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初升的朝陽還未露面, 先熱情揮灑出一層層絢麗紅霞。
雲端與朝陽連接處，渲染出淡淡紫光，被修練天級功法《紫氣烈焰訣》的喬柏, 分毫不差吸入丹田之中。
他耐心運轉功法一周天後睜開眼, 墨紫異彩一閃而過，朝鹿家崽的小院施施然看過去。
沒耽誤看現場, 仨菜雞崽剛氣喘籲籲決出勝負——你壓我胳膊, 我拽你腳腕, 她肚皮壓倆……
嗯，雖然聽不到說什麽，想也知道, 內讧得非常勢均力敵。
鹿晴使勁兒拔了兩下腿，拔不出腳來, 緋紅着小臉嘟囔：“這是我們的拜師禮，是你自己要拜天劍宗的嘛！”
寶軒抱着鹿晴腳腕，被鹿珠壓得死死的，耷拉着小腦袋補充, “小姑你別掙紮啦, 你注定要窮一輩紙啦！”
鹿珠鼓着腮幫子哼哼, “就是因為我窮才要見者有份，說好的有福同享呢？”
鹿晴哼得比她還大聲：“那在大師姐門口, 你跑什麽？”
鹿珠眼睛眨都不眨：“我去找人救命！”
寶軒也哼，“你也有友宗令, 大家都有見面禮, 憑啥要分我們噠？”
鹿珠心想, 我還坑……咳咳，治不了倆崽了？
她反手掏出自己的友宗令, 在倆崽面前晃，“你們确定，往後不用我的友宗令？減三成哦！”
倆崽：“……”
減三成诶！
雖然他們做不到不亂花錢，但友宗令代表十塊靈石可以買到十三塊靈石好呲的！代表一件漂亮法衣能饒帶個漂亮頭花哇！
鹿晴掀開露珠，翻身坐在地上，嘟嘴：“那，那我們一人給你一瓶！”
寶軒抱緊自己的儲物袋，“不能再多啦！還要帶回家呢！”
鹿珠撅腚爬起來，“二十瓶，我六瓶，你們一人七瓶，不用你們送回家，自己拿去修練用。”
其實她大概用不到這些丹藥，尤其是固靈丹，可家裏人能用到，也能賣錢還債。
倆崽的留下，她的給家裏人就好。
鹿晴和寶軒對視一眼，已經窮慣的崽，進了他們儲物袋的東西再往外掏，跟用刀子割他們肉一樣。
倆崽嘴撅得能挂油瓶，鹿晴腦子轉得快，捏着拿出來的玉瓶跟鹿珠拔河。
“那你得了拜師禮，也要跟我們分！”
鹿珠想了想，反正天劍宗窮，拜師禮跟楚真人肯定沒得比，四舍五入，不虧。
她從倆崽手心摳出玉瓶，喜滋滋放入儲物袋，“成交！”
等都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屋頂的喬柏，仨崽還揮手打了個招呼，把小哈欠也打出來了。
內讧完的仨崽，又能親親熱熱挽着手進門睡覺。
喬柏：“……”就，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卻看完了全程，唇角還壓不下去。
*
各回各屋之前，鹿珠想起來叮囑，“不許給家裏發傳音紙鶴，省得二爺一生氣，不肯給我飛行法器。”
“到時候你們也沒法器坐哦，等下次考核完，家裏來送煞石和法器的時候，我自己告訴他們。”
正盤算着睡覺起來就去買紙鶴，跟家裏炫耀見面禮的倆崽：“……”
可惡，為啥鹿珠總能捏住苦命崽命運的七寸！
*
鹿珠沒打算立馬就去拜師，她不是喜歡自作主張的崽，也怕先斬後奏，家裏人知道了，她也得挨揍。
等她爹和哥哥來送煞石，跟他們說好再去。
讓爹和哥哥說服家裏人，挨揍的就不是她了，鲛崽就是這麽聰明嘿嘿……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練氣五層修為，可以嘗試結妖丹了。
有了妖丹她才能提純血脈，多掙靈石，否則就這麽去天劍宗，總感覺窮得她心裏發慌。
鹿珠以為爹和哥哥要等考核結束才過來，她能感覺到妖丹本源已經形成，半個月時間足夠她結出妖丹。
豈料第二天，剛從學堂出來，仨崽就收到守山弟子發來的傳音紙鶴。
鹿鳴來了。
鹿珠和倆崽面面相觑。
鹿珠：“你們沒發傳音紙鶴吧？”
鹿晴和寶軒立馬指着對方——
“我沒有，肯定是她/他！”
鹿珠：“……”這感人肺腑的姑侄情。
三個崽高興又忐忑，擠擠挨挨到了迎客亭，鹿鳴見他們這心虛樣兒，一點不意外，笑着從石凳上起身。
“徐管事給二長老發了傳音符，說鹿晴和寶軒已是楚真人的記名弟子。”
既然已經收徒，徐嫣跟鹿家通個氣，能避免有心思不純的人給鹿家下絆子，也是告訴鹿家，往後靈醫谷也會是他們家的靠山。
倆崽下意識擡起下巴，裂開小嘴得意洋洋，他們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靈醫谷弟子，未來的有錢崽啦！
鹿珠更心虛，偷偷往倆崽身後躲。
鹿鳴失笑，将鹿珠提出來，捏她的小臉兒，“露珠兒是不是從上次頓悟，就決定要拜入天劍宗了？”
鹿珠怼着手指，期期艾艾不說話。
倆崽可不管她這突如其來的羞澀，叽叽喳喳把鹿珠面對楚真人那番膽大包天的話說了出來，鹿珠偷偷瞪他們也不管用。
鹿鳴給倆崽傳音，倆崽嘎嘎樂着跑掉。
鹿晴：“我們先去種地呀！”告完狀好舒服，幹點活好了。
寶軒：“我要去跟喬林說我拜師啦！”告完狀好舒服，炫耀一下好了。
“是因為哥哥嗎？”等倆崽走了後，鹿鳴蹲下身，跟妹妹溫柔對視。
“露珠兒，救姐姐不是你的責任，你也不用因為哥哥放棄靈醫谷，這不是你的責任。”
“哥哥不夠優秀，進了宗門也會墊底，我和家裏人只希望你們幾個崽能開開心心長大，好好修行，問鼎長生大道。”
鹿珠急了，紅着眼眶上前拉住哥哥的手，“不許你這麽說我哥哥！”
鹿鳴：“……”
鹿珠依偎在鹿鳴身側，将腦袋悶在哥哥肩膀上，小手輕輕摸着他用斷續丹長好的那只胳膊。
“哥哥，還疼嗎？”
鹿鳴嗓子眼猛地一窒，熔煉煞氣時痛入骨髓他沒哭，現在妹妹一句話讓他眼眶發熱。
“我不想長生，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鹿珠悶聲嘟囔。
“有回我起夜，看到爹在哭……二哥黑眼圈用靈氣都消不下去……娘修為沒有恢複，丹藥賣了嗎？”
她東一榔錘西一棒槌說着自己悄悄觀察到的事情，說得鹿鳴整個胸腔都酸澀難當。
鹿家不管大人還是孩子，看起來都咋咋呼呼很開心，但危險始終在，前路也一直布滿荊棘。
更別提，鹿珠還是個混血鲛崽。
這份機緣不是壞事，可若傳出去，大概率帶給鹿家的，怕是只有災難。
醫仙閣确實很好，大家都很和善，也有錢，只要她血脈曝光，她會成為整個靈醫谷最受愛護的崽。
可醫仙閣全是醫修，溫程身為掌門大弟子，元嬰真君徒弟，在五域大比也還是被傷到根基受損。
她加入醫仙閣，是錦上添花，也是給靈醫谷增添隐患。
姐姐在秘境中生死未蔔，哥哥渴望成為真正的劍修，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能修煉成長生大道，對鹿珠而言，家人最重要。
所以從頓悟中明白自己的道心，佟羲提出那個建議的時候，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她不可能有第二個選擇。
怕哥哥難過，鹿珠湊在鹿鳴耳邊小聲道：“天劍宗雖然窮，但他們能打呀！佟前輩肯定會将姐姐救出來噠！”
“鹿晴和寶軒進靈醫谷，哥哥和我進天劍宗，姐姐在天音宗，往後我們起碼能在三個城池回收煞石啦！”
“咱們鹿家往後掙了大錢，一塊靈石拿來花，一塊靈石拿來扔都沒問題嘿嘿……”
暢想着，鹿珠忍不住咧開小嘴笑出聲，她确實這麽想的。
她還有自己的老本行，有上輩子學到的許多賺錢點子，在雲真界都大有可為。
她鹿小鲛保不準有一天能在雲真界橫着走！
鹿鳴濕潤的眼眶，叫自家崽這清脆又略帶猥瑣的嘿嘿聲，給笑幹了。
他哭笑不得抱着鹿珠起身，“我們露珠兒從小就是個倔驢，昨天接到傳音符，哥哥就準備好了煞石，我陪你一起去。”
說服不了妹妹放棄，那他也可以拼一拼命，靈醫谷的因果他幫妹妹一起還，未來的仙途，他給妹妹保駕護航。
正好拜師完，以內部弟子價格處理部分煞石，還能省些靈石。
鹿珠趕緊攔，“不不不，等在醫仙閣考核完呀！拿到優秀成績，還能漲工錢呢，不一定還有下回啦！”
剛拒絕完靈貸閣沒多久，屁颠屁颠過去，鲛崽不要面子的嘛？
還得想想該怎麽忽悠……啊呸，說服師尊讓她留在醫仙閣。
她絕不是為了靈石，是溫前輩帶她來到醫仙閣的，也得等溫前輩回來，跟他打個招呼再走，有始有終。
鹿鳴：“……”鹿家人，能掙錢，是好事！
*
無奈鹿鳴只能留下三百塊煞石，跟鹿珠約定好，等崽們月底休息時，還是倆大人仨崽一起去靈貸閣。
鹿珠乖乖應下，揮着手甜甜跟哥哥說：“哥哥月底見！”
鹿鳴一走，扭頭她就把這承諾抛到腦後去了。
月底考核剛結束，她都沒來得及看成績，趁着武考還沒考核完，給自己腿上拍了疾行符，一個人鳥悄下山。
讓家裏人一起看她走向更窮？下輩子也不可能。
至于哥哥拜師的事情，她想先看看什麽情況，讓哥哥晚一點拜師也沒關系，總好過哥哥當面被人嫌棄。
她戰鬥力不行，自己出門有點害怕，讓醫仙閣弟子将天才弟子親手送給旁的宗門，那對醫仙閣太殘忍了。
她是個善良的崽，幹不出這種事兒，所以她偷偷給靈貸閣下了單，準備讓未來同門接她去靈貸閣。
幫助同門，得免費吧？
至少也得給個骨折價不是？起碼比租靈獸車便宜。
天還沒黑透，她就到了山腳下登記的地方，驀地見到一個熟悉的紅衣身影。
一如上次那麽張揚，那麽面無表情，那麽吓崽。
鹿珠：“……”只被對方掃了一眼，她頭皮都有點發麻，差點沒扭頭就往回跑。
硬着頭皮走近後，她偷偷抽了口涼氣，渾身都有些僵硬。
不是崽膽小，旁邊兩個負責登記的守山弟子，也都僵着身體站在一側，低眉順目，不敢看紅衣女修。
她身上帶着極為濃郁的血腥味兒，像是剛屠完哪兒回來，除塵訣都沒用一個。
劍茗真尊淡淡看鹿珠一眼：“你下的單？不用登記？”
鹿珠呼吸一窒，安靜如雞，乖巧如鹌鹑，慢吞吞上前登記下自己的靈息，拖着小軟腿兒往紅衣女修那裏挪。
“前——”略顫抖的稚嫩嗓音戛然而止。
又是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鹿珠就被拽着‘嗖’一下飛上了天。
這回鹿珠沒嚎出聲，不是不怕了，是劍茗真尊吸取教訓，提前封住了她的聲音。
瞪圓了狗狗眼的崽，捂着自己的脖子，身體輕輕顫抖，卻老老實實一動不敢動。
不光是害怕，離得近了，她更能感覺得出紅衣女修身上的濃郁殺氣，伴随着血的味道，讓人似乎身處屍山血海之中，氣都要穿不過來了。
醫仙閣山下那倆練氣大圓滿的守山弟子，比鹿珠也好不到哪兒去。
等鹿珠她們一消失，倆人噗通一下就坐地上。
其中一人哆嗦着往外掏傳音紙鶴：“師兄，我，我們得跟楚師叔禀報一聲，這劍修她，她劫走了我們醫仙閣雜事弟子。”
被叫師兄的人抖着手将紙鶴打落：“你忘了溫師叔的叮囑？”
天劍宗的瘋子盡量不要得罪，他們品行沒問題，就是不服就幹，腦子有問題罷了。
是那小崽給靈貸閣下單，人家劍修才會來，告狀有啥用？只會彰顯他倆格外慫。
上回守山的師兄就說過，靈貸閣有個能無視禁飛法陣的女修，遇到了千萬要閉緊嘴巴，态度恭敬些。
能無視禁飛法陣的是什麽人？
那至少也得是元嬰真君，腦子進水了才會來拐醫仙閣的崽。
掏紙鶴的弟子運轉靈氣，抑制住被對方氣勢驚出的靈氣紊亂，恍然大悟。
“真君微服出訪？這僞裝也太拙劣了，怪不得天劍宗窮，感情都不……”長腦子。
最後仨要命的字兒，被他師兄捂住：心裏知道就行，非得說出來，你是嫌自己命長嗎？
上了天的鹿珠，也抱緊自己的小身板在心裏嗚嗚，她為什麽要給靈貸閣下單？她還沒活夠啊！
尤其是發現紅衣女修根本沒往靈貸閣走，在以極快的速度出城。
鹿珠懊悔到想打死自己，都怪她沒聽養父母的話，都說了有人跟你說骨骼清奇肯定是不懷好意了。
這不，被拐了吧！
她會不會被賣進說書先生口中的十萬大山啊？
會不會從此再也見不到爺奶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大侄子啊？
越想她越怕，眼眶終于承受不住飛快積聚的晶瑩重量，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
劍茗真尊眼疾手快，往崽懷裏扔了個盆。
鹿珠：？？？
劍茗：“別浪費法術控制眼淚，鲛珠掉盆裏，回頭拿去賣掉，還能攢錢買把好劍。”
鹿珠：！！！
她吓得打了個嗝，緊緊縮着身體僵住，可憐巴巴抱住盆，哭都不敢哭了。
這女修怎會知道她是鲛崽？！
劍茗見這小崽子魂兒都似飛了的樣子，擔心再吓，會把聚寶盆給吓出問題，随手給自己施了個除塵訣，身上血腥氣好歹沒了。
她只是不拘小節罷了，絕不是因為上次被拒絕而小心眼。
施完除塵訣，她跟鹿珠解釋，“不用擔心，旁人看不出來，我也是妖族混血，你用煞氣修練的時候，我才感覺出來。”
鹿珠眨了眨眼，使勁兒張大小嘴，無奈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劍茗挑眉，“我解開封印，你不許嚎，不然把你扔下去。”
鹿珠趕緊點頭，下一刻，就感覺喉嚨一松，立馬就能發出聲音來了。
她怯怯抱着盆往劍後頭退，嗓音發顫：“前輩，您，您要帶我去哪兒啊？”
劍茗似笑非笑：“你我同為練氣期，怎麽不叫我漂亮姐姐了？”
鹿珠：“……”她家裏開鎖鋪的，問就是姐姐她配個幾把。
“不叫姐姐，叫師尊也行。”劍茗懶洋洋地笑道，“也不用去靈貸閣，現在拜吧。”
鹿珠從上了天開始，就感覺自己不是自己了，被一個一個大霹靂砸得頭暈眼花。
她眼睛又一次瞪圓：“您，您是要收我為徒的那位……長老前輩？”
她後悔了！
哥哥，要不咱一起拜入醫仙閣叭！
姐姐，對不起，我真的好怕嗚嗚……
劍茗哼笑，“長老見了我也得叫老祖，我是化神真尊。”
嗯？
鹿珠猛地直起腰，“師尊，咱們去哪兒啊？”
劍茗：“……去處理煞石。”
鹿珠小心将看起來材質不俗的盆收入儲物袋，更小心翼翼跪坐下。
眼眶還通紅的崽，不抖了，也不怕了。
她咧開小嘴獻殷勤：“弟子拜見師父！師父我哥哥什麽時候拜師呀？”
化神真尊诶！這可是做夢都不敢夢的好師父！
劍茗掏了掏耳朵：“你哥哥與我的道不同，我教不了他。”
鹿珠呆了下：“那我的道……”
“哦，你的道跟天劍宗所有修士都不同，誰教你都一樣。”劍茗上下打量了下呆呆的崽，很自然接過她的話頭。
鹿珠：“……”您直接說我是弱雞算了。
劍茗：“鹿鳴先進靈貸閣，等天劍宗招新弟子，他不用測靈根資質進門，至于外門還是內門，能拜入誰門下，看他自己本事。”
鹿珠嘟了嘟嘴，卻懂事的沒多歪纏。
修行這種事情，不是她撒嬌就有用的，讓哥哥直接進入內門，哥哥會成為衆矢之的。
不過她馬上打起精神，她相信哥哥的本事，也不是哪個劍修練氣三層打練氣七層都能打過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問：“師父咱們要去哪兒處理煞石呀？”
劍茗從儲物镯取出一個儲物戒，扔給鹿珠：“去酔林灣最西邊的山頂，那裏空間薄弱些，好破開空間。”
“這是給你的見面禮，兩千塊煞石夠你修練到練氣後期了，處理煞石的費用宗門一半你一半，就當為師給你的拜師禮。”
鹿珠眼神噌得亮成了夜明珠，比滿天銀星還要璀璨，“師父你真好！！！”
兩千煞石就是兩千中品靈石，一半不就能還清靈貸閣的欠款了嗎？
不對，她趕忙問：“我拜您為師，那一個極品靈石的欠款，是不是不用還了呀？”
“嗯，不用。”劍茗點頭。
鹿珠心下大喜，激動到差點又淚灑當空，窮了那麽久，終于見到了擺脫赤貧的曙光！
可惡，她們師徒怎麽才遇上！
她抹了抹眼角，用三分感激，三分喜悅，四份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師父，小嗓音跟撒了蜜一樣甜。
“師父~~~靈石是找佟前輩取嗎？”
劍茗不動聲色移開視線，雲淡風輕道：“為師欠宗門不少靈石，加上你欠的靈石，估計得百八十年才能扣完。”
“所以不用找你佟羲師侄取靈石，就當為師給了你拜師禮，你又孝敬給為師就行了。咱們不講那麽多虛禮，一步到位，讓佟羲辛苦下，直接扣。”
鹿珠：“……”這就是您的不用還？！
沉默在新出爐的師徒倆之間震耳欲聾，大起大落的這一出出，叫鹿珠害怕的情緒徹底消耗殆盡。
她能感覺出，雖然劍茗真尊氣勢驚人，看起來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但劍茗真尊眼神清正，沒讓她有危險直覺。
所以最擅長靠直覺行事的崽，又膝行後退一步，跪坐在劍尖附近。
她禮貌又乖巧道：“前輩，鹿珠覺得拜師還是需要謹慎噠！煞石我幫您處理，靈石給您，就當相識一場的緣分叭！”
劍茗也沒生氣，只哈哈大笑，這徒弟的性子像她。
她用靈氣将鹿珠攝到身前，拍拍她腦袋，語氣更雲淡風輕了。
“進了我門下，就是我的人，想後悔也可以，下輩子吧。”
“當然，你可以選擇現在就去投胎。”
鹿珠：“……”這是什麽惡霸發言！
既然離不了……她下意識撅起嘴，靠坐在劍茗身邊。
“那師父您陪我去救我姐姐！”
沒有靈石，替她省點靈石可以吧？誰知道新出爐的師侄幫她救姐姐，會不會繼續挂賬呀！
化神真尊是雲真界戰力天花板，劍修就更不用說了。
師父當然得免費，她甚至可以跟着一起去，煞石再多也不夠用呢。
她妖丹很快就能成，從家族負二代，成為宗門負二代，她提升血脈的渴望空前加強。
劍茗不置可否應下，“可以。”
反正她尋找她的殺戮道心本源，去哪兒殺不是殺，她在靈貸閣差評太多，也掙不到多少靈石。
但還有個要求得提。
劍茗一巴掌落在鹿珠軟軟的肚子上，直接将鹿珠頓悟時凝結出的一點妖丹本源拍散。
“這些煞石你只能用來提升修為，等你突破練氣中期，我們去秘境，在此之前，你不許結妖丹。”
鹿珠迷茫捂着肚子，“為什麽？”
劍茗控制飛劍落在雪娘子山的山巅，“野生崽還敢瞎來，就你這點修為，壓不住妖族血脈。”
鹿珠愣了下，功法裏沒說啊。
劍茗：“除非你想被那群眼高于頂的魚抓去海底為奴為仆，或被別有用心的修士抓住剝皮抽筋熬鲛油，聽我的就是了，別莽撞。”
野生的混血崽，大多不被純血種族接受，啥都得自己摸索着來，一不注意就會成為各族刀下的羔羊。
劍茗當年就受過這個罪，她不知道鹿珠有傳承，想收鹿珠也不只為了鹿珠是鲛崽，更多是物傷其類，不想聚寶盆被毀掉。
鹿珠被吓得渾身發涼，所以這傳承有啥用，也看不到，她差點就害死自己？
咦嗚嗚，拜師還是有點好處的。
說話功夫，倆人落地，這裏鹿家莊不算太遠，若是靈識足夠強悍，甚至能看到鹿家莊的燈火。
可惜鹿珠靈識只能探出去方圓十裏，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到。
鹿珠趕緊運轉靈氣，在手心撐起個火球，屁颠屁颠走到劍茗身邊。
劍茗見狀，又扔給鹿珠一個瓷瓶，“這裏面是鲛油，一滴可百年不滅，水中也能燃燒，跟儲物戒一樣，當做給你的見面禮。“
總不能只有個口頭的靈石，還有些垃圾當拜師禮，她劍茗真尊也是要面子的。
鹿珠：“……”
這見面禮送的鹿珠小臉兒發綠，這跟給魚送魚籽，給螃蟹送蟹黃有啥區別？
她捏着瓷瓶，感覺渾身莫名有點疼。
劍茗有點不耐煩地啧了聲，“你不會不知道，鲛油是鲛血凝練而成吧？”
可能千八百年前吧，劍茗被鲛人惹到，放了鲛人點血。
這小崽子滿臉見鬼的表情，瞎想什麽呢。
鹿珠松了口氣，“師，師父，我是野生崽嘛！”她廢她承認還不行！
她決定，要告訴家裏人，往後誰問都是沒傳承，不然她怕那位鲛人老祖被她個土包包氣活。
師徒倆在山頂站定。
鹿珠想問，煞石給了她，師父處理啥？
剛張嘴，就見她師父拔出劍，平淡朝着天際一揮。
鹿珠仰頭，澄澈的眸底映出天際一抹血色光芒，滿天繁星像是副夜景畫卷，轉瞬被一分為二，好一會兒才緩緩合攏。
劍茗猛地吐了口血，粗魯抹掉。
她懶得解開封印，練氣修為，只憑化神神識硬莽，還是有點勉強，丹田受了點震蕩。
鹿珠又雙叒叕被吓一跳，想掏出從倆崽那裏坑來的養魂丹，沒想到一個錯手，把劍茗給她的盆掏出來舉起。
劍茗：“……”這崽是吓傻了嗎？
鹿珠赧然将這一出大孝給掩飾過去，“師父，這就處理好了嗎？”
要是還劈，她就不把盆收起來了，混血妖族化神真尊的血，也能煉器吧？
回頭可以給二爺用。
劍茗神識在雲真界數一數二，還能看不出個小崽子的心思？
她将鹿珠腦袋揉得晃來晃去，“煞石不都給了你？我拼着受傷也要劈一劍，替你遮掩旁人視線，你個小崽還惦記我的血，可給你孝順死了！”
鹿珠有點不好意思，她趕緊抓住劍茗的手，軟聲讨好，“師父我錯啦~師父你對我可真好。”
師父你要不收回拜師禮當孝敬，就更好了。
劍茗坦然收下這誇獎，取出個成人巴掌大的墨玉牌，擡手取了鹿珠一滴血，滴入墨玉牌中。
墨玉牌很快亮起明亮的碧藍色光芒，而後‘咔嚓’一聲，一分為二。
劍茗将其中一塊扔給鹿珠，“這是你的弟子牌，往後有事，你可以直接找佟羲。”
鹿珠被拎上劍，才反應過來，“師父，我不跟你回去嗎？”
她想好要忽悠師父先留在醫仙閣的話，都沒說出口呢。
鹿珠倒不是非得呆在醫仙閣，有鹿晴和寶軒在，鹿家收垃圾的事業不會受影響。
她想留下，是想以天劍宗弟子的身份，跟靈醫谷打好關系。
若醫仙閣和天劍宗能互幫互助，往後靈醫谷不會一直是五域大比的老末，天劍宗也不用一直那麽窮。
靈醫谷善醫人，煉丹，種植，天劍宗善打人，傷己，搞破壞，這是多麽天造地設的一對……友宗啊！
劍茗詫異看了鹿珠一眼，“你想現在就讓別人知道你是我徒弟？倒是也可以，不過你師父我仇人不少。”
想了想，她又補充，“仇妖也有億點點。”
若鹿珠血脈沒問題，鲛人戰鬥力強悍，她倒是能帶鹿珠回去，反正天劍宗弟子就得在打殺中修行。
可這崽明顯還弱唧唧的，血脈都沒能完全覺醒，在靈貸閣……估計得一天哭一回，從早哭到晚那種。
還不如在醫仙閣呆着，還能多占醫仙閣點便宜，替天劍宗弟子謀點福利。
果不其然，鹿珠乖巧坐好，揮起小肉手，“師父咱快回醫仙閣叭，鹿晴和寶軒找不到我，怕是要水漫金山。”
最主要的是，這個月工錢明天該發了！
怎麽說呢，能看對眼成為師徒倆，倆人也确實都有點貪財在身上。
*
鹿珠下山，是提前跟徐嫣請過假的，回來不用登記。
等她被劍茗順手扔進鹿家崽的小院，已經是深夜。
她挺着格外疲憊的小身板，堅強朝空氣揮手好一會兒，才轉身邁着小碎步，準備回去睡一覺壓壓驚。
她敢肯定，天底下再不會有比她更刺激的拜師了。
她輕輕推開門，進門後一擡頭——
“嗷嗷——唔！”鹿珠捂着嘴，差點被吓到精神錯亂。
鹿晴、寶軒、喬林、陳菁，一人手持一根蠟燭，雙手捧着放在臉下面。
四張還帶着嬰兒肥的小臉，全面無表情，仿佛集體詐屍。
喬柏在一旁，額頭貼着玉簡，顯然是沒眼看這幾個崽辣眼睛的動作。
“你還知道回來……”鹿晴幽幽開口。
寶軒壓低嗓音：“你是不是背着我們出去偷吃了……”
喬林：“老實交代，別逼本少爺來硬的！”
陳菁：“你比武又是合格你知道嗎？你要站着看我們吃好吃的啦！”
鹿珠：“……”
槽多無口，她今天實在太疲憊，配合不動幾個崽的儀式了。
她嘆了口氣，小臉滄桑揮揮手，“沒啥，我就抽空去拜了個師。”
四崽：！！！
喬柏睜開眼：“……拜入天劍宗？你拜了哪位劍修為師？”
告訴他，哪個劍修這麽不靠譜，大半夜收徒，往後叫箐箐避開。
鹿珠整個崽猛地一呆，喃喃出聲：“好問題，我也不知道我師父叫啥呢。”
四崽：？？？
喬柏張了張嘴，總淡然冷靜的少年，眼神難得露出幾分迷茫。
所以，這崽是拜了個寂寞？
鹿晴和寶軒繃不住晚娘臉的小表情了，湊到鹿珠身邊，看她新鮮出爐的弟子牌。
翻來覆去，正面是天劍宗三個字和一把劍的标志，反面是七十二代弟子鹿珠八個字，再沒有其他信息了。
喬柏蹙眉，“七十二代？靈貸閣管事是七十三代弟子，你這師父輩分不低啊。”
陳菁來精神了，“嗯？那我跟佟前輩一個輩分就行，我豈不是可以拜鹿珠為師？”
喬柏：“……”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叫我聽到這樣驚悚的問題！
鹿晴張大小嘴，疑惑問喬柏，“那我們是多少代……記名弟子呀？”
喬柏感覺自己額角有點抽痛，“若是能拜師楚真人，算靈醫谷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
因為修為原因，靈醫谷弟子坐化的比天劍宗多，差的輩分就多了。
好在各宗也不以這個來排輩分，只按修為和師父這一輩的稱呼來劃分。
不然……鹿珠怕是要成為靈醫谷老祖輩分。
寶軒拍了拍胸口，心放到肚子裏，“好好好，我姑還是我姑，我寶軒大哥沒成孫子。”
衆人：“……”
喬柏拽着還不想走的喬林和陳菁離開，鹿珠才跟倆崽多說了幾句。
嘿嘿……再累也不耽誤炫耀啦。
鹿珠拍着儲物袋，得意道：“我這裏面的煞石數量說出來能吓死崽，是師父給我的拜師禮，見者有份，咱們平分？”
倆崽：“……”大意了，還可以這麽坑崽？
鹿晴和寶軒憤憤轉身，只留給鹿珠兩個極其憤怒的屁股。
留鹿珠捂着小嘴窟窟窟笑半天，有了家裏的崽充電，好歹打起點精神來，也不用睡覺休息了。
睡啥睡，有個化神真尊做師父，救姐姐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煞石也足夠，她要努力修練，盡快突破到練氣七層，跟師父外出闖蕩！
想着自己已經練氣五層了，怎麽也比練氣三層厲害，上次她還一下子消化了兩百塊煞石呢。
鹿珠豪氣萬分打開陣法，取出十塊煞石在自己面前擺開，運轉功法——
“嗷唔嗚嗚……”仗着有陣盤在，餘音袅袅的狼嚎持續了一會兒。
裝逼失敗的崽，老老實實吃下清靈丹，面前放着個盆兒，噼哩吧啦砸着鲛珠，抽噎留下六塊煞石，這才終于能開始修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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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很輕易就接受了劍茗真尊的建議，處理好家裏的事情後，進了靈貸閣做雜事弟子，只等天劍宗兩年後的招新。
大概是因為妹妹的刺激，進入靈貸閣後，靠着佟羲的指點，和他自己不要命的打法，突破到了練氣四層。
因為鹿珠的緣故，鹿家将煞石回收後，不用再給靈貸閣了，借口直接給劍茗真尊，全給了鹿珠。
短短兩個月功夫，鹿家沒用花費鲛珠，掙到了二十塊上品靈石，總算是沒那麽窘迫，可以開始還醫仙閣的靈石。
此時，距離鹿珠穿越，也不過剛半年出頭。
劍茗真尊對鹿珠的修煉速度預估的非常準确。
鹿珠消化煞石确實快了許多，一晚上能消耗掉五十塊左右，後面還漸漸增多。
鹿家收煞石的事情已經傳開，加上鹿鳴前面給的三百塊，鹿鳴兩個月時間內，共給了鹿珠兩千塊煞石。
加上劍茗真尊給的，總共四千煞石，将将好讓鹿珠沖破第二十一個靈竅，成為了練氣七層修士。
楚寒雨以為鹿珠是拜師劍茗後，找到了治療靈根資質的辦法，心裏忍不住再次感嘆。
玄陰體若不為煞氣所擾，與道體一般令人羨慕，這修行速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日千裏。
好在他的倆記名弟子也不錯。
大概是被鹿珠刺激到了，加之有楚寒雨給的道蘊完美固靈丹，倆崽也突破練氣三層，進入了練氣四層。
喬柏靠着盤龍焰的焰心靈息，将《紫氣烈焰訣》修煉至入門，他在練氣四層壓制好幾年，一下子沖到練氣六層。
喬林和陳菁慢一點，但在所有崽都卷的情況下，他們噙着淚日夜修練，抽空偷玩，也突破到練氣三層。
鹿珠站在靈田地頭，拍着小肚皮，仿佛大豐收的農民伯伯一樣感嘆，大家果然都有光明的未來呀！
感嘆完，鹿珠往靈田角落放下最後一顆煞石，馬上跟做賊一樣，左看看右望望，還探頭出陣法，運起靈氣仔細聽了聽。
很好，沒人路過，也沒有崽崽們的動靜。
上次她考核完，趁夜色一個人偷跑，現在崽崽們一到晚上，看她那倆招子都放光，鹿珠根本沒機會再偷跑。
師父已經發了傳音符告訴她，随時可以前往秘境，救姐姐當然宜早不宜遲啦。
誰說偷跑只能是晚上，今天她鹿小鲛就要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下山！
她換上一身醫仙閣弟子花靈石可以買的白色法衣，還特地将腦袋上倆包包放下來，又艱難擡着小短手，将一部分頭發散開，一部分編成兩個麻花辮放在胸前。
然後鹿珠帶上從執事堂換的防毒面具，薄如蟬翼的面具貼在臉上，以靈氣激發後，像是人的第二層皮膚一樣。
鹿珠原本白嫩肉乎的小臉，轉瞬變成了一張圓滾滾的黃皮小崽模樣。
做完準備，鹿珠稍稍松了口氣，篤定自信地掄起小短腿，踏出了靈田陣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