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野男人

野男人

沈月推開在她看來似發了神經的沈靜,然後理了理略微淩亂的衣服,轉向黑墨解釋道: “沒有,剛剛其實是誤會,他只是扶了一下我。”

“嗯,我是來找沈總你确認明天的簽約儀式。”黑墨沒有揭穿沈月的掩飾,即使方才他看見沈靜都快親上她了。

而沈靜不像沈月那麽慌張,他只是不悅地盯着黑墨,那眼神仿佛在說“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沈靜不喜歡黑墨,不僅僅因為他之前的找茬,更因為麗姐說黑墨揚言要追沈月。

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認真的,但只知道他不會讓沈月離這家夥太近。

所以他伸手把沈月拉了回來。

但她一點也不配合。

“別鬧,我和黑墨有公事要談。”

她的語氣就像他是一個不分場合使性子的小朋友。

然而沈靜想錯了,在沈月心裏他還比不上一個小朋友可愛。

至少小朋友不會突然抱住她,更不會差點兒親上她的嘴……

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雙頰發燙,氣得發燙。

他把她當作什麽了

他想抱就抱,他想親就親她和他都沒有交往,而且在她得知自己身世前,她一直都把他當成她的哥哥,雖然他讨她厭。

她搞不懂沈靜在想什麽,難道這是他新型的報複手段就和上次他在醫院推倒她一樣,都只是為了找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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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她和他以往的關系,以及她今天打了他一巴掌這件事,他報複她的可能性很大。

沈月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如她猜測的那樣。

可沈靜和沈月想得完全相反。

他原本并不想讓沈月覺察到自己的心思,但他剛剛已經表現得那麽明顯了,他認為自己已經暴露了,不過他看她的表情,又覺得她似乎沒有正确理解他行為背後的意義。

這對他而言,不知是喜是憂。

但不管怎樣,他都不滿黑墨靠近她。

“你們談就談呗,難道還要我給你們倒杯酒”

他故意找茬似的問。

她剛想回答不用,黑墨就搶先一步開口: “那就有勞沈二少爺了。”

“……”

這家夥居然真想喝他倒的酒

行。

他滿足他。

沈靜危險地眯了眯眼,掉頭走向吧臺後邊。

見狀,她皺了皺眉,提醒身邊的黑墨: “你不應該招惹他。”更不應該得罪他。她很了解得罪沈靜的人,除了她以外,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你說得都對。”黑墨贊同她似的微微颔首,接着又攤攤手, “不過我早就得罪他了。”

黑墨清楚自己各種意義上都沒法和沈靜好好相處。

當然他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和沈靜相處。

“明天咱們和楚氏的簽約儀式流程都整理在這兒。”黑墨從随身帶的公文包裏拿出薄薄的文件, “本來今天會上要給你過目的,你這不是沒來嗎,我就尋思給你送過來。”

“謝謝你特地送過來。”

她接過他遞來的文件,發現他細心地給她貼了标簽注釋和需要注意的法律條款。

通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她必須承認黑墨是非常棒的工作搭檔。很多工作上的細節,都不用她提醒,他就能處置好,完全不用她操心。

“這是我應該做的。”

黑墨說完公事,便低頭靠近她耳邊,輕輕地問。

“今晚能一起吃個飯嗎”

聽到他的邀請,她僵了僵翻看文件的動作。

她差點兒忘了黑墨還在追求她這件事。

“我……”

她有些為難地看向黑墨,這段時間她工作雖然忙,但她想過和黑墨之間的事,她覺得她和黑墨只适合做工作上的夥伴,而非感情中的伴侶。

但現在拒絕他,她又怕他會覺得自己過河拆橋。因此這話到嘴邊,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黑墨好似看出她的糾結,他輕籲一口氣,主動開口道: “其實我請你吃飯是為了表達歉意。”

“嗯”

“之前我說要追你這件事,我希望沈總你當我沒提過。”

聽到他這麽說,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聽到我這麽說,你也松了口氣,對嗎”黑墨微微一笑,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不過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

“感情裏沒有抱歉,只有适合和不适合,更何況你和我也不是男女朋友關系。”他體諒地說。

“我們可以是工作夥伴。”她強調地補充, “很合拍的工作夥伴。”

黑墨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另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就在他和她身側響了起來。

“你的酒。”

端着兩杯酒走過來的沈靜語氣涼涼地說。

“謝謝沈二少爺。”黑墨看了看酒杯,客氣地拒絕道, “我剛剛忘了我是開車過來,酒就不喝了。”

按道理沈靜應該生氣,但他沒有,他不僅沒有,還笑眯眯地說: “那黑律師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嗯,我先告辭了。”黑墨微微颔首,接着朝她也點了點頭, “沈總,明天見。”

“明天見。”

她揮揮手,目送着黑墨離開。

“別看了。”微涼的酒杯被貼上她的臉頰,拿着酒杯的沈靜睨着她道, “再看他也不會回來追你了。”

“什麽啊”她扭頭看向他, “我也沒想他來追我好吧!”

“是嗎”他将酒杯放回吧臺,不怕火上澆油地說, “我還以為你很想找個野男人呢。”

“我想找野男人”她幹笑了兩聲, “我需要找野男人”

“你不需要麽。”他抱着雙臂,倚靠着吧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你都單身這麽久了。”

“某人好像比我單身得更久吧”她意有所指地提醒他。

聞言,他輕咳了一聲,觍着臉道: “我一直都不缺女人。”

“是哦。”

她懶得拆穿他的謊言,他找不找女朋友都和她無關,只不過……

“我還以為你是憋得太久,剛剛才發神經。”

“發神經”他愣了愣,随即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麽, “你說我剛剛抱你是發神經”

“難道不是嗎”她沒好氣地說, “你不發瘋會抱我”

“我……”

“你明明就讨厭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例舉着他做過的“壞事”, “比如毀掉我喜歡的玩具,把我看的書藏起來,和爸爸告狀說我偷溜出去玩,幫着爸爸監視我。只要看到我難過,你就高興。”

面對她的指控,他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我已經從陸方叔叔那裏知道了我不是爸爸的女兒,我也終于明白了你為什麽總說我不是你的妹妹。”她望着似啞口無言的他,慢慢地說, “在你看來,我和我母親奪走了你父親,破壞了你的家,你恨我們的理由很充足。”

“……”

他要怎麽回答她他以前的确是這麽想的,所以他才不斷找她麻煩。

見到她眼淚汪汪的模樣,他那時候也确實會心情舒暢。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僅僅只想看到她傷心的樣子

是她笑容燦爛地對着沈安喊“哥哥”的時候,還是她怒氣沖沖指着他鼻子說她絕不會向他低頭認輸她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怎麽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自己的視線

“我和大哥你不一樣。”

曾經,他如此篤定地和沈安說。

他不會對沈月心動,不會像他大哥或者父親那樣圍着她轉。

然而直到楚烨出現,他才發現自己或許和沈安,沈亦君他們沒區別。

他看着她和楚烨坐在車內你侬我侬,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嬌羞迷人的模樣。那一刻,他忽然體會到父親想把她藏起來的心情。

“爸爸叫我來接你。”

他撒了謊,假借父親的命令,打斷她和楚烨的親熱。

其實他很清楚,楚烨就是那個能帶她離開鳥籠的男人。

是的,她終将離開鳥籠,有父親有大哥還有他在的鳥籠。

她出嫁那一天,他明明該開香槟慶祝她終于滾蛋才對,可那一天他卻坐在這兒喝悶酒,喝得酩酊大醉,最後還是阿麗叫人将他擡回公寓。

他就是一個傻瓜。

一個不肯承認自己是傻瓜的大傻瓜。

他固執地以為只要他不承認,那就不存在,她和她之間就不存在任何感情。

反正她永遠不可能成為他的女人。

那幹脆就讓她讨厭他,讓她一直誤會他好了。

他自嘲又苦澀地勾了勾唇,他比之黑墨還不如,因為他連當她野男人的資格也沒有。

“你說得對,我就是想看你難受才抱你。”他壓抑內心澎拜的情潮,故意戲谑地問道, “感覺如何,被自己讨厭的人擁抱”

“糟糕透了。”她說。

嗯嗯,他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答案。

“但我想試着不再讨厭你。”她又說。

嗯嗯,試着不再…讨厭他他有些錯愕地望着她。

“我或許沒辦法像喜歡安哥那樣喜歡你。”她擡眸,直直望入他眼中, “不過你對我而言,也是我不可替代的…家人。”

哪怕她和他之間毫無血緣。

“家人。”

他喃喃地重複她的話,不知自己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多好聽的身份,不是嗎

他只需要接受這個身份就好了,可如果……

“我不想做你家人呢”

他問得很輕,嗓音裏帶着一絲喑啞。

她幽幽嘆了一聲,狀似遺憾地說: “那我們只能做陌生人了。”

***

“我是不是很自私”

夜晚,沈家的大宅裏,沈月坐在沈安的床邊,她一邊望着沉睡不醒的他,一邊輕輕揉着他的胳膊。

“我好像總讓身邊的人痛苦。”

她忘不了白天在茶樓裏和阿陽的會面,也忘不了在會所裏與沈靜的交談。

而他們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痛苦,盡管原因可能各不相同。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她趴在他身邊,握緊他微暖的手。

“安哥,我心裏很不安,我總覺得有什麽事會發生。”

那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感覺。

“明天我就要代表沈氏和楚氏正式簽約了。”

這大概也是她不安的原因之一。

“我不知道我的決定是不是正确的。”

假如沈亦君和沈安還在,這件事一定不可能發生。但現在這個家裏,好像只剩下她。

不,她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陸方叔叔,還有……

閉上疲倦的眼睛,她任由困意趕走紛雜的思緒。

睡着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迷迷糊糊地想。

“咔嗒。”

開門聲在深夜裏響起,刻意放輕的腳步在熟睡的女人身側停下。

修長的黑影罩住她嬌小的身子,他彎腰靠近她毫無防備的睡顏。

“嗯……”

炙燙的氣息令她發出無意識的低吟,也令他停在她微張的雙唇前。

也許他該在她喊出別的男人名字前,堵住她的聲音。

可他卻停了下來。

“沈靜”

直到她迷迷糊糊睜開朦胧的睡眼,喊出他的名字,他才俯首貼上她的唇。

唇上傳來的溫熱觸感令她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等…等等……”

她推不動他。

“我等得夠久了。”

他紅着眼瞪着她。

“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放下你”

在她回答前,他握住那對細腕,低頭奪走她呼吸……

沈月驀地起身,從夢魇中驚醒。

房間裏只有躺着的沈安還有站着的她,她能聽見的也只有醫療儀器運作時發出的“滴滴”聲和她起伏的心跳聲。

她…她怎麽會做夢夢到和沈靜……

難不成是因為白天發生了太多事,把她腦子搞混亂了嗎伸手摸了摸仿佛殘留着餘溫的唇,她好想忘了夢境裏的畫面。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房間門口背靠着一道看不清面容的修長人影。

***

第二天早上,沈月換上了正裝。

西裝外套配上白襯衫,再配上西裝長褲,她挽起了自己大部分的頭發,用珍珠發夾固定。鏡子裏的她少了幾分以往的嬌柔,多了幾許幹練。

“我的小姑娘長大了呢。”

陸方倚靠着門框,頗為感慨地望着鏡子前的她。

“我都二十六七了。”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 “早就不是小姑娘了。”

“是啊。”陸方微微勾唇, “但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

“你說我小丫頭就小丫頭,可我哪裏調皮搗蛋了”她不滿地咕哝。

“我還記得你以前趁着沈靜睡着,用油性筆在他臉上畫畫。”陸方的記性很好, “他醒來追着要收拾你,你就躲進沈安房間裏,害他只能頂着大花臉在走廊上幹瞪眼。”

聽見陸方提起往事還有沈靜,她有些不自在地說: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阿月。”陸方收起笑容,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阿靜那孩子其實本性并不壞,他只是自己陷入了死胡同裏出不來。”

她默默地聽着陸方往下講。

“我大哥也就是你爸爸,很少關愛他。”沈亦君幾乎可以說是缺席了沈靜他們的童年,而他和沈靜的關系可能都比沈亦君和沈靜的親近。

“陸方叔叔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與沈靜和解嗎”

她轉過身望向陸方。

“我希望你們能和自己和解。”陸方注視着她道, “無論是你還是阿靜。”

與自己和解

她上一秒還在思考陸方的話,下一秒她就和沈靜坐在同一輛車上。

簽約儀式沈靜也去,她倒是不奇怪,這次合作本來就捎帶上了他。其中不只有她和沈靜的協定,還有楚烨承諾沈靜的一些好處。

雖然她不清楚沈靜和楚烨到底有着什麽交易,但沈靜應該能從中獲得不少利潤,否則沈靜不會那麽爽快地放棄針對沈氏。

他和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利益沖突了。

“昨天我态度不是很友善。”她忽地開口打破車內的沉默。

“……”

和她同坐車後排的他斜眼睨着她,仿佛在用眼神問她“你要說的只有這個麽”。

她說的當然不只有這個。

“不過你也有錯。”她說, “要不咱們互相道歉,那些事就算翻篇了。”

“我不道歉呢”他懶洋洋地反問。

“你說的哦,陸方叔叔你也聽到了,是他不想和我友好相處。”她拍了拍前排陸方坐的座位。

“你就會找別的男人給你做主。”他冷哼一聲。

“你有本事你也去找啊,我攔着你嗎。”

眼瞅着這兩個“小朋友”又要吵起架來,陸方頭疼地打起圓場: “別吵了,一會兒簽約儀式會來好多商界名流還有記者,你倆都安分一點。”

“那你讓他別氣我。”

“我氣你”他眯着眼,譏嘲地說, “誰氣誰”

“停,停,停!”陸方一邊喊停一邊想,早知道這倆家夥會吵起來,他就該給他們分兩輛車。

“你們就不能表現得友好一點嗎”陸方看向沈靜, “阿靜,你好歹是她哥哥。”

“誰是她(我)哥哥!”

她和他異口同聲地朝陸方吼道。

吼完以後,她和他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接着各自撇頭望向車窗外。

陸方也放棄了,他懶得再管他們地坐正身子。

什麽和解,怎麽可能。

她一手托着腮,悶悶地想。

然而另一只擱在身側的手卻在此時傳來了暖意——男人的大掌輕輕裹住她的。

她側頭望向沈靜,他不動聲色地握着她的手,目光仍若無其事地眺望着車窗外。

啊…啊…真是狡猾又讨厭的家夥。

***

車子在簽約儀式的會場門口停下。

和沈靜還有陸方一同下了車,沈月在一片快門聲中望向等在紅毯盡頭的男人,楚烨。

而他也微笑地望着她。

在衆人注目下,她邁着堅定又果決的步子走向他。

有一瞬間,她好似回到了過去,那是她和他的婚禮,華麗而隆重。

可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不見了,因為她心裏清楚她和他都回不到過去了。

至少她是這麽想的。

“歡迎你,沈小姐,啊,是沈總。”

他朝走近的她遞出手,自己糾正了對她的稱呼。

“楚總。”

她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兩個人就在鏡頭的見證下,簽署了新的契約。

和婚約不同,這契約,只關乎金錢。

沈月原以為到這一步就結束了。

但她沒想到今天對她而言會是漫長的一天。

簽約儀式之後,她又換了一身晚禮服,應邀參加由這一屆商界會長俞老主持的晚宴。

俞老,光看這姓就知道是俞氏的話事人。

“我爺爺非要舉辦一次晚宴。”俞龍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我都和他說了你和楚烨不喜歡應酬,他說難得聚一次嘛。”

俞龍模仿俞老爺子說話的口吻可謂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沒事兒,反正我今晚也沒什麽事。”她笑着和俞龍碰了碰杯。

“行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俞龍別有深意地望向她的身後。

“你們”她困惑地轉過身,就見沈靜和楚烨同時向她走來。

站在她身側的俞龍幸災樂禍地附在她耳邊低語。

“看來他們都想請你跳第一支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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