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路

前路

這天的慶功宴開得十分盡興，大家都多少喝了點酒，所以武懿思大手一揮，索性給在場的所有人都開了房。

薛裳華因為喝的最少，意識還比較清醒，加上家離得也不遠，于是提出了自己回家。柏修雅同樣比較清醒，在武懿思忙着張羅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聯系了自己的經紀人，告訴了對方自己的情況，讓對方來接自己。武懿思張羅着，讓餐廳的工作人員來幫忙将所有人帶回開好的房間。

直到看到醉鬼各自被工作人員攙扶着，艱難地向房間走去，柏修雅才對着跟自己揮了揮手的武懿思點了點頭，也走出了餐廳。

等到祝斯楠來的時候，就發現二人正坐在餐廳附近一個很隐蔽的角落裏，正聊着什麽。柏修雅很少會主動與人聊天，所以，看到這一幕的祝斯楠多少有些驚訝，甚至差點以為自家藝人是不是對薛裳華有什麽想法。可等到她走進了一聽才發現，這兩個人的距離并不算近，聊得也全部都是演戲上的內容。

或者更準确的來說，是薛裳華在向柏修雅請教有關演戲的事情。

見祝斯楠靠近，二人同時停下了聊天，看了過來。薛裳華當然認識這位手段如雷霆的經紀人，見對方過來，他站起身，對着柏修雅鞠了一躬，開口，語氣充滿了感激：“謝謝柏前輩，聽了您的一席話，我真的受益匪淺。”

柏修雅點了點頭，半倚在靠背上，語氣認真：“那幾本書你回去可以好好看看，我當初也是這麽練出來的。”頓了頓，他看着薛裳華，繼續說道：“你很有天分，所以不要放棄。”

聽到這句話，薛裳華的眼皮輕顫了一下，卻沒有回答，他只是很有禮貌的同二人又鞠了一躬，道了別，才戴回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轉身，就這麽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祝斯楠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也不由得嘆了口氣：“是個好苗子，可惜之前的公司實在是……”

柏修雅收回視線，搖了搖頭：“這就和我們沒什麽關系了。”祝斯楠看着他，有些詫異地開口：“你之前幫了人家那麽多次，我還以為你多少對人家有些……”

“順手而已。”說完這句話，柏修雅沒有繼續說下去，祝斯楠也不好多問，二人就這麽轉身，向着保姆車走去。

回到家中，薛裳華沒有第一時間去搜柏修雅說的那幾本書。微醺的感覺很快就被回家路上的夜風吹散，褪去了聚餐時令人上頭的一腔熱血，他再一次回到了之前那副踯躅不前的狀态。

不可否認的是，他的骨子裏依然有着對演戲的渴望，可除了這些之外，更多的，還是對過往深深的疲乏與無力。

帶着這樣複雜的感覺，他在簡單的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很快的陷入了睡眠。

那之後的日子又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只不過在一周一次的“歸園田居”的播出中，他又因為自己的表現而吸了不少粉，網上關于他的評價也好了很多。這天，“歸園田居”的倒數第四集剛剛結束，周識的電話就迫不及待地打了過來：“我說老薛，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你這是真不打算繼續混娛樂圈了？”

薛裳華此時正看着柏修雅給他推薦的書，聞言，他愣了一下，倒是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怎麽了，老周，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周識卻不給他糊弄的機會，他直白地開口：“你先說說你接下來到底是什麽打算？一個多月都過去了，你還沒有任何動靜，不會是真的不打算繼續走娛樂圈這條路了吧？”

他的一再追問讓薛裳華意識到自己這次怕是糊弄不過去了，他嘆了口氣，開口：“說實話，我還沒想好。”

這句話一說出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多了。他放下手中的書，将自己縮在沙發上，團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才繼續開口：“說實話，成為藝人的這十年經歷，帶給我的大多都是不太好的回憶。你也知道的，從一開始的‘口出狂言’，到後來的‘小宮星淵’，因為當初簽約的時候我沒有仔細檢查合同，導致了後來我只能走公司安排好的路線。”

“再加上之前……”他卡了個殼，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可他雖然沉默了，周識卻知道他想說的是誰。就是那個親手将房卡送到被下了藥的他的手中，妄圖将他送上資方的床的前經紀人。諷刺的是，哪怕做了這麽多事情，對方現在在圈中依然混得風生水起，而他卻因為那次的拒絕，被雪藏，抹黑了三年。

這事說起來實在離譜，作為受害人的一方，反而承受了大部分的“懲罰”。甚至在後來，那位前經紀人還因為簽約了更多的藝人，飛黃騰達，直接将薛裳華這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扔給了當時剛進這一行的新人。

不過也幸好他将薛裳華交了出去，而那位“新人”又是個有良知的，才讓薛裳華在被雪藏後，至少過上了一段相對輕松的時光，并且在最後還成功解約，重獲了自由。

意識到自己想得有些遠，在周識貼心的沉默中，薛裳華開口，拉回了話題：“從那之後，我對這條路就有些倦了。你也知道，我當初從事這一行，本來也只是因為機緣巧合，現在想一想，如果能走一走當初未選擇的那條路，也許會比現在好一些呢，是吧？”

他說的輕巧，可周識卻并沒有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周識只是頓了頓，就繼續說道：“老薛，未選擇的路未必是最好的路，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拿這樣的借口想說服我，行不通。”

他的語氣堅定：“我只想聽你一句話，你到底想不想繼續走這條路？別給我扯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你就問問你自己的心，是想，還是不想？”

這句話讓薛裳華陷入了沉默。許久，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我不知道，老周，我真的不知道。”

“行，這個問題你不知道，那我換一個問題。”周識卻不給他思考的機會，而是飛快地繼續追問道：“如果現在，在你面前，又有一次機會，能夠和武導那樣的人合作，和我表哥那樣的人搭戲，你會選擇去還是不去？”

“你這個假設也太假了。”薛裳華笑了一聲，吐槽了一句。周識卻沒有搭話，只是語氣堅定地重複道：“如果有這麽一次機會，你會選擇去嗎？”

薛裳華還想說些什麽，周識卻先一步開了口：“我不想聽任何借口或者題外話，老薛，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

這句話成功的讓薛裳華陷入了沉默，許久，就在周識都以為對方不會給出答案的時候，他才聽到了薛裳華無奈的，有些遲疑的回答：“大概還是會的，吧？”

周識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他長嘆一口氣，語氣篤定：“行了，別想了，你還是想走這條路的。”

薛裳華無法反駁這一點。

早在他因為周識的假設而遲疑動搖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心中，還有對這些東西的渴望。或者其實更早，在他帶着微醺的向柏修雅請教演技的時候，在他選擇接受武懿思的那次試鏡的時候，甚至可能在他接受了周識的勸說，參加了那檔綜藝的時候，他的心其實就已經給出了一個答案。

歸根到底，他心中的天平雖然始終在左右搖擺，可每一次搖擺之後，始終還是同一邊更重一些。

哪怕之前它也有過向另一邊偏移的時候，可很快的，它就又偏移了回來，所以他哪怕糾結，依然選擇了買下柏修雅說的那些書，依然還是選擇了去琢磨這些，他曾經告訴自己以後不一定會用得着的東西。

想到這裏，薛裳華忽然笑了，這是他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後，第一次完全釋然的笑。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只覺得心中忽然一輕，整個人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終于清醒了。

他對着電話，語氣篤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說的沒錯，老周，不管過去怎麽樣，我始終還是想走這條路的。”

終于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周識也笑了出來：“那多好，哥們以後還等着你幫襯呢。”他的語氣輕快了不少：“我可是聽我表哥和武導他們都說了啊，你小子演技好着呢，以後哥們要是拍戲，你是不是得來給哥們撐撐場子？”

雖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可薛裳華到底沒有把話說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周識卻知道他并不是在敷衍自己，正相反，他這麽說，代表的恰恰是，他将這些話記在了心裏。

薛裳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從不輕易做下任何承諾，可他一旦同意了，就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做。所以周識笑了笑，說道：“行，我可記着了啊老薛。茍富貴，勿相忘。”

“那是自然。”薛裳華也笑了。

挂了電話，薛裳華只覺得心裏一陣輕松。他掏出手機，正想給葉曳曳回個消息，告訴他自己會認真考慮那部劇本的事情，就看到武懿思先給自己發了個消息。從殺青之後，雖然二人還時不時會有聯系，但是通常情況下，武懿思只會在晚上給他發消息，這種大中午發消息的情況，實在有些少見。

本能地，薛裳華心裏一跳，一種莫名的預感告訴他，武懿思的消息，很可能同他參演的那部戲有關。

皺了皺眉，他深吸一口氣，點開了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