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謝忱回到家裏時,林今譽正在鼓搗豆渣。

他的長發全由一支發簪圈起,餘下的脖頸處被絨毛圍緊,聞見動靜林今譽微微側身,看見那高大的身影進來,原本平靜的圓眼彎起來,有些歡樂:“回來啦。”

謝忱點頭,目光落到林今譽身上化出一片柔和:“這是在做豆渣餅?”

“嗯。”林今譽點頭,他之前沒做過豆渣餅,想着餅的做法都差不多,于是把原先那一大團的豆渣壓成了八個小餅,此時鍋裏正在煎着一塊試試水。

謝忱瞧鍋裏焦黃冒香的豆渣餅,感覺味道應當不錯。

林今譽這會兒将目光重新落到鍋裏,将第一塊豆渣餅翻面煎了會兒,最後撈起來。

剛做好的餅油滋滋冒氣,還很燙。

見謝忱直勾勾地盯着那餅,林今譽不用猜也知道對方嘴饞了。

不論林今譽做什麽,謝忱都秉承着要嘗到第一口原則,看着金黃的豆渣餅躍躍欲試。

林今譽也順着謝忱,用鍋鏟給他切了一小塊兒,用筷子夾起來吹涼了才遞到對方嘴邊。

油香混着豆味撲鼻而來,謝忱一口吃進嘴裏,沒有添加過多的佐料做出來的豆渣餅保留了原汁原味的豆香,在口中流轉,豆渣煎了後更加酥脆,嚼起來香噴噴。

見謝忱發出嗯的感嘆聲,林今譽自己也好奇地切了一塊放進嘴裏。

可油香是歸油香,餅自身味道就是帶着豆味的軟渣,和他所期待的味道完全不一樣,原本好奇彎起唇角有些壓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看着謝忱:“真的很好吃嗎?”

“自然。”謝忱又朝那塊殘缺的餅裏切了一塊放進嘴裏,看模樣不似作假。

豆渣餅這玩意兒屬于吃得慣的人喜歡的不得了,若是吃不慣便嘗不來一點兒。

顯然林今譽是吃不慣的,他盯着剩下的豆渣餅露出郁悶的神情,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或許豆渣餅并沒有那麽難吃。

謝忱見狀趕緊将餅咽下十分認真跟他解釋:“我沒哄人,豆渣餅就是這個味道,真挺好吃的。”

他看着林今譽睜圓困惑的眼睛,不禁笑:“你以前沒吃過豆渣餅應當是吃不慣。”

豆渣留都留下來了扔了又覺得可惜,既然謝忱喜歡那可以煎給他吃。

林今譽心道。

“那我都煎了,謝大哥要記得吃完哦。”

見謝忱點頭,他把剩下的餅一齊放進鍋裏煎。

臘月三十號便是除夕。

兩人這些天把新年要用的菜都給備好了,除夕這天早早起來挂桃符貼窗花。

家裏頭弄好了,兩人又去琴坊裏鼓搗。

這天鎮上格外熱鬧,有人專門繞着鎮裏的小道敲鑼打鼓祝賀除夕來臨,河道周圍站滿了祈福的村民,小孩抓着紙鳶在田埂邊奔跑,嬉笑聲不絕于耳。

兩人從琴坊裏挂完窗花回去,目光不禁被那些歡快的孩提吸引。

四五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謝忱心中感嘆道,手掌不禁握緊了些林今譽的手。

林今譽眨了眨眼,似乎從謝忱看小孩的目光裏找到了一絲豔羨,他心裏胡思亂以為謝忱也想要小孩兒,臉頰燒起血色問:“謝大哥喜歡小孩子嗎?”

“嗯?”

謝忱收回眼神,忽然聽見林今譽這麽問,下意識點頭,但又怕林今譽誤會,畢竟兩人都是男人生不出小孩,他不會因為這事有遺憾,于是伸手将林今譽環進懷裏,貼着對方的側發聲音柔和:“我還是更喜歡兩個人一塊兒生活,一心一意載在對方身上,不會因為小孩而分神。”

林今譽沒辨出謝忱的用意,反倒因為前半句話臉上的熱度更燒了些,他怕周圍的村民看過來,低低唔了一聲從謝忱懷裏出來,兩人步伐緊緊相随回家。

中午吃了飯,兩人先給阿白洗了澡,換上新衣服。

那衣服依舊是謝忱親手做的,這回手法好了許多全由林今譽在側指點。

阿白如今是越長越圓潤,穿上那套新衣,跑起來時身體左右搖擺憨态十足。

謝忱将阿白的小窩換成了他昨天親手打的新木窩,在裏面鋪了厚布帛。

因着鎮上習俗,除夕白日主人在家時不宜關門,于是家裏的大門便開着,謝忱與林今譽在堂房裏頭時不時能看見小孩抓着鞭炮從院外跑過去,挾來一陣寒風。

倆人閑暇下來,圍坐在火盆前彈曲。

林今譽抱着自己的小筝用腳支撐着,手指在琴弦劃過,等着謝忱彈弦。

謝忱抱古筝的姿勢有些随意,一手搭在品上一手按抵着弦勾指。

很快,兩道不同的音色相離相合,曲調附和,帶着舒緩的節奏從音腔而出,尋着風傳出大小山道,抓着紙鳶的孩童聞聲眺望,歡天喜地抓着朋友們朝音樂的方向跑去,想要聽聽曲。

“是樂行歌!”

“好亮的聲音。”

“诶?不是鎮上在搭曲臺子啊。”

行人在小院外探頭看見屋裏,彈樂的兩人。

其中一個鎮上一些人認得,是先前老謝家的孩子,另一個哥兒呢倒是沒見過。

兩人彈完樂行歌,随後又彈了三首曲城的民謠,院子外的小孩蹦蹦跳跳跟着念詞,稚嫩的嗓音跟着曲調讓大人們感受到一絲懷念來。

曲終時,一衆掌聲響起,鄰裏朝着謝忱笑喊:“謝家小子,什麽時候學的曲子?彈的挺熟練啊!”

謝忱單手提着琵琶出門,朝他們打招呼。

“好久前學會的,以前只顧着耍樂浪費了不少光陰,現在才發覺着器樂的妙趣。”

衆人聞言也信了。

以前他們都有些瞧不起謝忱,老謝家原本是鎮上有些名氣的琴坊主,但他的兒子卻是個蠢笨玩意兒,什麽都不會也罷,還天天帶着家裏錢去城裏頭亂花,後面老謝沒了,聽聞對方将自己的大屋子賣了錢出去風流,更是令大家厭惡。

不過這段時日看來,謝忱的變化很大,興許是真受了父母離世的打擊。

“诶,這是……城裏的新制琵琶?你剛剛彈的是琵琶啊?”有人眼尖瞧見了謝忱手裏頭的樂器,挑起眉來:“你還會彈這個啊?”

謝忱笑着承認,卻沒把廠裏做琵琶的事說出來。

一些鄰裏和他随意聊了一陣才離開。

這會兒申時六刻,天色還很亮,謝忱轉頭回柴房裏起竈蒸飯。

不知山道哪一處地方響起長久的爆竹聲來,估計是哪戶人家這時候已經開始吃晚膳了。

林今譽之前都是在城裏過除夕,沒見過這樣的架勢,聞着動靜看着謝忱疑惑:“怎麽這會兒就放爆竹了?這是已經開始用飯了嗎?”

謝忱往竈裏頭添火點頭,細細和他解釋:“除夕時鎮裏頭都是申時四刻至酉時四刻用晚膳,四刻後與戌時四刻之間沐浴淨身,城裏頭不是這樣?”

在林今譽的印象裏,他與父母都是在戌時用年夜飯,與鎮上相反。

聽林今譽這麽說,謝忱也只以為是城裏與村鎮的區別。

後來才知道林今譽所說的是城裏富人的習慣,而城裏的下人為了能更好的服侍主子,需要與主子們錯開時間沐浴用膳,也是保持着與琴鎮一樣習俗。

之前做的鹵肉、釀豆腐、醬油雞都一并端上了桌,家裏的桌子被謝忱昨日換個大的,桌上放在三葷三素一湯。

牛肉熬湯、香煎草魚、炒大頭菜、拌蘿蔔幹。

比起往常要豐盛許多。

謝忱将爆竹挂在院子裏頭,用打火石點着。

林今譽雙手捂着阿白的耳朵在屋裏頭等他跑回來,瞧着他長手長腳跑過來的模樣彎起眼。

謝忱看到心軟成一片,低頭直接蹭到對方的臉頰邊,耳邊傳來噼裏啪啦的爆竹聲,煙火氣蔓延開來,鄰裏之間用膳的時間大差不差,幾道爆竹聲緊随其後,像是在互相打招呼。

林今譽頭一回體驗這樣的感覺,以前除夕,他與家人在大廳桌前落座後便不能離座,需得等候下人們在府門放完爆竹歸來報信才能開始用飯,只能遠遠聽見幾道炮響。

爆竹響完,白煙騰起,兩人才得了趣味,回到桌邊吃飯。

桌上那八道菜,兩個人一頓是吃不完的,晚間便存到廊下的大缸裏封着。

外頭氣溫冷,那裏正好成了天然的冰箱。

吃了晚飯天色開始暗沉,各家已經亮起了燈籠,謝忱也把家裏的燈籠點着了,挂在檐下、牛棚前還有院欄邊。

檐下的燈籠上印着花鳥圖案,那是林今譽看中的,他看着謝忱扶着木梯将燈籠挂上,雙眼被燭光照得亮晶晶。

謝忱從梯子上下來,順手揉上他的腦袋,将那束起的長發給打散了。

謝忱手指接住簪子順着發絲貼到了林今譽的臉頰上,看着對方溫順乖巧的模樣想把人壓進懷裏猛親一口,最後還是收斂想法,輕輕撫摸着說:“水應當燒熱了,你先去梳洗,待會兒回屋我給你備了年禮。”

林今譽聞言被謝忱的話勾起好奇心,揚起臉眉梢間透着歡快,但很快語氣帶上了些郁悶:“你怎麽沒有事先告知我備了年禮,我什麽都未給你準備。”

謝忱低頭望着林今譽紅潤的唇瓣,烏黑眼眸将眼底的悸動掩蓋,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聲,輕揉了下他白皙的臉頰,把話轉移開:“好了,先去梳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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