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小鄰居稍微有點尴尬,賀宣注視人的目光總像能攫住一切似的,每次都是直直地看過來,眼波不會有一絲流轉。

小鄰居臉上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就沖賀老師笑了一下。

賀宣看了向邊庭幾秒,也沒說話,白欽拉長語調“哎”了一聲,說:“橡皮人活了。”

賀宣瞥了白欽一眼,白欽沖他挑了一下眉毛。

來紋身的客戶是位留着酒紅色大波浪的漂亮小姐姐,她回頭望了望門外,笑道:“今天店裏這麽熱鬧啊,來了這麽多帥哥。”

這個客戶單看個子并不矮,站在賀宣旁邊卻顯得很嬌小,不僅是身高,感覺整個人都小了一號,賀宣幫她纏保鮮膜的時候都是彎着腰的。

收尾結束,賀宣跟客戶交代了一下紋身保養的注意事項,一邊說一邊摘手套。

客戶連連點頭,擰着脖子直看自己的胳膊,越看越滿意,心情很美,笑容收不住:“太好看了,辛苦了賀老師。”

客戶一臉喜氣地往外走去,林羽赫忍不住問:“小姐姐,你的紋身能不能給我瞅瞅?”

“瞅吧,随便瞅。”客戶身子轉過去,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胳膊。

林羽赫湊過來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這好像潑上去的墨啊。”

客戶笑道:“這就是潑墨紋身。”

林羽赫定睛看了看,發現上面不僅有潑墨元素,還有其他具象化的圖案和抽象化的線條,他問這位大波浪姐姐:“紋這麽個花臂要多長時間啊?”

“這我倒沒算過,我這不是一次性紋完的,來了四趟了,今天才紋好。”

白欽在一旁說:“她這個是拼接花臂,圖案都是分開紋的。”

程妤走過來幫客戶摘下了頭發上的發圈,還幫她順了順頭發。剛才也是她幫客戶紮的頭發,這一頭秀發披散着紋身的時候不方便,客戶笑着對她說:“謝謝你啊。”

程妤笑得很甜:“不客氣。”

賀宣摘掉口罩丢進了垃圾桶,走出了紋身室,視線往向邊庭手上掃了一下,問了一句:“手怎麽樣了?”

“嗯?”向邊庭差點沒反應過來,“哦,已經有點結痂了。”

林羽赫語氣疑惑:“哎?賀老師你怎麽知道他手受傷了?”

賀宣說:“因為我們離得近。”

這回答真是簡單粗暴又直白,白欽走過來拍着賀宣的肩膀笑笑:“這離得多近才能關注到這個啊。”

賀宣沒搭理他,客戶拎上包跟賀宣道別:“走了啊賀老師,有事咱微信聯系。”

賀宣點了下頭:“慢走。”

賀宣看了向邊庭一眼,視線又轉到林羽赫身上,倆小孩不會無緣無故來工作室,向邊庭能過來,只可能是林羽赫帶他來的。

“來看紋身的?”賀宣問林羽赫。

“是啊,來得不巧,就看着個尾巴。不過我也滿足了,能看到新鮮出爐的紋身。”林羽赫說,“我本來想早點來的,上午給你發了微信你沒回,我怕跑空,就沒過來。”

“我上午沒看手機。”賀宣說。

“知道知道,肯定在忙麽。”

白欽已經坐回沙發上了,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覺得小鄰居的朋友杵在那兒怎麽看怎麽亮眼,跟個小電燈泡似的,便找了個理由把他叫了過來:“小帥哥,我剛跟你說認真的,你找賀老師紋身至少等個把月,找我紋,便宜還不用等那麽久,你過來,咱倆細聊。”

林羽赫不覺好笑,心想這人可真有意思,挺敞亮一人,看着就跟賀宣是一個圈子的人,都挺随性不羁的。不過他已經認準賀宣了,肯定不考慮其他人,但出于禮貌,還是要過去應付一下。

于是林羽赫就過去了。

向邊庭的眼神往賀宣那一頭蓬松的棕發上不經意地一瞥,還沒停留兩秒就被賀宣逮個正着。

“看什麽?”賀宣問他。

不是質問的語氣,是疑問的語氣,好像真的只是想知道他在看什麽。

向邊庭老老實實地回答:“你的頭發。”

“頭發怎麽了?”

向邊庭笑了下,繼續老老實實地回答:“弄得挺帥的。”

那邊林羽赫聞言也說了一句:“我剛也想說呢,賀老師你發型好拉風啊。”

白欽心道你這小燈泡被我薅過來了還不消停,他說:“你賀老師發量王者,一般人弄不出他這造型。”

程妤在前臺笑道:“老板那造型就是拿夾子随便夾了一下,拉風是因為有他那張臉頂着。”

賀宣活了三十幾年不知道聽過多少人說自己帥了,他就是個帥而自知的人,且對別人對于他相貌的誇贊完全免疫。此刻則不然,心裏有細微的波動。

“随便弄的。”賀宣看着向邊庭,語氣平淡。

他說這話完全沒有裝逼的成分,可聽到白欽耳裏那可真是裝逼裝大發了,他忍不住啧了一聲。林羽赫轉頭問他咋了,他笑着說沒事,就是牙忽然酸着了。

賀宣當着向邊庭的面把頭上那兩根細夾子摘了下來,額前的頭發很快散落下來。他的頭發是深棕色的,發梢也只是微卷,發量确實很“王者”。

賀宣今天穿得蠻休閑的,一件寬松短袖襯衫,一條工裝褲,他平時就挺會穿搭的,幹活的時候一般都穿寬松的衣服,就算穿得比較随意,也都是搭配好的。白欽之前以為他在裏面呆了兩年,出來後世俗的欲望可能會消減不少,沒想到還是那麽講究,好像那件事對他來說就是生活裏的一個小插曲,根本算不上事,他該往前走還是往前走,照樣活得肆意潇灑。

不怕帥哥長得帥,就怕是帥哥還愛打扮,在獄兩年,真是一點沒磨滅賀總的品味。

今天晚上賀宣跟白欽和蕭易陽要去參加一個好友的婚禮,白欽提前過來打算等賀宣幹完活先去喝個下午茶,再去喝喜酒,賀宣這一身穿得這麽休閑,想是忘了晚上還有個婚宴要參加。

白欽問賀宣:“晚上的婚宴你就穿這一身去?”

他心說賀總這個講究人怎麽突然不講究了。

“俞柯那貨該說你不給他排面了。”白欽笑着說。

“我帶換的衣服了。”賀宣說。

林羽赫轉頭問白欽:“哥,你們要去喝喜酒啊?”

“啊,你去嗎?帶你跟小鄰居一塊兒啊。”

林羽赫笑了:“我們倆可沒那麽厚的臉皮。”

“沒事兒,一個賀老師家屬,一個我家屬,賀老師跟新郎老熟人了,面子大着呢,添兩張椅子還不容易。”

賀宣聞言哼笑一聲:“你家屬知道你又找了個家屬嗎。”

“此家屬非彼家屬。”白欽又開始說些外人聽不懂的話,跟賀宣在這加密通話,“跟你的情況又不一樣。”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起來,向邊庭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沈澤打來的電話,他拿着手機去了外面,在樓道裏接通了沈澤的電話。

向邊庭去接電話的當兒,賀宣去休息室換衣服了。

白欽朝門外看了一眼,問林羽赫:“你跟賀老師他鄰居是同學嗎?”

“對啊。”林羽赫點點頭。

白欽怕光打聽向邊庭一個人太招眼了,就問林羽赫:“你倆有對象了嗎?”

林羽赫笑道:“你也太八卦了哥。”

“你們兩個妙齡小帥哥,值得八卦這個。”

“沒有啊。”林羽赫說,“我倆都沒。”

向邊庭把手機舉到耳邊:“幹嘛?”

“好冷漠的男人。”沈澤在電話那頭說。

向邊庭變換口吻:“帥哥幹嘛?”

沈澤樂了:“不幹嘛還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今天不周日嗎,你怎麽又半天不回我消息。”

“我是你女朋友嗎天天盯着我回不回消息,剛剛在跟人說話呢,沒看手機。”

沈澤想咬人了:“你也不看看你回消息的頻率,說你冷漠的男人都算是誇你了。”

向邊庭哦了一聲:“冷漠的男人要挂電話了。”

“挂吧,挂了我再打。”

向邊庭嘆了口氣:“有事說事。”

“我沒事,我就是找你聊聊天兒,想聽中國話。”沈澤問他,“你中秋回北城嗎?”

“不回。你回國?”

“那怎麽可能,澳洲又不過中秋,我逃課回國啊。”

“也不是不行。”

沈澤啧啧兩聲:“我爸媽老說我叛逆不服管,說我沒你懂事沒你乖,他們哪裏知道你才是真叛逆。”

“我本來就懂事。”

沈澤輕笑出聲:“你丫就是僞裝得好。”

向邊庭他還能不了解麽,真有站在父母對立面的那一天,誰能拗得過他。

屋裏白欽還跟林羽赫聊着,兩個人都自來熟,不說紋身也能扯到其他話題上去,林羽赫還沒發現對話已經被帶跑偏了,白欽早就不提紋身這一茬了。

“你倆一會兒就回學校嗎?大周末的不出去玩玩?”白欽問。

“玩啊,我同學還在底下等着我們呢,我們一會兒去密室逃脫,逃完了去唱K。”

白欽估計這幫小孩應該是去鑫悅廣場玩密室逃脫,那是離這最近的商圈。

“去哪唱K啊?”

“鑫悅廣場。”

白欽點點頭,故意提了一句:“廣場對面有一家叫左岸的,那一家不錯。”

“我們準備去的就是這家。”

白欽笑了聲:“你們這幫小朋友倒是挺有錢啊,那家可不便宜。”

“我們人多。”林羽赫笑嘻嘻的,“分攤下來也不貴。”

“那裏老板跟賀老師認識,你去那邊報賀老師的名,讓他給你打折。”

“這我哪好意思。”

賀宣換了身正裝從屋裏出來了,西褲配白色襯衫,林羽赫沖他豎了豎大拇指:“帥得一批啊賀老師。”

向邊庭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賀宣已經換了身衣服,他低着頭,正在扣袖扣。

白欽坐那兒指點道:“你這頭發得抹點發膠。”

“我是去看結婚,又不是去結婚。”賀宣說着擡起頭來,跟不遠處的向邊庭對視了一眼。

門外傳來很輕的腳步聲,門口出現了一張年輕面孔,抻着脖子往裏面看了一眼。

樓下那三個人還在打游戲,邢曉馨玩了一局就不玩了,被他們叫着來二樓看看這兩人怎麽還不下來。

邢曉馨瞥見向邊庭的背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不太好意思進去,她性子比較害羞,扒着門小聲喊道:“向邊庭。”

向邊庭轉過頭來,賀宣也往門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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