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戲

對戲

薛裳華當然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同這位人物對戲，不由得愣了一下。柏修雅看向屏幕，語氣倒是自然了很多：“總要和我對上，不如早點适應。”言語間，似乎對他能被選上這一點很有信心。

一旁，武懿思也贊同的開口：“是啊，和小柏對戲，很鍛煉人的。”他們都這麽說了，薛裳華想了想，也放下了心底的那點顧慮。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開口：“既然如此，我準備好了，柏前輩。”

柏修雅點了點頭，他垂下頭，再擡起頭的時候，眼中的清冷盡散，取而代之的，是鮮明的怒火。

伴随着武懿思“開始”的聲音，薛裳華深吸一口氣，擡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才抿了抿唇，合上了眼。

他睜眼，語氣溫和，目光卻十分的狂熱：“你說錯了一點，小簡翊。我并沒有違背人倫，正相反，我做的一切，只是想拯救人類而已。”

他眼中的情緒實在複雜，憤怒，狂熱，憐憫，各種情緒混在一起，壓過了他淩厲的眉眼，他的表情甚至有了些扭曲，臺詞卻依然清晰：“而你，小簡翊，你是我最大的福星。正是因為你那一次的成功，我的實驗才能夠被完善到一個極高的成功率上。而你當初提出的思路……”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陶醉：“如果沒有你的那些思路，沒有你的奇思妙想，我不可能完成它！”

他的手往身後一指，眼中的狂熱簡直要溢出來。他的表情太過篤定，以至于拿着手機的周識都有那麽一瞬間真切地覺得，他身後真的有那麽一臺“機器”。

他收回手指，語氣溫柔：“我可愛的小簡翊，你是我見過的，最劃時代的天才。”

柏修雅是在此時開口的。他的聲線經過了刻意的調整，比他原本的聲音清亮了些：“所以，毀掉我的頭腦，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嗎？”

薛裳華絲毫沒有因為他的突然加入而出戲，他此時仿佛已經全然的沉浸在“孟斯”這個角色之中，他搖了搖頭，有些詫異地張大了眼：“怎麽會呢，我的好學生。我會這麽做，只不過是不希望因為你對我的過度關心，影響到了我們共同的實驗而已。”

柏修雅皺了皺眉，語氣愈發激烈：“所以，你為什麽不去想一想，我阻止你的原因是什麽呢？”他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孟斯，時間不是你可以随意玩弄的玩具，你明白嗎？”

薛裳華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面上露出了一絲失望。他轉身，擡起頭，仿佛在看着劇本中那個“巨大的裝置”，他擡手，手指在空氣中摩挲，仿佛在隔空撫摸着那件，孟斯耗盡心血才造出來的産物。

他的語氣喃喃：“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小簡翊啊，我從來沒有想要玩弄時間。”

周識繞到他的正面，他擡着頭，雙眼空茫，仿佛透過那巨大的裝置，看向更遠的地方。他的語氣愈□□缈：“我只是想，再見一次她，讓她能存在的再久一點，再久一點而已……”

到這裏，第一段試鏡的內容已經結束。薛裳華深吸一口氣，晃了晃頭，将自己的情緒從劇本中走出來。他的眼眶微微地紅了些，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眼睛，對着鏡頭鞠了一躬：“武導，第一段試鏡已經結束了。”

武懿思沒有說話，鏡頭對準着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柏修雅，他看不到武懿思的動作。這讓薛裳華稍微有些心慌，可很快，武懿思開口，語氣平靜：“第二段。”

薛裳華又擡手，将被他撥亂的頭發理順。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盤膝，就這麽坐在了地上。鏡頭那邊，柏修雅也坐在了地上，在武懿思發出“開始”的指令之後，薛裳華彎了彎眼，忽然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柔的笑。

他對着鏡頭招了招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視線從上移到下，似乎真的有個人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然後，他轉頭，看向遠處，輕輕地嘆了口氣，才開口：“怎麽樣，見到她了嗎，是不是很美？”

這句話的最後，他用了一個有些上揚的語氣，于是，這句話聽起來，就帶了些炫耀的意味。這句話當然沒有得到回答，薛裳華卻也絲毫不慌，他擡頭，将手伸向了天空，眯起眼，語氣裏充滿了自信：“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個想法是可行的。”

他将頭轉向屏幕，雙眼好像在看着屏幕，又好像在透過屏幕看着別人。他開口，語氣堅定：“因為，你知道嗎，簡翊，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實驗室裏，不是在那個冷冰冰的未來。”

他深吸一口氣，面上帶了些懷念：“而是在這裏啊。”

他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在這個時間裏，在地球上，你讓我知道了，她會在不久之後的未來毀滅。那個時候我就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保護她呢？”

他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語氣也沮喪了些：“可是啊，我能做的實在太少了。”這麽說着，他收回手，整個人蜷縮了起來：“如果不是我也因緣際會去到了未來的話，我對這一切，根本就無能為力啊。”

他的聲音愈發輕了，可臺詞卻依然清晰可聞：“從我出現在你的時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一切并不是偶然，‘她’在向我求救，是‘她’通過你，讓我知道了那些事情。”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擡手，虛虛地放在了某個位置：“抱歉啊。”他嘆道：“但是，就像你說的，時間是不能被輕易玩弄的，我不能改變我所知道的那個‘未來’，所以只有瞞着你，我才能确保一切的發展如我所知。”

說到這裏，薛裳華眨了眨眼。他的眼眶又一次泛起了紅色，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咬字卻依然清晰：“不過就算我這麽努力了，也應該依然無濟于事吧。”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身旁的地面，仿佛那是一塊柔軟的草地：“在這個時代待了這麽久，我明白的，她總會走向死亡，或早或晚。因為人類的欲望是無盡的，而無盡的欲望，只會帶來毀滅。”

“所以……”他又一次看向屏幕的方向：“如果你還是沒能見到她，或者，剛好見證了她離開的過程，也不要傷心。”他抿了抿唇，做了個深呼吸，才将這句話說完：“她已經陪伴人類很久了，也許她只是……累了。”最後兩個字，他是用氣聲說出來的，他的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仿佛忽然喪失了精氣神一般，就這麽垮了下去。

然後，他停下了所有動作，一動不動。

直到武懿思開口：“很好。”

這句話仿佛一個開關，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薛裳華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屏幕裏同樣站了起來的柏修雅，有些赧然地開口：“謝謝柏前輩，您幫了我很大的忙。”

柏修雅看着鏡頭裏的男人，搖了搖頭：“你很好。”他原本就低沉優雅的聲音，透過擴音器，聽得愈發磁性，薛裳華眨了眨眼，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那邊，滿意地将兩段試鏡錄下來的武懿思終于有空看向屏幕。他的語氣裏帶了些愉悅，開口，很随和地問道：“小薛啊，你大概什麽時候有空啊？”

這句話的意思簡直再明顯不過，薛裳華雖然做足了準備，卻從來沒想到自己真的能通過試鏡，不由得愣住了。還是一旁周識反應過來，匆忙開口：“武導！我們的綜藝還有11天就錄完了，您要是等不急，我也可以……”

“哎，沒事沒事。”聽出周識的急切，武懿思笑了笑：“孟斯這個角色雖然很重要，但他出場的時間還是比較靠後的，我們這邊才剛開機，倒是沒那麽急。”他将攝像頭重新對向自己，一張圓潤的臉上滿是笑容：“正好趁這個時間，小薛也可以好好地讀一讀劇本嘛。”

薛裳華愣愣地點了點頭，那邊，武懿思想起了什麽，又匆忙開口：“對了，雖然進組不急的，但是合同我們還是得盡快簽的，這樣吧，我讓我的助理這兩天過去一趟，咱們先把合同簽了，你那邊方便麽，小周導演？”

周識匆忙點頭。他哪有什麽不方便的，他簡直再方便不過了。見他點頭，武懿思笑得更深，他開口：“既然這樣，你把你們的地址給我發一下，我先讓我這邊的人拟一下合同，到時候有什麽地方需要調整，我們再商量嗎。”

周識還是點着頭，他擡手，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用力的踩了一下薛裳華的腳，薛裳華一顫，回神，正好聽到了這句話，他匆忙擺手：“不不不，不用調整，我都可以的。”

武懿思聞言，笑着搖了搖頭：“你這話說的，我還能占你便宜不成，小年輕，做人嘛，該争取的東西，還是要争取一下滴。”

他看着鏡頭，語氣篤定：“你要相信你自己，你絕對值得，知道嗎？”

直到挂了視頻，薛裳華才眨了眨眼，用非常不确定的語氣看着周識，開口：“老周，我，我通過試鏡了？”

周識看着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笑了笑，調侃道：“怎麽，不是不清楚接下來的人生規劃，想要拒絕這次機會的嗎，我的薛大明星？”

“我，我不是……”薛裳華抿了抿唇：“我只是沒想到……”

多少清楚他的心态，周識沒有繼續調侃他，他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語氣認真：“老薛，你還願意去嘗試邁出這一步，我為你感到驕傲。”

薛裳華卻只是搖了搖頭，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冷靜了下來。他開口：“老周，我其實還是沒有想好。”見周識的表情有些詫異，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沒想好接下來我還要不要繼續演藝生涯，但我知道，至少這次機會，我想抓住。”

他嘆了口氣，表情輕松了幾分：“至于這次結束之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