操心了,好好讀你的書,等我來娶你就是!”

說來也怪,趙寂這般豪言,落進衛初宴耳中,卻令衛初宴深信不疑,她放下心來,怕趙寂再親她,暗示趙寂走,這躲避大老虎的模樣,又令趙寂很想笑。

這個女子啊,明明是個頂級的乾陽君,什麽流氓混混都随意推的過,卻偏偏,是這麽一副溫柔又斯文的性子。

真是.......讓人很想欺負于她。

欺負來欺負去,總是不夠,紅衣的姑娘最終意猶未盡地走了,留下衛初宴一個人在院中平複了好久的心情,這才默默拿起一本書來看,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于是衛初宴去拿了幾根香,去到父母牌位前。

“爹,娘,宴兒要成親了。那姑娘你們時常見,你們知道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

衛初宴說着,心情有些複雜,默然一瞬才道:“她說,她要來娶我。”

“爹,娘,你們不要覺得奇怪,也請不要生氣,雖則我是乾陽,但她說的對,律法都未說什麽,是以她娶我,也無不可。她......很喜歡我做的桂花糕,就是娘親教我做的那種,她每次總是吃兩籠還嫌少。”

想起了那些事,衛初宴忍不住笑了笑,目光溫柔不已,可是不知道想起什麽,她的眼神又複雜起來:“她,然而我卻沒想到,其實她也父母雙亡了。父母早亡,留有富財,怪不得是那種強勢性子,不強一些,如何能管服仆從、又如何能震懾不軌之徒呢?”

說着,衛初宴想起趙寂的那兩個吻,神色微微害羞起來,朝着牌位深深一揖:“宴兒要成親了,你們在天有靈,該要放心了。”

可真能放心嗎?衛初宴想起自己遞上去便再沒消息的文章,心思又沉重下來。

快要......一年了,可與不可,至少該給個回信吧?可她每次去公車處詢問,屬官都是搖頭說不知。

人生無常,至少,還有情愛一事令人得意吧。

衛初宴出去了,才微微搖了搖頭。

趙寂實是禮數周全,她曉得衛初宴這種克己複禮的女書生很在乎六禮,便一一都做好去,當然,納吉時,她不會真如衛初宴先前所說那般寒酸,而是将金銀美玉名貴首飾成箱裝了,差人擡到衛初宴家去,浩浩蕩蕩,不僅引得街坊鄰居争相圍觀,且又将安靜待在家中等着的女書生吓了一跳。

這還只是小聘,後有大聘,又是興師動衆的模樣。因着趙寂手筆太大,原先那些聽說了衛初宴竟要以乾陽之身嫁與坤陰而說閑話的人,有許多都失了語,剩餘幾個心酸嘴碎的,也都被趙寂差人教訓了。

自此,婚事一片大好,可謂是十裏紅妝,但不是宴嫁,而是趙寂來娶妻。期間趙璨聽說了衛初宴這邊的盛況,将筆往桌上一丢:“她竟願嫁人?真是奇怪,是有多喜歡呢?那樣才華橫溢的女乾陽,她不怕,嫁人于她名聲有損,從此斷了仕途嗎?”

話雖如此,可趙璨的确放不下衛初宴這位未來的良臣,出宮去望了一眼,正逢娶親之日,她遠遠望見那個大紅嫁衣的女子騎在馬上,傲氣十足而又豔光四射,十足的紅顏禍水,忽然又有些理解衛初宴。

自古書生常耽于情愛,看來,衛初宴也躲不開。

衛初宴可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引來了這樣的貴客,其實趙璨也未逗留,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也想就此事探一探母皇口風。

衛初宴今日還未天亮便起了,鄰家有許多姐姐妹妹來為她梳妝,嫁衣首飾等趙寂也都備齊了,她穿上戴上便好,她坐在那裏,看似平靜,實則卻忐忑不已,總是在想,趙寂現在在做什麽呢?也是在梳妝打扮嗎?還是已然出門了?

已然......來迎親了嗎?

好像已等待了幾月幾年,終于,衛初宴聽到了喜氣洋洋的樂聲,伴随着人們的喧鬧,她忍不住起身,走到房門邊,便看到她想了一早上的那姑娘,一身紅衣地來了。

也是紅衣,不過,卻是更美的嫁衣,衛初宴只來得及看了她一眼,就被拉了回去:“新娘子別急呀,蓋頭還沒戴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