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十三歲那年,父親聘請你做我的保镖。我本以為從此我們不會再分開,這是一個男孩兒最天真的願望。
但你聰慧,敏捷,完美無缺,留在暗無天日的城堡裏陪我蹉跎,好像是有點兒浪費。
好景不長,三年後,在我十七歲生日的第二天,我的家就此剝落。
那夥人沖進城堡,抓住所有的女傭和家丁,封住他們的嘴,用槍指着所有人的腦袋。
他們惡狠狠地警告,若是誰敢出聲半個字,子彈可不長眼睛。
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家族的許多事,父親從來不叫我過問,哪怕我還有一年的時間就要成年。
家裏的傭人全都帶走,父親也被帶走。
我的雙手被綁在身後,跪在角落裏,嘴裏不知道塞了什麽破布,難聞得要命。
我養尊處優這麽多年,還從來沒遭受過這樣的待遇。
進來的人很快就發現了你。
親愛的,你大概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中有多麽顯眼,灼亮又沉靜的雙眸,筆直的脊背,漂亮到簡直有幾分嬌氣的五官,以及和纖弱完全不沾邊、頂風傲雪的清絕。
你的穿着打扮與我不同,也不大像個傭人。
來人舉棋不定,不知你是何許人也;萬一你只是另一個家族來做客的小少爺,誤抓會引起無窮後患。
他們便問,你是什麽人。
我一直看着你。也不止我,所有人都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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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回望我,開口時語氣平靜,說你被我、被我的家族挾持數年,期盼有人可以救你逃出生天。
只要他們能帶你離開,你願意供出你所知曉的所有秘密。
此話一出,且不提那群人有多麽欣喜若狂,我家的傭人們先憤怒了。
在他們看來,你是個被我父親和我收養的流浪兒,若不是主家寬宏大量,恐怕早就餓死在街頭。
父親疼愛你,傭人們敬重你,我呢,我更是對你……
他們想,你早就得到了不屬于你的一切,可你仍不知足,居然在這種時候反水,并且還成了幫着敵人插向家族的利刃。
唯有我很平靜。
親愛的,從十三歲起我知道你有多麽愛我,哪怕你從來不承認——不,或許在你的心底,你自己都不清楚。
但我就是知道。
我平靜地看着你走向外面,成了從城堡走出去唯一一個身上既沒有傷、也沒有手铐的自由人。
我已經不記得我在那陰冷漆黑的囚牢裏待了多久。若外面還是健全的法治社會,根本不該容許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受到這樣的虐待。
但他們沖着我的父親來,沖着我的家族來,那麽我就是必要的、用來撬開我父親嘴的最好用工具。
這和我是六歲、十六歲、還是二十六歲無關。
暗無天日的那些時候,我總是在想你,親愛的。每一次回憶都是一道光,一次溫暖的火柴。
後來有一天,有人把我傷痕累累的我架出去,扔在一個明亮而私密的房間。
那人不屑道:“司長家的小公子要保你,感謝你的上帝顯靈了吧。”
司長?
我的意識早就不清醒了,模模糊糊地想,司長家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兒子?
我父親與司長向來不對付,司長的兒子又有什麽理由、什麽立場要保釋我?
我的眼睛已經很久沒有受過光亮的刺激,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幹淨整潔,仿佛随時可以參加舞會;襯得囚衣上斑斑血污的我那樣狼狽不堪。
我又想起了我們的初遇,在更年幼的那個夜晚與巷口,我們也如同現在一樣,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低賤如塵。
只不過,你我的命運已然逆轉。
你親自幫我解開手铐,你的雙手還是那樣冰涼。
你看着我的眼睛,只說了一句話。
“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嗎?
不,你錯了,親愛的。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将永遠禁锢于你手裏。再也不會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