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宋卿時揮手,一張石凳出現在山洞裏,桌面上擺着一壇酒,酒封上挂着一個牌子,妃子笑三個字端端正正貼在上面。

餘晚晚好奇道:“這是什麽?”

“妃子笑,果酒,孤在金陵找了好久才買到的,不過比之前的甜了點。”

“你和表哥走後,就沒人陪孤喝酒了。好不容易相聚,不喝一杯?”

餘晚晚愣了愣,倒是楚葉接過酒杯,抿了一口,垂眸道:“那天後,我失去了意識,後面的事勞煩殿下收尾,這杯我敬你。”

三,

二,

一.

楚葉面色微紅,倒在桌上。

……

“又菜又愛逞能,”宋卿時搖了搖頭,看向餘晚晚,“看來表哥的酒量沒有變化。”

餘晚晚嘆道:“是啊……他依舊年輕,依舊善良,依舊這麽好騙,這千年恐怕只有阿葉一人沒變。”

宋卿時從楚葉手裏拿過酒杯,又将酒倒滿。

“千年前他欠我的那一杯酒,終究要還的。”

那年銀杏樹下,三人對飲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初秋的晚風吹散了酷暑的炎熱,吹亂了少年額前碎發。

楚葉靜坐在樹下,默念着靜心的心法。

慕容言博學多識,精于道儒,他的課裏,時常摻雜了各種各樣的道教玄學。

普通弟子對其複雜晦澀的講義頭疼不已,唯有楚葉仍認真聽着枯燥的講義,并時常實踐。

月上枝頭,一道身影飛過,停在楚葉身邊。

宋卿時仰坐在他身邊,拿過楚葉面前的書,随意地翻着,翹着腿,小腿不停的晃啊晃,靴子上的銀鈴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比進了自己家還熟絡。

“在幹什麽?”

“還不理我?”

“妃子笑,從母後私庫裏拿出來的,聽說一杯紅塵妃子笑,身似雲端不知道。可神了。”

“喝不喝?喝不喝嘛?”

楚葉嘆了口氣,睜開眼睛:“殿下知我酒量。”

宋卿時道:“妃子笑是荔枝釀的甜酒,表哥你真是太沒福氣了。”

“他不喝我喝。”

一聲清脆的女生傳來,人未至,聲先到。

餘晚晚接過酒壺,猛喝幾口。

“好酒!”

“好酒是好酒,郡主,再好的酒也不該是這麽喝的,給我留點!我好不容易帶出來,還沒來得及喝一口!”

“騙鬼呢,你要偷,能只偷一瓶?”

宋卿時笑了笑,從懷裏又拿出一小瓶酒,舉起。

“表哥明日就要随軍出征了,我來送表哥一程。”

楚葉道:“多謝。”

三人并排坐在石凳上,喝酒賞月。

宋卿時喝了幾口酒,眼睛似睜還閉。

餘晚晚道:“還以為太子殿下多能喝,酒量就比阿葉你好一丢丢。”

“阿葉,你家親戚是不是都不能喝酒?”

楚葉笑了笑,又黯然道,“聽父親說,我曾有過一個叔叔,也是一杯醉,不過現在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不說傷心事了。”

餘晚晚爽朗道:“楚葉你這次出征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楚葉心下好笑,故意道:“嗯……夜裏少喝酒,少爬牆買酒,要聽伯父和先生的話。”

餘晚晚道:“楚葉,你,哼,不理你了。”

“晚晚想聽什麽話,我便說什麽好不好?”

餘晚晚偷瞄他:“這是你說的,不許後悔。”

“不後悔,晚晚想聽什麽?”

餘晚晚轉過頭,杏眼微紅:“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阿葉,你……難道非得讓我明說?”

月上枝頭,夜色如水,璧人相對。

楚葉嘆了口氣,此去征戰,不知何日才是歸期,終歸是他還有私心。

月色如水,少年垂眸,仿佛世間所有的純淨都在琉璃色瞳孔的深處。

他說:“晚晚,我心……”

“呼”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宋卿時閉着眼,往楚葉這邊一滑。

楚葉頓了頓,眼疾手快接住宋卿時搖搖欲墜的身體。

氣氛瞬間被打破,最後兩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餘晚晚抱胸,心下郁悶,越想越不是味,于是拉住楚葉的領口,将楚葉懷裏的宋卿時輕輕往外一推。

“臭丫頭,你好狠的心!”

宋卿時捂着額頭,在地上慢慢清醒過來。

三人打打鬧鬧,度過了這難得一聚的一夜。

待到天明,便是殊途。

又見楚葉,是在大軍回京的前一夜。

城外的營帳裏,兩條身影被燭光映在麻布上。

“明明是我軍大勝,父王和那些大臣卻要将你獻給那老東西。”

“表哥,我已經找好了替身,你假死,去江南,去天涯海角,去疆外,去哪裏都好,唯獨不要回京城。”

“殿下,”他閉了閉眼睛,無奈道,“我身後的衆位将士、鎮國府,還有天下的百姓和朝臣都不是傻子。”

“你信他們不會将你交出去?”太子聲音有些顫抖,“這是陛下的密旨,白紙黑字,父皇讓我将你在進京前拿下,送到黎國使館。”

白紙黑字,不會騙人。

他的親舅舅要将他當做籌碼獻給國家的世仇。

那聖旨上寥寥幾字,楚葉看了一遍又一遍,字都認識,連起來,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刻入心髒。

他長嘆一聲,“聽說,殿下最近在鑄劍。”

“不知我楚家世代忠良的熱血,可否将那玄鐵暖熱?”

太子冷笑:“表哥可真會為難我。還不如明日我告訴父王,其實你早就是我的入幕之賓。他若将你送給黎國,我便要死要活,落發出家。”

“殿下真幽默,”楚葉嘴角勉強帶着一絲微笑,“為了短暫的和平,陛下可是連親姐姐都不會放過。”

“哥,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臣從來沒求過人,”楚葉單膝下跪,“臣求殿下,幫臣照顧看晚晚和伯父伯母。”

“你是決心赴死?”

營帳突然安靜,燭光閃爍,發出滋滋的聲音,楚葉沉默不語。

“那好,楚葉,我告訴你,孤其實早就看上了晚晚,要不是你和她早有婚約,孤早就娶她為太子妃,你若真死了,孤第二日便會納了她。”

說罷,轉身離去.

楚葉嘆了口氣,黑色的鬥篷衣料從指間滑過,手指停在半空。

宋卿時回頭,營帳裏,少年依舊跪在地上,白色的裏衣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姿,只有這時才會讓人驚覺,他才不過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嫂子要你自己來照顧,孤欠你一條命。

——孤,不會讓你死。

世有禁術,聖劍固魂,不死不活,不生不滅。

楚葉啊楚葉,好人本該長命百歲。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表哥知道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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