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古秘境（一）
上古秘境（一）
海面上空, 待得靈醫谷的弟子都進入漩渦後，諸位大能便可以收回靈力了。
“且慢。”慧可攔了下，說話時手一揮, 息梵寺的木舟法陣打開, 又出現了幾十個氣勢兇悍又沉默的修士，飛速進入漩渦之中。
殷仞皺了皺眉, 這氣息……是中心城的修士。
對息梵寺, 殷仞也很客氣, 只平靜問：“慧可大師，此行上古秘境為五宗和鲛族機緣，此舉不妥吧？”
天道宗的化神修士隐約探出, 上古秘境似乎受到上古大戰的影響，受損嚴重, 只能由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進入。
各宗門和鲛族自然都有金丹期壓低修為進去，為的是保護裏面那些練氣期弟子，保護同族，防止意外發生。
所有能長留中心城的修士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且多為窮兇極惡之輩, 不允許随意出入五域, 因此天道宗并未邀約中心城修士前來。
慧可擡起右手以佛號示歉，“這是我宗老祖叮囑, 他們占用的是息梵寺名額，若有人作惡, 息梵寺願意擔責。”
之所以讓人藏着, 是慧可懶得跟其他宗門扯皮, 反正加起來，息梵寺進去的修士也不足兩百。
天音宗的柳孟真尊看着慧可輕嘆了口氣, “又是你們息梵寺做老好人，功德留着飛升不好嗎？”
中心城也有消息靈通之輩，想進入秘境，多會求助最好說話的息梵寺和尚。
這些臭和尚也不知道什麽毛病，只要求上門，必定用自己的功德為之蔔算，算出無有血孽在身，多會應下對方所求。
慧可服下一顆散溢着靈蘊的丹藥恢複靈力，聞言笑了笑，“我佛說助人即助己，飛升要看我等的仙緣……”
靈醫谷炎翎真君是個急性子，沒耐性聽和尚講經，打斷他的話，問虛宸：“前輩，眼下可能确定秘境何時會關閉了？”
虛宸淡淡道：“短則三年，長則五年，秘境自會将外來者彈出，等着便是。”
柳八勝沖虛宸拱拱手，先一步收起龍舟，消失在原地。
殷仞直接跳入了海中，其他人也都沒怎麽言語，幾年時間對他們這些大能來說，不過彈指，随便找個地方悟悟道時間也就過去了。
等漩渦徹底消失在海面後，風平浪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又一次恢複了寧靜。
此時，鹿珠也顧不得鲛人歌裏格外豐富的信息，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入秘境，不會再因為變故發呆。
腦海中空靈的歌聲還在回響，又是死亡又是血水的，她已然聽出危機，先放出防護陣盤，以最快的速度催動體內回春丹靈力散開。
神識也放出大半，警惕周圍可能會有的危險。
秘境看起來跟電視劇裏一樣，山清水秀，陽光燦爛，可鹿珠很清楚，這裏比霧舀秘境還要危險。
且不說預言歌，這古怪的氣息壓制得修士無法行動，喘息都困難，連神識都被壓制大半，就夠危險了。
原本她神識堪比金丹，至少能探出去千米有餘，現在只能探到周邊三百米就是極限了。
鹿珠沒忙着聯系小夥伴，也沒急着從湖底出去，三百米內都還是湖泊，她不确定岸上是否安全。
得趕緊恢複靈力，先活動自如才行。
但陣盤剛被激活，她還沒來得及盤膝打坐，就聽得‘咔嚓’一聲，陣盤碎了。
鹿珠愣了下，迅速撐起護體靈罩，這陣盤能抵擋金丹初期的攻擊，卻抵不過秘境的擠壓？
那像哥哥和鹿晴他們練氣大圓滿的身體，能承受得住嗎？
她心裏咬着小手絹咦咦嗚嗚，心疼自己的丹藥，動作卻毫不猶豫……跟個老太太一樣，艱難取出幾枚極品回春丹一起服下。
同時，她手心也握着煞石飛快吸收，全身九十一個靈竅一起運轉，體內靈力迅速恢複圓滿。
一個時辰過去，周圍一直非常安靜，湖泊裏只有些看不出靈力和煞氣的小魚游來游去，也不靠近她。
鹿珠仍舊警惕着，先取出劍天賺。
其他法器能不能抵擋秘境的擠壓她不肯定，但她的劍天賺是從劍離師兄那裏搶來的，元嬰期的攻擊都能擋得住，一定沒問題。
确實，她手中火紅色的劍天賺三代取出來後，絲毫沒有損傷，并且以靈力激活也非常絲滑。
鹿珠心下一喜，趕緊找到哥哥和鹿晴他們的靈息，聯系他們。
但不知道為什麽，法器沒問題，哥哥和四個小夥伴卻是一個都聯系不上。
喬柏給的尋人法器品階不算高，鹿珠鼓了鼓小臉，沒敢拿出來試，還是先把去珍寶閣買的銀月一代給取了出來。
結果，一拿出來，銀月‘嘭’的一聲就爆了。
鹿珠：“……”她的六百塊下品靈石！
這真是，鲛绡號稱比血曜石質量還好，卻跟天道宗一樣的金玉其表。
她不就是為了省錢，只買了個築基期能用的銀月嗎？
號稱能抵擋築基大圓滿攻擊的下品鲛绡，連她普通的陣盤質量都比不過。
她立馬把這消息給趙澤岩發了出去，雖然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收到，萬一呢？
這種炸機事故，一定能讓天道宗喝一壺，等着叫人砸臭雞蛋叭！
她哀悼了會兒自己的靈石，這才艱難起身，想試着浮上水面看看情況。
雖然她能在水裏呼吸，但她還是想趕緊上岸找到小夥伴們，她擔心哥哥和鹿晴的安危。
可不知道是秘境氣息格外古怪，還是水裏壓力太大，她連撅個腚都費勁。
呼哧呼哧折騰了會兒，鹿珠拍拍自己的腦袋，傻了不是？
她立刻溝通元竅和中竅，報廢掉一條鲛绡中褲，轉化成了碧藍色的鲛崽。
築基期的鲛體堪比金丹法器，她身上的壓力瞬間輕了許多。
看來鲛族在這秘境裏很占優勢呀，鹿珠鼓鼓小臉，擺動着尾巴向水面游。
突然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黑色影子飛快沖過來，還伴随着一道青色的淩厲攻擊。
是風刃！
鹿珠輕哼，當她還是好欺負的崽呢？
她尾巴一甩，洶湧的浪潮直接将攻擊卷走，數十把水劍出現在湖底，以比青色攻擊還要快的速度，狠狠紮進黑色身影裏。
‘唧~’的一聲尖銳慘叫，被鰓紗過濾到大半，進入鹿珠耳中。
黑影身邊立刻有血色散開，肚皮一翻，再無動靜。
鹿珠蹙了蹙眉，這還是她築基後第一次用鲛體作戰，水獸的聲音人修多聽不到，鲛族的聽力卻極為敏銳，有點刺耳。
但也不是壞事，她沒受傷，伸手将黑影直接收入儲物戒，到底忍不住得意地咧了咧嘴。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妖獸，看氣息應該是二品中階，比他們在霧舀秘境遇到的重瞳妖虎還強悍。
那時候她和哥哥還有倆崽，拼盡全力還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現在她被壓制着攻擊速度，也能輕易殺掉對方。
窮是窮了點，但她越來越厲害了呢，嘿嘿……
怕血腥味兒引來更多妖獸，鹿珠只得意了幾息，就趕緊擺着鲛尾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好在除了黑影外，鹿珠的神識并沒有感覺到什麽危險。
她拖着沉重的身體游了好一會兒，依舊沒聽到其他動靜，連岸上都特別安靜，好像這裏是一片死域。
等她好不容易爬到岸邊，胸膛跟着了火一樣，喘氣都疼。
“嗚……累死崽了，嗚嗚岔氣了。”鹿珠無力垂着胸口，小臉皺得包子一樣。
她半身垂在水中，半身趴在岸上，跟擱淺了一樣，張着小嘴無神往周圍看——
“诶？？”仿佛回光返照，鹿珠猛地坐直身體，眼神直勾勾看着離岸邊不遠處，一顆郁郁蔥蔥的大樹。
那大樹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青色小果子
她眼神越來越亮，“玉茭果？！”
青色玉茭果乃是二品上階靈果，有洗精伐髓，凝聚靈氣的功效，跟靈菘草一樣，是築基丹的第二味主藥。
醫仙閣售價，三百中品靈石一顆。
這一棵大樹上……至少有幾百顆，差不多值一顆極品靈石。
而周圍……有十幾棵玉茭果樹！！
累什麽累，她一點都不累！
鹿珠感覺身體內迅速升起一股熱血，激得她很快從湖水中爬出來，轉變為人體。
嗯，還沒忘給自己穿一條褲子，踉踉跄跄跟喪屍盯上鮮肉一樣就過去了。
咬牙摘完一棵樹上三百多顆青果，鹿珠額頭上的汗一滴滴往樹枝上砸，小臉漲紅一片，只剩出氣的勁兒了。
“嗚這難道就是鲛人歌裏湖水帶來的死亡？不行不行，活着才有命花靈石，歇會——”
她把自己挂在樹枝上，正呢喃着，有清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露出大樹最裏面的果子，比青色玉茭果小一半，瑩白如玉，也有幾十顆。
玉茭果百年為青，千年為玉，玉色才是真正的玉茭果，只有凝聚靈力一個功效。
但千年玉茭果是突破金丹期的破金丹裏，最重要的一味藥材，外面要一百上品靈石一顆！
她用自己快成漿糊的腦袋算了算，十幾棵樹……近百極品靈石！！
鹿珠深深吸了口氣，眼神再次放光，“咳咳咳……我咳咳，還可以搶救一下！”
她艱難地伸出顫抖的雙手，咬牙用吃奶的力氣抓住樹幹，一點點往千年玉茭果那裏挪。
一炷香後，她終于挪到了離她最近的白玉果果面前，一把薅下來。
鹿珠咧開小嘴又開始嘿嘿，也許是撿到寶的喜悅激勵着她，她突然感覺呼吸都順暢了點。
而且随着她摘千年玉茭果越來越多，呼吸也越來越順暢。
鹿珠驚喜地發現，她已經開始适應秘境中的壓力了。
一開始她還只是哆哆嗦嗦爬樹上下，等到最後幾棵樹的時候，她已經能緩慢禦劍往另外一棵樹上飛。
湖泊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山谷，始終寧靜安詳，鹿珠的神識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
也許，這裏就是她的天堂，沒有長頭發的和尚，所以誰也擋不住她發財哈哈哈……
*
就在鹿珠興高采烈摘果子的時候，殷笙也落入了一處湖泊中，她從旋渦出來就在湖裏。
她放開神識探看，不遠處有幾個鲛族，被壓趴在湖底或者不遠處的林子裏，都還動彈不得。
殷笙也差不多，雖然她是金丹期，但進來後受到的擠壓并不比其他鲛族少。
好在她神識比族人強悍，以神識打開儲物镯，将灰黑色令牌取出來還是可以的。
殷笙冷冷傳音：“地方我告訴你了，如今大家都被壓制，取血食也不困難，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情！”
嘶啞聲音陰笑，“放心，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公平，答應與你的交易絕不會變，即便是你死了，我也會留下你的魂魄，叫你親眼看到鹿珠魂飛魄散桀桀……”
殷笙：“……”
她眸底閃過自傲，雖然她如今修為低了，可神識并未受損，還是金丹大圓滿，哪怕是此次進入秘境的人都死絕了，她也不會死。
灰黑色令牌沒再跟殷笙說話，詭異地從湖底飄起來，很快，湖底就彌漫出一股股血霧，都是殷笙的同族。
殷笙目光始終冰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死幾個同族而已，鲛人海鲛族數萬，不缺幾個築基期的廢物。
過了會兒，灰黑色令牌變成了灰紅色，令牌氤氲處一股濃重的血霧，很快拉扯成一個模糊人形。
殷笙問：“這秘境不小，你打算怎麽找鹿珠？”
那灰紅色影子聲音清晰許多，只輕笑：“這裏啊……我來過，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小崽子在哪兒了，你只管等着我将她的殘魂帶到你面前便是。”
那滿身的財運金光，古怪氣運，與邪煞緊緊糾纏在一起，他在上界都沒見過這麽完美的血食，實在是太适合喚醒他的小寶貝了。
說話功夫，灰紅色身影又吸食了附近林子裏幾個鲛族的血肉，身影愈發凝實。
他沒給殷笙說話的機會，轉身消失在殷笙面前。
殷笙蹙眉，雖然沒看到這上古邪修殘魂的臉，只看背影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她一定在哪裏見過這個背影，只是對方走得太快，殷笙一時沒能想起來。
可這并不重要，只要能殺掉鹿珠，她才不管對方什麽身份。
若不是怕那小崽子身上有追溯兇手的宗門手段，光憑她就能撕碎這小崽子的神魂！
哼，便宜她了。
殷笙吞下一顆妖丹，閉目凝神開始恢複妖元，先習慣秘境中的壓力。
雖然神器碎片的位置告訴了那邪修，她可沒說這秘境中只有神器碎片。
*
鹿珠絲毫沒有察覺到逐漸靠近的危機，等摘完靈果，鹿珠很快就在這些大樹的後面，又發現了一片茂盛的養魂草。
“哇！萬年養魂草！”鹿珠笑得露出兩排小白牙。
也不知道這秘境多少年沒有人進來過了，養魂草也不像果子一樣成熟會掉落，幾乎都是接近萬年的年份，甚至還有幾萬年份的。
萬年養魂草，連化神期神識受傷都能用，若是煉制養魂丹，怕是能煉制出五品丹藥來。
極品養魂草在醫仙閣賣五十上品靈石一株，但最多也就是千年份的，這萬年的……咋不得翻個十倍啊？
一眼望去，養魂草至少有上千株，鹿珠小嘴兒快要咧到後腦勺。
發了發了發了！
留下自己人用的，其他都給師父還債，至少也能還個萬分之幾！
她才進入秘境一天！
鹿珠已經将聯絡小夥伴們忘在腦後，劍天賺沒有反應，尋人法器也暫時拿不出來。
就算找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些‘靈石’錯過了，她可能會是第一個死的，心痛而死。
鹿珠蹲在養魂草邊上，勤勤懇懇往儲物戒裏搬，直到剩下最後幾十株，她才停手。
這裏跟霧舀秘境你不拿別人一定會拿走不同，不管是玉茭果還是養魂草，鹿珠都不打算一網打盡。
總得給它們留一線繼續生長，也為後來人留下機緣，大多修士都會遵守這個默認的規則。
裝滿三個儲物戒，鹿珠至少也手握一百多靈晶，光靠着喜悅，她都能蹦起來了哈哈……
鹿珠已經完全适應了秘境中的壓力，能夠行動自如。
鹿珠拿出靈劍，禦劍低低在周圍飛了一圈，又在湖泊靠近山谷的角落裏，找到幾株能煉制極品解毒丹的萬年份冰幽草。
這個她不知道價格，但湖對面竟然還有增壽丹的主藥奇木丹參，也是萬年份！
這個她在醫仙閣的靈植玉簡中見過，一千極品靈石還有價無市。
她窟窟窟地笑眯了眼，在靈劍上不好蹦跶，扭着腰哼着曲兒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找到些沒那麽珍貴的靈植。
蚊子腿也是肉，不能因為撿了寶物就不要垃圾了嘛，鹿珠小手一揮，留下一成，其他全部打包帶走。
兩日後，鹿珠邁着六親不認的小步伐，掄着腿兒蹦蹦跳跳出了山谷。
這座上古秘境看起來，沒有受到邪煞氣和混沌氣的污染，山青水碧，繁花似錦，看起來像世外桃源。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安靜，這幾天鹿珠也殺了幾只守護靈植的妖獸，除此之外，連鳥叫聲都沒有。
鹿珠又給哥哥和小夥伴們發了好幾次信息，一直沒得到回應。
她用靈力罩護住尋人法器，也取出來看了，但上面只有她一個小紅點。
尋人法器能搜尋的距離大概百裏左右，這證明大家都不在附近。
她稍微有點不适應這種萬籁俱靜。
閉關沒辦法也就算了，其他時候，吵鬧她不怕，但她不喜歡一個人呆着。
上輩子養父母在家時，鹿珠怕自己叽叽喳喳惹他們心煩，多是乖巧安靜的。
養父母不在家時，她害怕麻煩別人，在喬嬸家幹完活，吃完飯就趕緊回家，一個人睡覺。
後來上了初中，她去撿垃圾給自己攢生活費，被同學看到傳到了學校裏，還差點被霸淩。
好在鹿珠不怎麽要臉，只要有風吹草動就往老師辦公室跑，在學校外面看見同學也跑得飛快，到底沒遭遇最壞的情況。
但同學嫌她臭，她也不想影響同學學習，永遠是一個人坐得遠遠的，話都很少說。
那個時候明明很習慣自言自語的，鹿珠嘟着小嘴兒走出山谷，可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叭嗚嗚……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我一個人被扔這麽遠……嗚嗚，寶軒，姑想你了哇……”鹿珠揉着小臉自言自語。
“不，你不是一個人！”一個清澈悅耳的男聲自鹿珠頭頂響起，并不顯得冷冽，反倒帶着一股子安撫人心的寧靜。
但鹿珠整個人都蹦了起來，靈力罩迅速擴張，手心握緊了師姐給她的龍鱗劍。
她神識始終蘊含着警惕在探視周圍，她分明沒感應到任何生靈的靈息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