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外面堆了厚厚一層白,這便是冬日限定的大地絨毯。
忘了提前保暖,我猜那些橘子樹大概率會在這場大雪中凍死,這可能會讓我有點兒傷心,畢竟還打算明年夏秋時節結了果儲存,用來下一個冬日釀紅酒。
不過話又說回來,它活不活得到明年冬天難說,我又會在何時消散呢?同樣沒有定論。
我扛了鐵鍬在地上鏟雪,圍巾垂下來太礙事,幹脆解下挂在樹枝上。希望待會兒臨走時我能記得帶走它。
到處都是素色,唯有圍巾的紅格外紮眼。我從年輕——不,應該說從上輩子就喜歡這種鮮豔的顏色,那是讓我麻木的生命中為數不多感覺到還活着的時刻。
在我忘記帶走它之前,一陣風吹來,把它帶走了。
紅圍巾飄飄蕩蕩,落在鄰居家的籬笆上。
“先生,這是您的嗎?”
隔壁的小萊拉妮踮起腳,把它從籬笆上解下來,戴着手套的小手撲了撲上面的積雪。
她的頭發也是深色的,和你有點兒像,但眼睛卻和我是一樣的綠色。我見到她的時候常常在想,要是我們兩個有造人的能力,或許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她那個樣子。
萊拉妮是鄰居家的幺子,家裏人都很忙,大多數時間只有身體不好的她和一個啞巴保姆在家。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寂寞想要玩伴的時候,我們搬進來之後,就成了她日常的期待。
她總是想找各種借口溜到我們家玩兒,我對小孩子沒有特別的喜惡,在我眼裏,人類幼崽和任何一種動物的幼崽都沒有太大的區別,除了更吵嚷一點;倒是你,我本以為你會不喜歡這種或許柔弱不能自理的小東西,沒想到她每次來的時候,你都會烤些幹酪藍莓糖給她吃。
第一次拿出來的時候我很驚訝,畢竟你從來不愛吃甜食,也沒有展現過類似的手藝。
你就像一口井。我想。認識你這麽多年,我似乎還是只能看見表面上反射的天光,不知道井裏到底有什麽。
Advertisement
但沒關系,探索本來就是一個人該持續一生的任務,而你,親愛的,你正是我的課題。
說回到萊拉妮。她本可以直接把圍巾給我,也不需要問那句多餘的話,畢竟茫茫天地只有我和她這個小東西。
但她把圍巾摘下來,一臉期待地看着我:“先生,我可以去還給你嗎?”
這話聽起來是很奇怪的,但如果是萊拉妮,也沒那麽奇怪;言下之意是,“我可以去你家玩嗎?”
我看了看被挖出來一半的橙子樹,正想着是用麻繩還是粗布幫它保暖,又覺得這棵樹壽命已盡,好像也沒有什麽搶救的必要。我也同樣迫切地想回到溫暖的房間裏去。
重生之後,我發現了一個很明顯的不同:我開始畏寒了。
要知道,上一世的我可是正值壯年的熱血小夥兒,再冷的天也能穿着單衫去和舞會剛認識的姑娘飙車去山頂。寒風刮在我的臉上,呼嘯如同獅吼。我在最高處看向山谷連綿的燈火,卻想不起姑娘在對我說什麽。
我在想你,親愛的,那些時候我總是在想你。
那些時候你在想什麽呢?恐怕是告訴你的部下,随時可以安排狙擊槍把我這顆思念你的腦袋給崩了。
“好吧,你可以來。”我對小姑娘說,“但你得告訴你的nanny,以免她又像上次一樣因為找不到你驚慌失措,沖到警局比比劃劃,最後警察帶着一隊人馬在我家的閣樓書架底下找到玩躲貓貓然後睡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