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擁在一起的小兵本來鬧鬧嚷嚷的,一下全定住不說話了,都把頭轉向這邊來。

氣氛有點怪,我們互相看了看,工程兵的表情都很奇怪,其中一個站起來走過來,其他人也全圍了過來看。

當時感覺有點尴尬和古怪,後來想想也是正常的。工程兵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常年在深山老林中跋涉,鋪線架橋,這種工作太艱苦,幾乎不可能有女人,所以任何一個看到女人的機會,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這個年紀對于異性又有着魔一般的憧憬,所以即使是一具女屍,也足夠讓他們面紅耳赤的了。

更何況在我們那代人的記憶裏,日本女兵的印象就一個,那就是川島芳子,那幾乎是一個妖豔淫穢的代稱。這裏不上綱上線地說,小兵們的躁動是很正常的。不是有一句俗話嗎?“當兵三年,母豬不嫌。”

我也走到那具屍體邊上,這裏的溫度仍然很低,冰坨子基本上沒有融化,能夠看到裏面的屍體和其他幾具穿着很相似,但是身材更小,能夠一眼讓人發現她是女人的,是她的發髻。

中國的女兵總是剪個學生頭,或者幹脆就是假小子,很少有看到留着發髻的,似乎日本女兵都會留發髻。

能看到的也只有這些,工程兵們看了幾分鐘就發現和他們腦海中的川島芳子完全是兩回事,百無聊賴下都紛紛回去。只有裴青還盯着看,我叫了他一聲,他擡頭,有一絲很難察覺的奇怪表情閃過臉龐,但稍縱即逝。我感覺有點奇怪,他随即就嘆了口氣:“還是個女娃子,這些鬼子也真狠得下心。”

一旁四川道:“戰争從不讓女人走開,你知道她殺了多少中國人?有什麽可憐的。”

裴青澀然笑笑,忽然對我道:“老吳,來幫個忙燒點開水,咱們把她融出來,我想看看她身上有些什麽東西。”

我問道:“怎麽?你又有什麽想法?”

他解釋道,這裏出現女兵很不尋常,這些女兵一般都在日本的特殊部隊工作,要不就是佐官的秘書,別看都是年紀很小的女人,但軍職都很高。他想看看這個女人來自哪裏,身上是不是有可以當成線索的文件之類的東西。

老唐就道不能用開水融,這些冰的溫度太低,開水一澆就會爆裂,到時候裏面的屍體全毀了,等到融化就是一地的血水。抗美援朝的時候這種例子太多了,很多志願軍戰士的遺體在雪地裏被挖出來,沒法入殓,最後都用溫毛巾一點一點融掉。

我在大興安嶺待過一些時間,知道這種現象,那邊的老鄉說,冷得往冰上尿尿,冰就會炸開。

裴青沒有辦法,只好作罷。在這種溫度下,要等這些冰自然融化,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他讓我幫忙,把女屍推到近火堆的地方。

我心裏對這個沒興趣,但理由正當,我也不好反駁,就幫了他這個忙。

冰坨子砸出來的時候很不規則,我一推就滾了一下,屍體翻了過去。裴青怒道:“你小心點。”忙去翻過來。

我眉頭一皺,當時覺得心裏十分別扭。那時的感覺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不過可惜我并沒有細想,随即注意力就被冰塊裏的東西吸引了過去。

只見在屍體的背面,可以看到背着一只很大的、形狀非常奇怪的鐵盒子,這只盒子是圓形,簡直有她半個身子大。整個東西第一感覺是一只鐵做的蝸牛。

我一看到就愣住了,直覺告訴我這玩意兒不尋常。

第一感覺是什麽地質儀器,或者是某種地雷,我招呼老唐來看,老唐就道不是地雷,地雷會有引芯。他也沒見過這種地質儀器,看着就是一個鐵殼子。

我感覺這東西就是不正常,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直覺,反正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但就只有這種感覺,到底是在哪裏一點記憶也沒有。

小兵們精力旺盛,又圍過來看熱鬧。我讓他們都看看,集思廣益,到底什麽盒子會是圓的,裏面放的是什麽東西?一小兵說會不會是餅幹,又被副班長罵了一聲。老唐說他:“吳工不是說集思廣益嘛,你這樣帶兵誰還敢提意見?”

上級壓話副班長才沒話說,不過也不太岔氣。我感覺這人就是太實在,凡事都是死心眼,所以才升不上去。我拍拍他說別緊張,別把我當軍官。

馬在海就道:“這種盤子像盒子,像咱們的電話布線盒啊。你看盒子的中間有一個凹陷,這是軸承的痕跡,電話線繞在上面,一邊走一邊放,這盒子肯定是個線盒,裏面應該是卷着什麽東西。”

另外一個小兵道:“不對吧,機槍子彈也可以卷成這個樣子,布線盒的話這種規格太大,會影響行動。”

我知道馬在海說得沒錯,這玩意兒肯定是卷東西的,但絕對不會是電話線或者機槍子彈。那玩意兒太重了,其他人身上沒背這東西,讓一個女兵背,那是不符合邏輯的,這裏面的東西應該不會太重。

這會是什麽呢?

正琢磨着,王四川啧了一聲,走過來道你們這些夫子少爺就該待在研究所裏做學問,和一日本女鬼子客氣什麽,來砸成幾塊把那東西拿出來看不就得了,說着掏出地質錘就過來了。

裴青立即站了起來,攔到他面前,冷冷道:“王四川,你還有沒有紀律?”

裴青在隊伍裏一直是個不陰不陽的人,也沒見他和我們太熟絡,又不見太孤僻,平時我們商量事情,他也是有事說事,所以他這舉動實在是讓王四川納悶。

王四川脾氣也不好,裴青這種高調壓過來,他最膩煩,立即就瞪大銅鈴一樣的牛眼:“你幹什麽?踩到尾巴了你?你說說看我犯了什麽紀律了?”

裴青和他對視道:“一、你這是在亵渎屍體。二、冰中的屍體情況不明,萬一有什麽危險,是你負全責還是如何?”

王四川愣了一下,就笑了:“亵渎屍體,亵渎個屁,這人是你娘還是你媳婦,你小子該不是日本人的種吧?”

我一聽槽了,王四川這臭嘴,這玩笑有點過了。

一般我們開玩笑都很有分寸,王四川雖然我們這裏最大大咧咧的,但到底也是大學畢業出來的,沒見他說過太過分的話,但這一句話就超過我們可以接受的玩笑的度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搞的。

果然裴青臉一下就陰了,一下就跳了起來:“賊你媽。”上去就是一腳,但他怎麽可能是王四川的對手,一巴掌就被撂地上了,他又爬起來抄起邊上一砸冰的鐵棍就上。我一看動真格的了,立即上去拉住裴青,老唐上去走到他們兩個中間,開始罵人了。

我把裴青扯到一邊,裴青逐漸冷靜了下來,把東西一扔,掙開我往倉庫的一邊走去。王四川的臉更黑,眼珠都紅了,還想罵人,被老唐硬喝住了。

我回頭看看老唐,心裏直罵街,老唐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過去看着裴青,別走丢了。

我只好離開他們,遠遠地跟着裴青走,看他就走到幾堆物資中間,坐了下來。我想讓他冷靜一下,沒過去找他說話,就遠遠找了個地方看着,卻見裴青把頭埋到雙膝間,好像抽泣了起來。

看到這情形有點讓我起雞皮疙瘩,裴青的這種反應過激了,也許是他的童年對于日本人有什麽特別的記憶,也可能是因為這裏實在太壓抑了,我們一路過來不知不覺中心理已經發生了變化,到剛才那個臨界點就爆了。這個我不便多問,也不可能去安慰他,只覺得看見一大男人哭渾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他稍微舒緩了下來,才看他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我跟在後面,回到休息的地方,氣氛變得很尴尬,幾個人都不說話。裴青拿了自己的東西,換了一個地方,原本他睡得離王四川很近,王四川張嘴就要罵,我忙踢了他一腳,喝道:“行了行了,同事一場你少說兩句。”

王四川把話咽下去了,轉身去睡覺,不久就打起了呼嚕,這氣氛總算緩和了一點。

我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心裏想到老貓怎麽還沒回來,這才想起剛才回來的那兩個兵,轉頭去找,找了一圈兒,卻發現人群中沒有他們。

我就納悶了,剛才沒看到有人走啊。難道他們回來轉轉又去找老貓了?

于是抓住每一個人都問,有沒有老貓隊裏的人,他們都搖頭,說一點印象也沒有,全是老唐的兵。

事情有點不對了,我搖醒了王四川,和他說了這事情,他轉頭往小兵堆裏看了一圈,也認不出來。

我心說難道是我們剛才弄錯了,這些工程兵都穿着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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