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瓜
吃瓜
扶漪被它尖銳的聲音刺得耳膜疼,聞言倒也不廢話,拔出劍便朝着金光的方向跑去。
雖然不認識夜無雙是誰,但扶漪被培養了十幾年的責任心還是讓她本能忘了之前糾結的事,一心想着救人。
山路很陡,扶漪跑着下去,卻在一處斜坡上方看到了一身淺藍校服的白辭月。
他正将身後瘦弱的女孩拉到身後,眉頭緊皺,擡頭看着什麽。
她和對方見過很多次,不過沒太多交情,認識也僅僅只是認識,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她不知道該不該出手相助。扶漪皺着眉,有些茫然地找了個樹躲着,糾結地摳着樹皮。
眼下的情況顯然有些混亂。
往下走是一個小斜坡,十幾歲的少女跪坐在地上按着小腿,看不清表情,白辭月傾斜身子,一手向後護着少女,一手握劍向上指着某處,斥責道:“奪取新生靈獸是犯法的,謝塵風!”
扶漪這才看到茂盛的樹冠中隐着一個高挑的少年。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對方單手捏住一個小蛇模樣的靈獸,垂着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白辭月的神情已然暴怒起來,冷着臉召回空中的金龍。
金龍在天上盤旋一圈,飛下來時越縮越小,最後盤在了白辭月手腕上,顯然不是為了讓它戰鬥。
那少年利落躍下,将小蛇捏在手裏甩了甩,姿态一派潇灑。這時候她也終于看清了那條蛇的本貌:灰黑色的粗糙鱗片,從頭頂長出一片豎起條形、黏連在一起的透明薄膜,一直延伸到尾部看上去又像龍又像蛇,醜的離奇。
扶漪臉色微微一變,直起身子,低聲道:“诶,那個……那個什麽,你在嗎?”
系統立刻上線:【親親,001號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扶漪指着那個少年手中的小蛇問:“那玩意,怎麽有點眼熟?”
系統隔了一會才回答道:【親親,這只靈獸幼崽是獸王之子燭龍的幼年期,具有水火風三屬性。幼崽時呈靈蛇狀,眼熟也許是因為您見過與它類似的幼崽哦~】
扶漪卻看着纏鬥在一起的兩人沉默不語。
不,不是這樣的——
扶漪和靈獸敵對了十幾年,但并不代表她對靈獸不了解。她的家鄉就幾乎可以稱作是靈獸窩,而她哪怕隔了再遠,也不會認不出那個小東西。
……望城覆滅的原因,就是因為它。
獸王在本該休戰的繁衍期間借口說自己的幼崽也就是這家夥丢失,集合了所有靈獸自殺式襲擊,以至于本就在幾十年的征戰中漸漸衰落的望城直接在放松時被一舉覆滅。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怎麽到了這片大陸,但看到它後,扶漪被迫回憶起往事,不得不再一次确認了一個事實。
她也許是最後一個幸存者了。
即使過了很多年,扶漪好像還是能聽到同胞們凄厲的慘叫和哭嚎。她看着那條灰撲撲的小蛇,想起的卻是鮮血濺在臉上,幼童哭到失聲,城牆轟然坍塌……
怨恨一點點爬上心頭,她眼前似乎閃現過一些猩紅色的片段。等她被系統的尖叫喚回理智的時候,她已經強行插入了戰局,将兩人扯開了。
扶漪臉色發白,看了一眼白辭月,又看了一眼自己對準那條蛇的手,果斷将劍尖移開,架上了謝塵風的脖子。
她冷冷道:“在我們學校內搶奪學生的契約靈獸,你是不是太嚣張了?”
謝塵風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白辭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竟也不糾纏,雙手輕輕舉起,指尖一松,那條掙紮到脫力的小蛇就這麽軟軟地飄落下來。
小姑娘顧不得自己腿上的傷,手忙腳亂,爬過去将小蛇抱進懷裏,顫抖着聲音說:“這位……姐……老師,算了吧。”
白辭月沉着臉站在一邊,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腕上金龍變成的金色手環,不知道在想什麽。
扶漪愣了一下,她不擅長和人相處,本人這麽一說,她一下子就有些蒙住,下意識擺出冷淡的樣子,斥道:“滾。”
謝塵風略顯詫異地挑眉,然後笑了。他的容貌氣質出衆到妖異,靈獸卻是一只沉穩霸氣的黑豹,一聲呼喚就從林中跳了出來。
扶漪剛收好劍,錯眼一看,愣住了。
他走時,竟然俯身親了親夜無雙的耳垂。對方又驚又羞,抱着小蛇匆忙退了好幾步。
扶漪:“……”
扶漪:“這是幹啥呢?”
系統:【理解一下,男女主培養感情呢……吧?】
扶漪戳戳白辭月:“這孩子多大?”
白辭月說:“新生。”
扶漪震驚了,單線運行的大腦無法消化這樣的信息量:“媽呀,真的只有十二歲!變态啊!”
系統:【……】
扶漪皺着臉厭惡地瞅了一眼謝塵風,想起這姑娘好像是叫夜無雙,和前面那些腦海中突然出現的話對應,就問:“既然要合作,那我能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扶漪嘴上問,手上也沒停下,把劍背好,彎腰将夜無雙橫抱起來往山下走。山腳就是學校範圍,走到那裏,有去往學院各處的通勤車,這小孩腿上的傷要處理。
她一邊走着,一邊在心裏琢磨:“夜這個姓……你确定你發過來的時候沒有錯別字嗎?”
系統才從本世界男主是個變态的打擊中緩過來神,聞言愣了一下,稀裏嘩啦翻了半天,吵的扶漪腦仁疼,就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終于聽到了回信:【沒有錯別字,是正常女主的姓名。是這樣的呢親,我們部門創立之初,就是逆襲拯救部門的一個小分支,主要負責輔助板塊,幫需要幫助的人度過難關。白辭月是您這次任務的對象,他身為望城最後一任首領,嚴重破壞了人與靈獸的關系,您只需要盯緊他,避免這種事發生就好。我們挑選宿主都是就近原則與任務對象牽連最深的那個,白辭月的命運也與您息息相關,請認真考慮哦~】
扶漪猛地頓住腳步,忽略了後面的話,震驚到忘記掩藏,直接問出了聲:“誰?誰是望城首領?”
不對啊,她才是首領繼承人啊!
雖然望城覆滅了,可要是真有遺存的人,她才該是最後一任!
扶漪下意識看向了默默跟在身後的白辭月,因為扭頭太過突然,她精準捕捉到了那一抹沒來得及褪去的震驚,一顆心也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她開始胡思亂想,想是不是後來出了什麽大事,她覺得對方可信,就将位置傳了過去?還是說她的族人還有幸存的?
扶漪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對白辭月道:“那個,同學,我下午要去望江橋上玩,你……你有時間嗎?”
白辭月看着她,不知道都想了什麽,沉默片刻,道:“抱歉,有點遠,我下午有事。”
扶漪胡亂點了點頭,腳趾扣地,找補到這個地步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用力摟了摟懷裏茫然的夜無雙,轉頭加快腳步。
她在心裏焦急地問:“那我和白辭月是什麽關系?朋友?是不是他也是望城人?不對啊,望城五年前覆滅,可白辭月不是十多年前被院長撿到的孤兒嗎!?”
系統:【你先別激動,你和他沒關系,你是路人甲。】
扶漪:“……”
扶漪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過自己家鄉的名字了。
久到她甚至産生了認知偏差,懷疑自己到底是死是活,是真是夢,如今突然冒出來的系統和白辭月就像是她在溺水時抓住的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不想放開。
後半程扶漪沒有再問系統什麽,沉默着将夜無雙送進了醫院。
她是個腼腆內向的姑娘,不太敢拒絕,也不是很有膽量反抗,在那條小蛇清醒後,像是有種把對方當成主心骨的感覺。
這倒是有趣。
簽訂契約後,人與自己的靈獸是可以心靈溝通的,他們之間最常見的還是夥伴關系。但大多數情況下,靈獸因為睜眼就見到的是人類,靈獸就算是獸王的智力也有限,完全被感情和契約主導着忠誠,說句主人完全沒問題。
所以這種“主次颠倒”的情況,還真的挺罕見的。
白辭月只把她們送到門口就離開了,扶漪跟醫務室值班的醫生說清情況,等夜無雙換了藥後,就立刻出去找白辭月去了。
她想問問對方知不知道望城,萬一呢?如果是同族,她甚至覺得在這片大陸上的日子應該也就不會那麽難熬了。
這座學院面積極大,坐車繞一圈都要半個小時,再加上白辭月臨近畢業,業務繁忙,平時也不住宿舍,扶漪要找人還真有點難度
好在系統其他方面雖然沒用,但定位是真的不錯,省去了扶漪到處找的功夫。
扶漪看着定位上的紅點,不住擡頭看,滿臉疑惑。
她還以為白辭月是回宿舍休息或者去外面執行任務,現在看起來應該都不是。這裏是這所學校的東後門角落,臨近滄河,圍牆後再往前約十公裏穿過幽林,就是大祭臺,學生在那裏召喚自己的契約靈獸。扶漪就是在祭臺上被撿回來的。
……據說她要不是人類,當場就能和一個小孩簽上約。
白辭月來這幹什麽?
扶漪心生疑惑,下意識放輕了呼吸,隐藏自己的行蹤,小心翼翼地借着掩體移動,朝着目标前進。
沒走多久,她終于看到了一個身着白衣的影子。
白辭月換下了那身校服,白衣黑褲,皮膚白皙,側臉清隽秀美,氣質溫和,擡着頭不知看着哪裏。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看他的臉,側臉輪廓清晰,熟悉卻又不熟悉。
她有些拿不準該不該出去,突然看他扭頭轉過來,心裏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不遠處的巨大樹冠突然抖了幾下,伴着飄落的樹葉迅速落下一個黑影。
白辭月淡淡道:“你總是喜歡在樹上亂竄,真把自己當成貓了?”
“是黑豹,”下午才見過的那個少年謝塵風單手插兜,懶洋洋開口:“進展如何了?”
白辭月皺眉,不悅道:“我說了,在調查。小殿下目前對我們毫無印象,你貿然出手只會讓它警惕。何況,你不該對那麽小的女孩下手。”
“少優柔寡斷,”謝塵風說:“直接搶過來不是更快?何況那女孩也不見得是什麽好東西。”
白辭月嘆了口氣,耐心解釋:“發現殿下蹤跡後,我第一時間就調查過她。那不過是個普通女孩,幾年前父母和他們的靈獸都戰死了,只留她一個。正好那天她出現在祭臺,一個巧合罷了。”
謝塵風譏笑:“戰死,為什麽戰死?你倒是護着她,可你別忘了你是被誰養大的。”
白辭月沉默不語,這邊扶漪心情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她這才可能找到同伴,結果對方很可能是什麽黑組織的間諜,這打擊未免也太大了。
而且她雖然不常和人相處,但對基本信息還是知道的,他們這說的是院長嗎?
就在扶漪出神時,謝塵風已經消失不見了。他真就像一只貓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白辭月低低嘆了口氣,轉身想要離開,一擡頭就看到了扶漪站在一棵樹旁,神情認真到甚至有些嚴肅,問他:“怎麽不接着說下去?你是被誰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