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賀宣沒再說什麽,往旁邊看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對向邊庭說:“我先走了。”

向邊庭嗯了聲:“再見賀老師。”

“再見。”

向邊庭往賀宣剛剛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剛才上樓送生煎的那個男生,也就是賀宣說的弟弟,還在櫃臺後面專心地打包咖啡。

林可薇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觸樓上紋身店的老板,竟有種“百聞不如一見”的驚豔,之前都是匆匆一瞥,沒正眼見識過對方的相貌。

真帥哥就是真帥哥,帥得很客觀。

林可薇看着向邊庭:“小向,你跟那位紋身師看起來還挺熟的啊?”

“我們住一個小區,見過幾次面。”

“這樣啊……他跟我們咖啡店老板好像是朋友。”林可薇笑了聲,“我都在這兒幹三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話。”

林可薇往洗手間方向看了一眼:“林羽赫掉坑裏了?”

她剛說完這話林羽赫就從洗手間出來了。

“這咖啡館真高級,廁所都弄得那麽香。”林羽赫走過來說。

“你吃飽了出來的?”林可薇問他。

林羽赫笑罵:“你滾,你是不是要把惡心我發展成你的終生事業?”

“也不是不行。”

林羽赫揚手拎起桌上的咖啡,走前沖他姐豎了個中指,林可薇沒鳥他,笑着沖向邊庭揮揮手:“有機會再見啊小向。”

出去後林羽赫打開咖啡嘬了一口,跟向邊庭說:“我姐那人就那樣,喜歡開玩笑,滿嘴跑火車,她說什麽你別放心上,都瞎幾把亂說的。”

“我知道。”

林羽赫嘬着咖啡樂道:“她就是看你長得帥,來勁了,八百年才見這麽個級別的帥哥,可不得發癫。”

而且他姐就喜歡向邊庭這一款的,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向邊庭這個類型,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又帶着點清冷的氣質,不過那些人比向邊庭可差太遠了,不說別的,單說氣質就完全比不上。

向邊庭笑了笑,沒說什麽。

林羽赫和他姐眉眼很像,兩個人笑起來眼角都會向下彎,他們有很多細微的小表情也很像。

賀宣回家洗了個澡又睡了一會兒,醒來随便做了點午餐吃,下午就又回工作室了。晚上朋友約了吃飯,他七點才結束工作,去得有些晚了。

今天的飯局人不少,包廂裏坐了八九個人,有男有女。這裏坐着的一大半都是紋身師,有帶家屬的,也有沒帶的,有幾個是賀宣圈裏的好友,也有一兩個只叫得出名字,算不上很熟。

蕭易陽和白欽坐在一起,白欽朝他揮揮手:“賀總,坐這兒。”

“可算來了,賀老板真是大忙人啊,不比我們這些閑人。”

白欽咬着煙笑了笑,沖說話的那人說:“你有賀老師這本事和名氣,你也忙。”

賀宣在白欽旁邊坐了下來,看他一眼:“什麽時候染的頭?”

白欽頂着一頭銀發,騷裏騷氣的,他給賀宣遞了根煙,問賀宣:“前天剛染,怎麽樣?”

賀宣把煙點上,吸了一口,吐了口煙,勾起嘴角笑笑:“挺适合你。”

坐白欽對面的人說:“我剛還說呢,一把年紀了還這麽狂野,收拾收拾能出道去當愛豆了。”

白欽嘶了一聲:“三十還沒到,哪裏又一把年紀了我。”

“是是是,你青春靓麗美青年。”

“就染個頭就狂野了……”白欽把煙頭摁進煙缸裏撚了撚,“我這是假狂野,賀總才是真狂野。”

白欽十七八歲的時候就認識賀宣了,算起來有十年了,這裏除了蕭易陽,他是最早認識賀宣的那個,他剛入這一行的時候就是賀宣帶的他,賀宣一直是他偶像。

其實賀宣沒比他大幾歲,但是賀宣成名早,很年輕就有了名氣響當當的作品。賀宣年輕那會兒就是挺狂挺野的,二十出頭的年紀,有本事,有個性,張狂又潇灑。他現在也沒怎麽變,只不過性子比以前收斂了,人還是那麽個人。

蕭易陽向來看重白欽那一頭軟塌塌的順毛,想當初白欽剃了個板寸他就冷了他一禮拜,今天看起來倒是挺淡定的。賀宣看了眼蕭易陽,問白欽:“你家屬對你這新發型沒什麽想法?”

“有啊,家屬評價就一個字——”白欽笑着說,“騷。”

賀宣笑了,道:“這是誇你,聽不出來?”

白欽點了點頭:“聽出來了,我知道我就這點吸引他。對吧,蕭老板?”

蕭易陽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不止這一點。”

“下回別喊我坐你們旁邊。”賀宣說。

白欽笑着抿了口酒。

有人站起來拿着酒瓶問賀宣:“賀老師喝什麽?紅的啤的?還是白的?”

“紅的。”

一幫人酒喝得差不多了才散,賀宣今天沒開車,他跟白欽都喝酒了,這些人裏就蕭易陽沒喝酒,他跟白欽開一輛車來的,拿着車鑰匙在門口對賀宣說:“走吧,先送你回去。”

“我去岚庭雅灣。”賀宣說,“送我回那兒吧。”

蕭易陽按了一下車鑰匙,轉頭看了他一眼:“不回小別墅了?”

賀宣嗯了一聲。

賀宣坐進後座,白欽上了副駕駛,扭頭問賀宣:“你不是一直都住雲汀區那邊的房子麽,那怎麽忽然想起來回岚庭雅灣了?”

蕭易陽也奇怪,賀宣最近回岚庭雅灣的頻率挺高的,他出獄後就沒正兒八經在那兒住過,已經快一年了,這陣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經常回那邊住。

蕭易陽看了眼後視鏡,問賀宣:“你是不是要搬回去住了?”

賀宣嗯了一聲。

蕭易陽點了點頭:“搬回去挺好,你那房子買了一直空在那兒,挺浪費資源的。”

白欽笑道:“豈止是浪費資源,根本是暴殄天物。你不住我都想帶着蕭老板一起進去住了,就是不好意思跟你開這個口。”

賀宣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沉聲一笑:“你應該早點跟我開這個口。”

白欽把車窗打開吹風,問了一句:“現在開口還來得及嗎賀總?”

“來不及了。”

白欽看着窗外笑了一聲:“你那兒不是藏金子了吧。”

賀宣閉着眼睛,聽見手機“嗡”的一聲,他半睜開眼睛,看了眼手邊的手機,屏幕上彈出幾條微信消息,這個網名他印象深刻,是今早加了他微信的那個男生,向邊庭的同學。

賀宣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AAA豬飼料批發老林:賀老師,我有個朋友也想找你紋身,我能把你微信推給他嗎?

AAA豬飼料批發老林:今天給他發了在你們工作室拍的紋身照片,他也心動了哈哈哈

賀宣回道:可以

那邊秒回:OK!

AAA豬飼料批發老林:賀老師我叫林羽赫,你給我改個備注吧,我怕以後我找你你不記得我了

賀宣:你這個網名一般人過目不忘

AAA豬飼料批發老林: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AAA豬飼料批發老林:說不定以後我就換其他的了

賀宣點開“AAA豬飼料批發老林”的頭像打算改備注,餘光瞥到名片底下的朋友圈縮略圖,很小的兩張圖,但仔細看是能看清楚的,其中一張上面是個男生的背影,穿着迷彩服。

賀宣點進去看了一眼——

照片裏的人手裏拎着迷彩帽,迎着夕陽,跟着人流,被落日撒了一身餘晖。這背影一看就是向邊庭,肩背挺拔,發色很黑。

另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堆信,賀宣看了眼照片底下的文案——【建議不要跟帥哥做朋友,不然你有可能就變成郵差了。】

那些信粉粉嫩嫩的,結合另一張向邊庭的背影照,不用猜也知道是情書。

賀宣把林羽赫的備注給改了,發了個消息給他:改了

林羽赫:OK!

賀宣把手機扔到一邊,聽見白欽在前面說:“賀總,既然你搬回去住了,那這應該也算喬遷新居吧。”

旁邊蕭易陽扭頭看了他一眼:“他那房都買多久了,還喬遷新居,你又憋什麽壞主意?”

白欽摸了一把他大腿:“在你眼裏我就沒憋過好主意。”

蕭易陽啧了一聲:“開車呢。”

“我想着,這不馬上快中秋了,中秋那天攢個局,聚個餐,就當給賀總慶賀喬遷了。”白欽轉頭看了眼賀宣,“怎麽樣?”

賀宣點頭道:“行。”

“就我們三個?”蕭易陽問,“要不要再多叫幾個人?”

“這個賀總決定。”白欽說。

蕭易陽把賀宣送到了小區門口,賀宣問他倆:“上去坐坐?”

“不了。”蕭易陽看了一眼旁邊的白欽,這家夥剛才喝得不少,臉紅眼迷離的,“上去坐一會兒他該直接躺你家沙發上睡了。”

賀宣下了車,關上車門說:“走了,開車注意點。”

氣溫已經有些降下來了,晚上的風很舒服,賀宣走進大廳,進了電梯,正要按樓層按鈕,餘光瞥見有個拎着包的男人朝這邊快步走來。

他按住開門按鈕,那人一腳跨進來,跟他說了聲“謝謝”。

這人前腳剛進來,前臺的工作人員後腳就追了過來:“不好意思先生,這邊是專用電梯。”

“啊?”那人面露詫異,有些尴尬地走出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前,賀宣聽見工作人員在外面問那人要去哪一層,那人說去23樓。

賀宣家也在23樓,23樓的另一位住戶是向邊庭。

這個人的确是去向邊庭家的,乘的是另一部專用電梯,賀宣在樓上又跟他碰到了。

賀宣進屋把陽臺門打開了,點了根煙走到陽臺,才剛吐了口煙,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尖叫,那聲音,很難形容,又渾厚又尖銳的,持續了有幾秒。

賀宣一邊吸煙,一邊沉默地望着隔壁陽臺,他抽了一會兒,走到客廳把抽了一半的煙摁進煙缸摁滅了。

賀宣按響了對門的門鈴。

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緊接着入眼的是向邊庭有些意外的面孔。

“賀老師?”

少年戴了一副銀色的金屬框眼鏡,鏡框很細,冷色調的金屬色把他的臉襯得更白,皮膚是冷白色的,頭發黑得像墨。

他的脖子上還纏着蛇,蛇的顏色很接近他的發色。

“出什麽事了?”賀宣問他。

向邊庭先是愣了愣,然後笑了下:“沒出什麽事,來家裏修電腦的人被我的蛇吓着了。”說着他還摸了一下Peter的尾巴。

他剛剛在看書,看着看着就忘了脖子上還挂了條祖宗,直接來開門了,把人家吓一跳。那大哥應該是真怕蛇,吓得人都要蹦到天花板上去了,剛才那一聲吼的,差點把他耳朵震聾了。

情況跟賀宣猜的差不多。

“沒想到把你都驚動了。”向邊庭說。

賀宣沒說什麽,他應該是喝酒了,淺褐色的眸子跟蒙了層霧似的,眼神有點迷離,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混合着煙草的味道。他的眉眼很深邃,盯着人看的時候總像是要把人盯穿了,情緒又不達眼底。

向邊庭含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撞鬼了?”

賀宣當然聽得出來那不是向邊庭的聲音,他也大可不必來這一趟,那聲尖叫,不過是個正當又好用的由頭。

他點了點頭,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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