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上古秘境(九)
上古秘境(九)
雖然但是, 有寶軒的例子在前,小夥伴們都心有餘悸。
誰都想正經點,但……鹿珠和鹿晴都不想知道哥哥的腚白不白。
姐妹倆手挽手, 在喬林和寶軒兄弟倆的注視下挪着小碎步, 面不改色站到喬柏和雲煞身後。
喬林和寶軒:“……”
他們差點汪一聲哭出來,感覺這會是一輩子的黑歷史, 四舍五入等同于鹿珠曾經的‘不同凡響’。
雲煞微笑注視着幾個小家夥, 笑容弧度不知不覺加深一絲, 卻真實了許多。
與大家一路走來,相比叽叽喳喳的崽,他依舊沉默, 不過短短一年,得到的感悟卻比在中心城近百年還多。
他隐約從這些小家夥身上明白, 為何修士最難的永遠是斬斷塵緣,塵世間的感情會讓人感覺到溫暖,那是死域中最缺少的東西。
越明白,他越喜歡這些小家夥, 尤其是鹿珠和小烏龜, 哪怕被抓着腰側當老母雞, 都只沉默縱容。
眼看着小崽子們又要打起來,喬柏無奈攔了下, 重要的難道不是先去找鹿鳴嗎?
這一行人裏,也就喬柏沉穩些。
他沉吟下了下, 安排道, “我和趙兄在前, 喬林和寶軒在中間,鹿珠和鹿晴你們在後面。”
如此安排, 除了保護鹿珠和鹿晴的心靈,也是為了鹿鳴的心靈着想。
雖然鹿鳴一向靠譜,萬一呢?
雲煞從善如流站到靈舟前面,他不介意打頭陣,也早習慣了。
另外四個崽,跟老鷹捉小雞裏的小雞一樣,排排坐在靈舟上,由喬柏來掌控靈舟,往血點所在的地方去。
從尋人法器的距離來算,鹿鳴離他們不算遠,比上次鹿珠發現喬柏他們的時候近得多。
只半天時間,他們就到達了血點所在的山谷附近。
雲煞神識最為強橫,還不等靠近山谷,他突然蹙起眉心,看了鹿珠一眼。
喬柏他們還沒察覺。
但離山谷越來越近,鹿珠的眼皮子卻跳得越來越歡,連小烏龜的念叨都聽不進去了。
見雲煞看她,鹿珠下意識散開神識往山谷中探看。
她神識在二師兄白狼毛的幫助下,早就堪比金丹,現在築基大圓滿,至少能跟金丹中期媲美。
比雲煞差一些,随着靈舟往前,很快也看清了幾千米外的事情。
雲煞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只是他沒來得及開口。
下一刻,鹿珠眼中冒出熊熊怒火,直接掏出龍鱗劍,伴随着小烏龜的嗷嗷叫聲,飛速消失在靈舟上。
喬柏他們吓了一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看鹿珠的情況,顯然鹿鳴境況不妙。
喬柏趕緊加快靈舟速度追趕鹿珠,剛靠近山谷,就聽到鹿珠憤怒的吼聲——
“住手!!!”
她身上的妖息散開,‘轟’的一聲,不知什麽墜地,很快山谷中就氤氲起洶湧繁雜的妖元,頗有劍拔弩張之感。
這妖元……是鲛族!
大家提起警惕心,飛快進入山谷。
看清山谷中情況後,除了雲煞,所有人身上都出現了蓬勃的怒火。
進入上古秘境的一百九十九位天劍宗弟子,全都在此地,七倒八歪躺在山谷的北側,渾身血跡斑斑,有幾個人的呼吸幾近于無。
帶隊的林三谷也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閉目守護在弟子們最前面,氣息頗為虛弱。
就在天劍宗弟子對面,殷笙所帶領的鲛族,氣息卻非常強橫,地上的法器旁邊,散落着許多靈食和破碎的茶壺,顯然之前他們在悠閑觀戰。
山谷中央用陣盤撐起了一座靈力罩,裏面一個銀鲛擺動着尾巴倒在地上,鹿鳴躺在他對面,動作微弱地掙紮着。
他看到妹妹了,想站起身安慰暴走的鲛崽,卻因為力竭,怎麽都站不起身。
先前銀鲛那條巨大的鲛尾砸到鹿鳴身上的時候,也是鹿珠怒吼出聲之時。
她如今接近銀鲛血脈,還有金鲛潛力,帶上了血脈壓制和妖元的怒吼,讓靈力罩中的銀鲛踉跄倒下,給了鹿鳴喘息的機會。
山谷中的碧鲛都被壓制到不得動彈,剛才發出的巨響,是他們駕馭的飛行法器墜地聲響。
隐約感覺到壓制的銀鲛,還有被完全壓制的碧鲛都大為震撼,鹿珠還沒有完全進化為銀鲛,竟然能對銀鲛造成血脈壓制?
殷笙冷下臉起身,以自身血脈解除了鹿珠對鲛族的血脈壓制。
所有鲛人心有餘悸地飛快後退到殷笙身後,都沒敢再升空。
看到鹿珠的銀綠色鲛體,殷笙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不是說這小崽子金鲛血脈已經廢掉了嗎?
鹿珠這才修煉幾年啊,就從藍鲛有了進化銀鲛的機緣,殷笙天資不俗,當年從碧鲛進化為銀鲛,都用了上百年。
哪怕她能以打鬥經驗壓制鹿珠,卻再也不能如以前那樣,能輕易撕碎鹿珠了。
不過,殷笙的嫉恨,很快變成酣暢淋漓的大笑——
“鹿珠,你不如先好好看看你哥哥,送他最後一程?”
鹿珠怒瞪殷笙的大眼睛,忍不住看向哥哥,鼻尖瞬間酸得厲害,銀牙都要咬碎了,才忍住沒哭出來。
場中那築基大圓滿的銀鲛擺脫血脈壓制後,很快又将鹿鳴拍到了靈力罩上。
鹿鳴跟銀鲛戰鬥了好幾日,接近強弩之末,為了不叫妹妹擔心,他沖鹿珠艱難笑了笑,繼續掙紮着想站起身,可惜始終站不起來。
銀鲛用尾巴拍了拍鹿鳴,沒趁機殺人,反倒咧嘴笑着取出一枚丹藥,跟喂狗一樣,粗魯塞進鹿鳴的口中。
很快,鹿鳴身上幾乎要斷絕的氣息又一次平穩起來。
鹿珠指甲嵌入掌心,她知道哥哥的精血一閃一閃到底怎麽回事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師父為何對鲛族始終厭惡,這些高高在上,以戲谑蹂躏修士為樂的兩爪魚,他們都該死!
鹿珠轉身,持着龍鱗劍沖向殷笙,毫不吝啬妖元,劍光兇狠朝着殷笙劈下去。
“我殺了你!!!”
殷笙見鹿珠怒火沖天,面色更加愉悅地揮手,用妖元擋住鹿珠的龍鱗劍,将鹿珠擊退出去幾百米。
她不急着殺掉鹿珠,在秘境中大家修為都被壓制,想以最快的速度殺掉鹿珠,反倒沒外面那麽容易。
沒關系,殷笙更享受鹿珠一點點絕望的過程。
等鹿珠最絕望的時候,再給她致命一擊,可比跟邪修殘魂交易還要讓殷笙心醉神迷。
鹿珠踉跄着倒退到那靈力罩附近,顧不得繼續殺殷笙,立馬掏出大師兄給的劍符,以妖元激活。
她不夠厲害,化神期的全力一擊總能将陣法劈開,等救下哥哥再殺鲛也來得及。
劍符毫無反應。
鹿珠看到哥哥再次被擊飛,心急如焚,繼續往劍符中輸入妖元,但劍符就像壞了一樣,怎麽都無法激活。
鹿珠一時無措,紅着眼眶倉皇看向小夥伴們,怎麽會激發不了呢?
大家立刻就想拿出自己的劍符來試,被雲煞攔住。
“高階劍符受秘境壓制,除非在高階陣法中使用。”頓了下,雲煞才繼續道——
“這是陰陽兩極陣,入陣者等同于立下天道誓言,除非陣眼被毀,或有一者死亡來打破平衡,否則陣法受天道制約,不破不滅。”
鹿珠怒火更甚,她死死咬住舌尖,努力控制自己,不讓怒火燃燒掉理智,轉頭帶着濃濃殺意看向殷笙。
“殷笙!你若敢殺天劍宗任何一個弟子,我保證,天劍宗所有的化神大能,都會與你鲛人海不死不休!”
殷笙嬌笑着攤開手,神色愈發舒展,“唔,講講道理,天劍宗弟子不是都活着?本公主可沒殺害天劍宗弟子。”
“至于鹿鳴,是他自己對鲛族提出生死決鬥,多虧鹿道友你叫本公主漲了經驗,若需要證據,我這裏有不少留影石呢。”
“你上來就對我痛下殺手,可是玩兒不起?”
殷笙笑眯眯斜靠在散發着珠光的貝殼軟榻上,一邊說話,一邊得意轉動着手裏的留影石。
旁邊有族人給殷笙剝着靈果,鲛族那邊看起來像郊游一樣悠閑。
不只是她,幾個實力強橫些的銀鲛手中都有留影石,無死角對着倒在山谷中的天劍宗弟子和陰陽兩極陣,受誰影響很明顯了。
鹿珠快氣哭了,這兩爪魚的腦子怎麽說不降智就不降智了啊!
寶軒氣得渾身發抖,“混蛋!我要殺了她!!!”
他取出鹿晴煉制的丹毒,就往殷笙那邊沖。
喬林飛快跟上。
雖然他跟鹿鳴的關系不算太熟悉,可鹿家三個崽都是他可以托付性命的夥伴。
鹿鳴是他們的親人,就是他的親人。
親人受辱,生死難料,能忍住的就不是人。
喬柏艱難攔住喬林,鹿晴緊緊抓着寶軒。
她咽下哽咽,盡量冷靜道:“她敢用留影石,證明她占了道理,即便以五大宗的名義威脅她,她也不怕。”
鹿珠使勁兒拍了排練,深吸口氣,冷靜冷靜,跟她玩兒輿論?呵……
怒到極致,她竟真的冷靜下來了,她面無表情收起龍鱗劍,走向殷笙。
踏出第一步的瞬間,鹿珠身上氣勢開始緩緩攀升。
鹿晴和寶軒擔憂上前攔,“珠珠/小姑……”要去大家一起去!
喬柏和喬林同樣站出來,既是生死與共的夥伴,他們從未想過退縮。
鹿珠打斷他們的話,“我修為最高,我自己就能殺了她!你們過去萬一被鲛族抓住,咱們會更被動!”
“既然殷笙一輩子都學不會乖,不如直接去投胎,變成鲛油,好歹比垃圾有用!”
她問雲煞:“二狗兄,殺了她,陣法就能破了吧?”殷笙這種掌控欲極強的鲛,一定不會将陣眼交給其他鲛人。
雲煞微微側目,不是為了鹿珠的變态,而是從鹿珠強行抑制的顫抖中發現,這小家夥都築基大圓滿了,難道從來沒有殺過人?
他遲疑了下,還是肯定道:“陣眼在鲛女手中,她死,陣法破。”
鹿珠點頭,那就行。
小夥伴們知道鹿珠說得有道理,只能一邊憤怒,一邊為鹿珠擔憂。
不像大家族中歷練出來的喬柏和喬林,小時候家族就會教他們何為殺戮。
從鹿珠修煉到現在,連霧舀秘境中想殺他們的修士,都是劍茗真尊殺的,鹿珠從來沒對人下過殺手。
鹿晴和寶軒也是。
道理大家都知道,但平日裏不管是鹿家人還是他們的師長,都下意識當他們是孩子護着。
鹿珠冷着小臉,一臉殺人如殺豬的兇狠,銀牙咬得死緊。
想學她?這些兩爪魚對新媒體人胡說八道的本事一無所知。
原本還帶着幾分稚嫩的小小少女,變作銀綠色鲛體後,豎起尾巴比雲煞還高,渾身氣勢繼續攀升,瞬間長大。
走到殷笙對面,她指着殷笙,在對方得意的目光中,殺意洶湧,聲音運上靈力響徹山谷——
“我的道是守護,守護家人,朋友,同門,你今日所為等同斷我道途,如同殺人父母。”
“修士恩怨,禍不及家人,鲛人海幾次三番辱我宗門,欺我親人,此仇不共戴天,天道有靈,亦不得阻攔!”
湛藍如洗的天空瞬間氤氲起濃厚的烏雲,翻湧不休,山谷中驀地陰暗下來。
但鹿珠的眸子始終帶着炙熱怒火,她擡頭看了眼天——花花大佬,老天爺,若你們真要給我機緣,可千萬別打我臉嗚嗚……
她學着師父的牛逼姿态,繼續冷喝:“你殷笙不修因果,肆意造下血孽,人人得而誅之!”
“我鹿珠在此對天道立誓,若我哥哥死,除非我也死,否則今日所有鲛族都要陪葬!”
“為天道見證,若今日不殺你,我鹿珠永不飛升!”
“轟——”沉悶又巨大的雷聲在衆人和鲛族頭頂炸開,在大家驚魂不定的注視下,始終未曾落下。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雷聲悶響幾下後,烏雲愈發濃厚,卻再無動靜。
顯然,天道承認了鹿珠的話。
此情此景,也會被留影石錄下,就算被傳出去,鲛人海也沒辦法對天劍宗問責。
殷笙面上閃過怒色和譏諷,冷着臉捏碎手中的留影石,這小崽子實力不行,腦子裏的陰謀詭計倒是多。
而後,她逐漸又興奮起來,“那就來試試,你一個混血廢物,這輩子本來就沒機會飛升,不如叫我今日給你個痛快,早些投胎。”
小夥伴們在憤怒中呆了下,鹿珠竟然跟仇人心有靈犀了?
咦~~~怪惡心的。
鹿珠冷笑,拜入宗門數年,她身上終于有了屬于天劍宗弟子的氣勢,殺氣瘋狂肆意,銳利無比。
今天她和殷笙,注定你死死死死……
但她剛走出去兩步,小烏龜嗷一嗓子哭出聲,“主人流弊!!!主人,我還是個崽嗚嗚……你流弊你倒是先把我放下啊!”
鹿珠:“……”
她氣勢凜然随手将小烏龜扔出去。
小烏龜化作一條抛物線落入雲煞懷中的時候,鹿珠傳音嗷嗚了。
“嗚嗚二狗兄,要我真打不過這混蛋,別猶豫,你記得招呼大家群毆啊!千萬別叫我死了嗚嗚……撿了那麽多寶貝,我死不瞑目!!!”
雲煞:“……”這小家夥是怎麽一面裝逼,一面又無縫犯慫的?
他好似又明白了一點屬于生靈的情緒,大概叫……哭笑不得?
鹿珠現在全憑怒火和恨意支撐自己動手,但拼命歸拼命,她怕疼嗚嗚……
剛撿了這麽多寶貝,死之前靈石還沒來得及花,要是這些東西落入敵人懷裏,那她變成鬼都得再氣活。
至于要臉?不好意思,她裝的,她沒有。
當然,上輩子的教育根深蒂固,第一次殺人,她還是有點怕,就一點點,被怒火壓住,沒叫人看出來。
雲煞感覺到了,他給了鹿珠明确答複:“我可以幫你殺掉她。”
鹿珠搖頭,“不,若非生死攸關,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我不能将息梵寺拉進來。”
雲煞先前說得對,這仙途是他們自己的,她的親人,她的道心,都需要自己來守護。
她早晚要邁出那一步。
雲煞了然,“好,若你真的不敵,我會保住你和你哥哥的性命。”
雖然陰陽兩極陣無法以外力破壞,但若他動用道體天賦,付出一定代價,并非無法救人。
聽雲煞這樣說,鹿珠立刻放心許多,二狗兄,靠譜!
她目光中的戰意更加洶湧,身上的氣勢達到了頂峰,既從雲煞那裏得到了免死令牌,死不了……那就往死裏打,她想殺殷笙很久了!
她并沒有以為殷笙腦子不好,實力就不高。
曾經在鲛人海宮殿的時候,殷笙揮揮手就輕易将她和碧聞打出去,那種壓迫感她始終記得。
鲛族的小心眼,她也有。
“海龍萬劍!”鹿珠怒喝出聲,絲毫不吝啬妖元,數千把水劍朝着殷笙飛速射過去。
也許論經驗,她比不過殷笙,可論妖元和血脈天賦,她并不比殷笙弱!
殷笙冷笑,對付一個廢物,曾幾近結嬰修為的她不用動陰招,也能殺掉她。
這可是鹿珠給她光明正大殺鲛的機會,她以比鹿珠更快的速度躲開水劍,尾巴朝鹿珠惡狠狠甩過去。
鹿珠同樣以鲛尾與她硬碰硬,兩尾相撞,竟發出金戈相撞的巨大聲響。
雲煞見衆人都緊張兮兮盯着鹿珠那邊,提醒:“你們應該先給天劍宗弟子療傷,想辦法讓鹿鳴贏,再看下去,只會加快鹿鳴死的速度。”
喬柏臉微微發燙,他竟叫鹿珠身上的氣勢驚到忘了該做什麽。
他壓住怒火,趕緊拉着鹿晴和兩個小崽子趕到天劍宗弟子身邊,掏出身上的療傷丹藥,為那些快要堅持不住的天劍宗弟子醫治。
見天劍宗弟子一個能站起身的都沒有,鹿晴和寶軒憤怒中頗有些不解。
喬柏委婉問出疑惑,“我觀各位道友修為并不比鲛族差,為何會……”如此凄慘。
鲛族身體強悍,那是對其他四宗弟子而言,對天劍宗的劍瘋子,也就剩扛揍一個作用了。
靈醫谷弟子一入宗門,宗門師長最先提醒他們的就是,碰上天劍宗的弟子,盡量別給他們機會發瘋,萬不得已,直接掏錢就是了,反正還能賺回來。
說好的劍瘋子牛逼呢?
咋,叫你們落宗門裏忘帶來了嗎?
林三谷苦笑,他從踏入修行這條路以來幾百年,也未如此丢臉過。
他解釋,“一開始我們确實壓着鲛族打,只是……銀鲛的毒太過詭異莫測。”
以前天劍宗除了劍茗,弟子們其實沒怎麽跟鲛族動過手。
鲛人鼻孔朝天長,看不起天劍宗,尋常他們都沒見面的機會。
偶爾在外頭碰到,還有在五域大比,倒有過摩擦。
但最多也就一對一,了不得三五個對三五個,因為在中心城忌憚界主的緣故,多是點到為止,沒下過死手。
這回殷笙奔着要将天劍宗打殘,弄死鹿鳴去,以血脈壓制鲛族,讓他們不許留手。
雙方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火氣。
開始天劍宗打得很輕松,他們過去就覺得鲛族扛揍,鲛族……确實經揍。
又不用賠償,那劍修們當然越打越過瘾,濺的血也越來越多。
知道鲛血帶毒,劍修開始都很警惕他們身上的毒血,豈料打鬥中受傷的鲛血偶爾落到身上,也沒毒。
跟锲而不舍的鲛族對戰幾次都沒中毒,劍修們都不免心神上懈怠了些。
偶爾感覺疲憊,劍修們只以為戰鬥時間久了疲憊之故,都沒放在心上。
可很快,他們就感覺越來越虛弱,等發覺靈力運轉澀然,甚至丹田都開始隐隐有碎裂跡象,他們才發現,不知不覺早中了毒。
等發現時,普通的解毒丹藥根本無用。
本來比武就注定會受傷,碧鲛心知肚明,他們的血自然沒毒。
銀鲛則不然,他們有一種獨特的血脈天賦鲛毒,是用來抓捕海獸的,跟麻醉散有些相似,針對海獸的丹田。
在打鬥中,銀鲛不動聲色将血灑在劍修們身上,天劍宗弟子便跟海獸一樣中了招,丹田臨近破碎,再也無法動用全力與鲛族對戰。
雙方之間一下子就掉了個兒,劍修很快就被打殘了。
鹿鳴見同門一個個擋在他面前,被鲛族折磨得幾近成為廢人,心裏煎熬至極。
他趁着林三谷不注意,直接對鲛族發起了生死決鬥。
死在決鬥中,起碼能帶走一個鲛族的性命,也不會被殷笙利用,來威脅鹿珠。
鹿晴擅長制毒,也擅長解毒,仔細查看過後,她臉色很難看。
“這跟我給珠珠煉制的丹毒有點像,是誰下的毒,必須用誰的鲛血來解毒。”
林三谷臉兒綠了,喃喃問自己,“老子當初打了多少鲛來着?”
其他劍修臉兒也綠了,眼神游移,心情悲怆。
問就是打瘋了誰還計數啊,見着長尾巴的揍就行了,反正只要不打死,對方疼得飙鲛珠,那就是血賺。
現在,鹿晴只能用自己煉制的解毒丹,略略為衆人壓制住毒素,趕緊給雲煞傳音。
“二狗哥哥,不能放他們走,我們先布置陣法,你能幫我們牽制住鲛族嗎?”
正盯着與殷笙對打的雲煞,平靜點頭:“可以。”
他體內死氣少了很多,短暫動用道體天賦無礙,在場所有鲛族都走不掉。
看着對戰的鹿珠和殷笙,雲煞有點驚訝,他近百年來的情緒大概都用在了秘境當中。
這個平日裏一點小磕碰都要嗷嗷嗚嗚半天的小家夥,如今跟比她實力強幾線的對手打鬥,拳拳到肉,尾尾刮骨,但她卻一聲沒吭。
對方給她什麽傷害,她以傷換傷,以更瘋狂的攻擊力道,還給對方什麽傷害。
鹿珠一滴眼淚都沒掉,打得越是兇狠,整個鲛崽就越平靜,平靜到甚至讓小夥伴們害怕。
鮮血很快染紅了山谷,鹿晴和寶軒緊緊抓着喬柏兄弟的衣袖,看得大氣都不敢喘。
誰都沒見鹿珠這樣兇悍過,小烏龜這會兒都不敢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努力壓下心疼,趁着烏雲猶在,夜色漸濃,趕緊偷摸在山谷中布置陣法。
短短一盞茶功夫,殷笙和鹿珠都變成了血紅色,連瞳孔都帶着洶湧血光,越打越狠。
漸漸地,殷笙對鹿珠的戰鬥力越來越震驚。
曾經她只輕輕用不足半成的力道,就能叫這小崽子飛出去,如今她已經用了全力,卻漸漸從鹿珠身上感知到了威脅。
雖然因為秘境對修士的桎梏,她動用不了金丹期以上的修為,可她神識幾近元嬰期,竟然對鹿珠沒有造成任何壓制。
并且,随着鹿珠受傷越來越重,血像下雨一樣往下掉,殷笙甚至感覺到了血脈壓制。
她心下大驚,鹿珠的金鲛血脈真的還在?!
感覺到鹿珠對自己的血脈壓制越來越強,殷笙毫不猶豫對陰陽兩極陣內的鲛族下令——
“殺掉鹿鳴!立刻!”
陣法中的銀鲛眼中兇光大盛,進入陣法非他所願,可他抵擋不住殷笙的血脈壓制,不得不入陣。
陣法不除,他和鹿鳴本來就只能活一個。
這幾日殷笙一直不許他殺掉鹿鳴,他妖元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早就想殺了鹿鳴。
但看着見到妹妹受傷,突然又跟回光返照一樣來了精神的鹿鳴,銀鲛心下發苦,若他想以最快的速度殺掉鹿鳴,只有一條路可走——自爆。
他不願意,可他只是一只資質不算優秀的銀鲛,眼下只好動點心眼子。
心念一轉,他飛快給鹿鳴傳音,“我知道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打破陰陽兩極陣,只要陣眼被破,我們就都能活着出去。”
只是破壞陣法的人道心會受損,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進階而已,這話他不打算告訴鹿鳴。
不管鹿鳴是不是告訴妹妹,生死面前,總要糾結片刻,這個空當就是他下死手的機會。
他暗自提起妖元,裝模作樣地催促,“三公主給我下了命令,讓我殺你,不想死,就趕緊告訴你妹妹!”
鹿鳴不為所動,只冷笑着提起劍,“此陣法以天道起誓,要破陣會沒有任何代價?”
劍指銀鲛,鹿鳴咬緊牙關,身上的氣勢再次攀升,氣血翻湧間,甚至連身上的傷都漸漸好轉。
林三谷踉跄着起身,驚呼,“不好,鹿鳴師弟在燃燒神魂,他要跟那鲛族拼命了!”
鹿晴和寶軒都急得不行,可他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淚汪汪看向雲煞。
雲煞不為所動,他不會幹涉鹿鳴的選擇,他答應鹿珠,會保住她和鹿鳴的命,但他不能幹涉兄妹二人的仙途。
如今并未到最危險的時候,是就此再也不能進階地活下去,還是突破自己的極限,端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鹿珠也聽到了林三谷的話,心神波動之下,被殷笙一尾巴抽出去,摔到山壁上,口吐鮮血趴在地上。
落地的瞬間,她眼中驀地閃過一陣金紅色光芒。