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梧桐樹下

28.梧桐樹下

擇天世界中，自從天沐錦離開以後，天海幽雪便沖破了神隐的枷鎖，一心撲在了追尋大道上，利用從天沐錦身上得到的大道本源修煉。

但直至那絲神魂自爆，她們之間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本源輸送便斷掉了，那一瞬間天海幽雪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她從未想過，這一絲聯系竟然會消失。

那一刻，她萬念俱灰，原本堅定的大業之心在她面前一一崩塌，一時之間竟分不清現實虛妄，直至那團霧氣幻化凝實成天沐錦的模樣卻又無法看清，眼看伸手就能觸碰卻又一點一點慢慢消遠，越是靠近，越是遠離。

終于心境不穩，吐了一口血，被迫停止修煉，受了內傷。

今時不同往日，她早已威登大頂，無人可敵，而這只不過是天沐錦不在後的第三年，她卻已經覺得過了數十年。

道心動搖，那種熟悉的恐慌又再次襲來。

夢裏，她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體會所有情感。

在一片白茫茫之間誕生，被賜名後一步步修煉至王座，一心唯有大道，宮殿之中只有後院的一棵梧桐樹陪着她，無聊時便化為金光栖息在上。

又一次的聚會，上下界若幹人第一次碰頭，礙于身份的不同，她的宮殿不時有人——或者說是神，上門拜訪，但她生性冷淡，不愛參與，從無回應漸漸地再也沒有神願意來了。

直至她栖息在樹上，院牆翻進來一個女上仙，眉眼之間盡是不同于這番世界的豔色，生動地色彩似乎照耀着她這小小的宮殿。

她見着梧桐樹竟傻傻笑着，不顧其他一股腦地攀爬而上，梧桐也沒惱她，每每在她快要踩空的時候會暗自扶她一把。

這倒是令她産生一絲好奇，但她也只是當這個小姑娘好奇罷了，沒想到竟是直奔她而來。

趁着她不備，一把抱住後不慎踏空摔下梧桐，倒也還知道護着她，可誰料到原是她大哥生辰将到，聽聞上屆有神樹梧桐，覺着下屆太冷清竟想把梧桐搬回去增添色彩，沒想到看見一只鳳凰立馬改變戰術，于是就有了那一幕。

若不是她嘴裏念叨着，滿眼都是對她的喜愛那樣熾熱，她未曾接觸還想了解一番，早就把她打出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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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她還未出院子便被大陣仗吓住，她大哥入了魔被全力抓捕，後沒過兩日便被抓住丢進深淵審判。

而她一下子只能成為籠中鳥——衆神遷怒，第一時間想抓那小仙卻被她攔住，轉頭接受了看管這小仙的任務。

也許是她并未真的限制她，或者也許是小仙的情感太過豐富，她竟不知不覺被她吸引，待她們各自發現內心動情之時卻突生變故——她大哥天龍真的入魔了。

總算兩人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神力本源的一個局，妄想淨化吞噬他們這些天姓者，他們是神，也是魔。

同一瞬間，神力本源向着天沐錦襲來，天沐錦平日并未在意修為，從前天龍隔段時日便會告誡她可适當停止修煉出去走走，才養成她這般性子，也怕是那時便起了疑心。

就在天沐錦抵不過便要被毀滅之時，她當機立斷舍棄自己身軀，化為本源護在她身旁，雙方形成僵局。

直至天龍的出現打破平衡，神力本源見他入魔，便只能不甘心退讓一步，她們被分離，她被投入世界磨砺，天沐錦則被回爐天龍丢進問心石中，重造神魂……

恍然驚起——

天海幽雪睜開雙眸，一閃而過的寒光冷銳的很。

随着意識回籠，她當初下在天沐錦意識海裏的牽心術在瘋狂跳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掉一般。

她捂住了心口，面色蒼白卻因為眉眼冷淡而顯得一種蒼白美。

“阿錦……這一次、絕對不可能”

————

“恭迎天海神君歸位——”浩浩蕩蕩的聲響回蕩在上三千。

神位上，天海幽雪身着金絲銀袍，面容平靜，好似無心無情，依舊是那不懂七情六欲的上神。

回歸神界，記憶被掩藏，她安分守己的渡過它的監視期，直至它放下戒心。

這一過，十萬年的時間，她這些年并未看見下三千的天龍來述職，可見有陰謀正在醞釀。

而每每在午夜十分，她的心口便會傳來陣陣疼痛，好似在提醒她一般。是以，她從未暴露自己。

終于，機會到了。

這一日又是述職之時，上下三千界天姓聚集，她又一次看見那個令她心神動蕩不已的人，可是對方好似新生一般，沒有任何生氣，跟在天龍身後，若不是時不時地跟天龍說些話，幾乎沒有存在感。

見她如此，天海幽雪的心便像針紮一般，好幾次想開口，卻不敢上前，生怕她消失。

“神君，可是認識我？”天沐錦再一次捕捉到那道視線，回過頭便看見她，心不可見的跳動了一下。

天海幽雪散了會後又跟着她，她知道這一次會談馬上就要結束了，她再不試一把可能就會永遠失去她，兩人就像平行線再也無法相交。

“無事。”冷邦邦地開口，敏銳地感知到有窺視。

天沐錦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漠然轉過身，直至拐角，那道窺視的視線消失，她的眼裏跳了跳火苗，微不可查的揚了揚嘴角，回了院子。

夜晚，宮殿後院傳來響動，自從天海幽雪回到宮殿後便開了隔絕陣，除了她本人能進來，非她靈氣，無人可進，連神力本源也被屏蔽，還以為自己掌握着她。

在梧桐樹上躺着的天海幽雪瞬間警惕了起來，理論上來說無人可破這個術，那麽來的人是——

“呼……這個牆怎麽這麽難爬，怎麽阿雪還會這些刁難人的術法了……不知道阿雪現在在哪裏……不過也太讨厭了，連碰面都要被監視……”落在地上的天沐錦小聲地碎碎念叨着，态度竟與白日無一相同。

原是她入了問心石後，那神識自爆反而把遺忘記憶喚回，與大哥在問心石中商量一番後，潛伏下來，只等着機會到來，聽聞上六回歸，那一日神音浩蕩三界，她心潮澎湃卻被一冷水熄滅，原因無他，原是因為上六絕情絕欲，她心難安卻被天龍壓在了問心石中修煉，若是貿然出去，這一次可就魚死網破了。

無奈，她只能奮力修煉。

今日一見，兩心相悅，自是相見。

不過等她來了這裏後，才發現這裏設下結界，要不是親眼看到無人可進，她才不相信這結界——噢，這結界只對她開放。

這讓她忍不住多想，卻又想到在人界時的回憶，倒是惱的很。

等翻進來以後，整個宮殿黑乎乎的，一點都沒有光亮，她忍不住開始碎碎念，好似這裏便是她宮殿一般。

等她摸到梧桐樹下時，一擡頭就跟上面的一個金燦燦對上了眼。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天海幽雪認出她後，心裏有些不可置信，這些時日她也不知是裝的還是才恢複的記憶，看今夜的樣子便是已經恢複了但不相認，白日還這樣冷落她，雖然知道可能是為了應付那道窺探的目光，但是心裏依舊生氣了，故意等她到梧桐樹下化為鳳凰跟她對上眼，就是要吓她一跳，讓她長長教訓。

但真的見到她來了，還是先軟了下來。

下一秒化為人身站在了她面前，擡手捏住她下巴，仔細地跟她看了看，用力地按住她的唇，直至她吃痛的發出聲音，才卸去力道輕輕按壓。

“下一次，若是再戲耍于我，便不止如此了。”依舊是那冷淡的口氣，卻平白多了幾分纏綿。

“唔——”剛要開口，卻觸碰到她的指腹，僵住了話語。

她試圖後退，卻被她緊緊抱住，松開了手把頭輕靠在她頸間。

“再也不許了。”悶悶地聲音傳來，酥麻了她的心，卻也明明白白告訴她——

生亦同寝死亦同穴，生死契闊，與子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