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邊瑜在房子裏轉了轉,停在蛇箱前說:“今天天氣這麽好,不放它出來曬曬太陽?”

“一會兒放。”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賀宣有濾鏡,向邊庭感覺他做的牛排和意面比他那位五星級的廚師做的還好吃,向邊庭光盤了,頭一回早上吃這麽多還不覺得撐。

向邊庭起身收拾桌子,秦助理走過來道:“我來收拾吧。”

“沒事,我自己來。”向邊庭說。

邊瑜走了過來,往桌上一看,瞥見兩個空空的盤子:“在家倒沒見你早上吃這麽多。”

向邊庭挑嘴,邊瑜知道,早餐一般都吃得很清淡,今天又是牛排又是肉醬意面,她只當他肯定吃不了,沒想到都解決了。

“長身體呢。”向邊庭貧嘴道。

邊瑜笑了笑,沒說話。

向邊庭又說:“您剛不還說讓我早上吃豐盛點。”

邊瑜旁觀他洗碗,點頭道:“洗得挺像模像樣的。”

向邊庭笑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您能不能撿點別的誇。”

向邊庭轉頭看了她一眼:“您不回房間休息會兒?不是沒睡麽。”

“我馬上就走了,中午還有個飯局要去。”

“現在還早呢,還能再補個覺。”

“我不在你這睡,已經訂了酒店了,一會兒回酒店睡。”邊瑜說着問他,“你是晚上跟我一塊去姥姥那兒,還是白天自個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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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會兒就去了。”

邊瑜點點頭:“嗯,我讓司機送你。”

邊瑜沒待多久就帶着助理一起走了,她一走向邊庭才想起來賀宣的戒指還沒給他,他從口袋裏摸出了戒指,拿着戒指去隔壁找賀宣。賀宣估計已經出門了,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開門。

向邊庭把戒指放進了卧室床頭櫃的抽屜裏,打算之後再找機會給他。

去姥姥家的路上,向邊庭坐在車上給賀宣發了條微信。

-賀老師,你的戒指還在我這

-不好意思剛才忘給你了,我晚點再找時間給你

他給賀宣發微信的時候賀宣在幫客戶補色,一直沒看手機,下午三點左右向邊庭才收到賀宣回的消息,賀宣就回了個“嗯”。

向邊庭把手機塞回口袋,彎腰摸了摸熊熊的腦袋。今天天氣好,陽光明媚,不冷不熱,他牽着熊熊遛了很久,去了挺遠的地方,快遛出這一片了。

這一片有個很大的公園,今天是公休日,公園裏人挺多的,草坪上攤了很多野營毯子,上面坐着吃喝聊天的人。

向邊庭牽着熊熊路過了一片足球場,公園內部的小型足球場,場上有人,不過都沒在踢球,球門前面聚了一堆初中生模樣的男生,不知道在幹什麽。

那幫男生中間似乎圍着個人,皮膚白得反光,在那一堆黑皮裏特別顯眼。有個男生晃了下身子,向邊庭看清了中間那個人被擋住的臉,很清秀的一張臉,長得那麽漂亮,又是個寸頭,不會認錯的,那就是賀宣的弟弟。

向邊庭不知道那幫男生在幹什麽,但明顯能看出來他們的表情和肢體動作都不太友善。賀宣弟弟抱着足球站在他們中間,一看就知道跟那些人不是一夥兒的,跟那天在咖啡館一樣,他的眼神四散,并不看向任何一個人,不過他看起來倒不像那天那樣神色焦慮,嘴唇緊抿着,誰也不搭理。

向邊庭牽着狗走了過去,聽清了那幫人的說話聲。

“足球場是給你一個人踢的麽?沒看見我們這麽多人啊?”

“不想找事兒就趕緊滾,別占着我們的場地。”

“要不……你跟我們一起?”

“一起個屁啊一起,誰認識他啊,這傻逼占我們的場地還不肯走,我沒打他算好的了。”

“你是啞巴啊幹嘛不說話?”有人拿着足球往他身上一砸,挺使勁的,足球彈出去老遠。

向邊庭眉頭一皺,只見賀宣他弟弟身子動了一下,也拿起足球往對方身上一砸,他看着瘦弱,砸人的勁倒是不小,那人被球砸到胸口,不由得往後趔趄了一下,眼睛一瞪,被惹毛了,揚起拳頭就要沖上去。

“是不是想去派出所喝茶啊?”向邊庭出聲問了一句。

那男生動作一頓,擡起的胳膊停在半空中,臭着一張臉看向他。

向邊庭牽着狗走到他們面前,掃了一眼這幫男生,現在的初中生個頭都不矮,都快跟成年人差不多高了,擡着下巴,一臉拽樣兒。

不過這幫小屁孩在向邊庭面前還是矮一大截,看他都得仰着頭。

“你誰?”裏面個子最高的一個男生走到前面來,“這兒有你什麽事?別瞎幾把多管閑事。”

“我不管。”向邊庭拿出了手機,“你們不是要打他麽,打吧,我聯系一下警察叔叔。”

“你傻逼吧你?”

這人有沖上來打人的架勢,熊熊在旁邊叫了兩聲,還龇起了牙,吓得這人往後退了一步。向邊庭還是頭一回見熊熊對生人龇牙,心想回去可得獎勵她一個大雞腿。

“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人,你們倒是挺好意思。”向邊庭說。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欺負他了?”

向邊庭彎腰撿起腳邊的足球,看了眼剛才那個扔球的男生:“這球不是他扔的?”

“他占我們的場地礙着我們踢球還有理了?”

“這球場寫你們名字了?你說他占你們的場地,那說明應該是他先來的吧,你們憑什麽趕人?”

而且旁邊明明還有個空着的球場,這群自我意識過剩的小屁孩非得霸着這一個,确實是欠收拾。

後面有個剃着寸頭的男生指着向邊庭說:“就欺負了怎麽了,有本事你就報警啊,你以為我們怕啊。”

向邊庭看了他一眼,語氣和眼神都變冷了:“那你盡管動手。”

寸頭男生抿了抿嘴唇,聲音沒剛才有氣勢了:“你以為我們不敢?”

向邊庭站在那兒沒動,對方不怕他報警,他也不怕對方動手,大不了就打一架,這麽幾個小弱雞,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個子最高的男生也差向邊庭半個頭,就算人數上有優勢,這幫人也不敢真跟向邊庭幹架,都是青春期的半大孩子,叫板也是虛張聲勢,狠話會說,狠事不一定敢做。

僵持了一分鐘,個子最高的那個男生轉頭跟後面那幫男生說:“我們去旁邊那個球場吧。”

“憑什麽啊!之前一直都在這邊踢的,幹嘛去旁邊那個?”

這男生一臉不耐煩:“哎!別煩了!你們還真想跟人打一架啊?他先來的就讓給他,我們去隔壁踢!走走走,趕緊的……”

那男生走到向邊庭跟前伸了下手:“球!”

向邊庭把球丢給了他,那男生揚手一接,抱着球沖他豎了個中指。

向邊庭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走去了隔壁球場,賀宣弟弟杵在原地沒動,向邊庭撿起地上的球,走過去遞給了他。

他猶豫了一下,把球接了過去。

“你一個人在這踢球嗎?”

他點了點頭。他穿着運動短褲,膝蓋摔傷了,破了皮,還在流血,他腿上有挺多傷疤的,深的淺的都有,看樣子都是摔出來的傷。

“膝蓋是摔了嗎?你不回家處理一下?”

他搖搖頭,把足球往地上一放,自顧自地踢了起來。向邊庭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雖然他是一個人在踢,但能看出來他的踢法和走位都挺熟練的,像個內行,動作很利落。

賀宣下午給客戶補完色就去理療店按摩了,按到半程接到了寧遠媽媽的電話。

“小宣,阿遠去你那了麽?”寧姨的語氣有點着急。

賀宣坐起了身,理療師退到了一邊。

“沒有,怎麽了?找不到他了?”

“是啊,下午他出去踢球又把腿踢傷了,我說了他幾句,去藥店買個藥的工夫,回來就找不見人了!他會不會去咖啡館了?”

“應該不會,今天咖啡店歇業,店裏沒人。打過他電話了嗎?”

“他沒帶啊!手表也沒戴!”

“您別着急,我去老房子看看,他可能去那邊了。”

“那我也過去?”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沒事,別太擔心,他也不是沒一個人出去過,說不定一會兒自己就回來了。”賀宣走進了更衣室,“我現在就過去,您等我消息。”

“哎好……”

“賀先生,還要繼續嗎?”理療師問。

“不用了。”

向邊庭坐在長椅上看賀宣他弟踢了十分鐘的球,他一個人踢得挺忘我的,看起來也很高興。就是那膝蓋上的傷看着比較紮眼,不及時處理要是感染了會很麻煩,向邊庭站起來喊了一聲:“先回家處理一下傷口吧。”

男生停了下來,球踩在腳底下,眼神往向邊庭這邊晃了一下,然後沒過片刻又踢了起來,向邊庭嘆了口氣,把熊熊拴在旁邊鐵網上,跑進球場一腳截走了他腳下的球,踢出去幾米踩在了自己腳下。

向邊庭指指他的腿:“你的膝蓋,要包紮一下,不然會感染。”

男生不看他,也沒說話,站在原地不動。

向邊庭看得出來,他的神态、肢體動作都有點像自閉症,不過他也不是真的确定。他也看出來了,跟他不是不能交流,但得有點耐心。

“要怎樣你才肯回家處理傷口?”向邊庭問他。

男生沒說話。

打蛇打七寸,既然這麽喜歡踢球,那突破口估計就在足球。

“我們踢一圈,我要是先進一球,你就回家,行不行?”

向邊庭觀察着他的表情,不太确定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片刻後,對方點了點頭。

向邊庭從小學開始就踢球了,技術還行,高中學業繁忙,就不怎麽踢了,不過肌肉記憶還在。

這一球運氣好,進了。之所以說運氣好,是因為賀宣他弟球技确實好,追得很緊,要不是膝蓋有傷削弱了實力,這一球他未必能拿下。

向邊庭轉頭道:“可以回家了嗎?”

對方沉默片刻,忽然用手指比了個“1”。

向邊庭愣了愣,很明顯,這是再來一局的意思。

“怎麽還說話不算話啊。”

“開心。”對方嘴裏忽然蹦出兩個字,把向邊庭聽愣了,他本來還以為對方可能在這方面也有殘疾,不會說話呢。他的聲音跟他清秀的長相相去甚遠,有些粗啞。

“踢球開心?”向邊庭問他。

他點了點頭。

向邊庭笑了聲,無奈道:“開心也要先處理傷口啊。”

“賀宣。”

向邊庭一愣:“……嗯?”

“找賀宣。”

向邊庭試圖理解他的意思:“你是來找賀宣的嗎?”

他點了點頭。

“你……怎麽來這找他?”

他眼睛看着別處,表情有些茫然。

向邊庭拿出了手機,給賀宣發了條微信。

向邊庭:賀老師,你現在有空嗎?

賀宣很快就回複了。

賀宣:怎麽了?

向邊庭:我碰到了你弟弟,他好像是要找你

賀宣:方便接語音嗎?

向邊庭:方便

賀宣随即打了通語音電話過來。

“喂?”

電話裏的男音比現實裏聽到的更低沉些。

“賀老師。”

“你碰到他了?”

“嗯,他就在我旁邊。你要跟他說話嗎?”

賀宣嗯了一聲。

向邊庭把手機遞給寧遠,寧遠瞥了一下手機,沒動。

“是賀宣。”向邊庭說。

寧遠這才把手機拿了過去,乖乖地放到了耳邊。

“現在都學會離家出走了。”賀宣在電話那頭說。

寧遠低頭搓着衣擺,嘴裏還是那兩個字:“開心。”

賀宣嘆了口氣,臉上漸漸浮出笑意:“開心什麽?”

“喜歡。”寧遠又說。

賀宣手把着方向盤,表情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他問:“喜歡什麽?給你手機的弟弟嗎?”

寧遠望天嗯了一聲。

寧遠的喜歡像白紙一樣簡單,沒那麽多含義,他不會表達情感,也根本不理解世俗意義的“喜歡”,他說的“喜歡”,就像魚兒喜歡水,小草喜歡氧氣,小孩兒喜歡糖,是很純粹的。

賀宣很輕地笑了聲:“你喜歡他啊?”他頓了一下,說:“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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